第189章 這次，是真的殺手
就說狄庚霖怎麼可能這麼弱。
「再等等……應該不會超過十分鐘，他身手和腦子都很厲害。」
海瑟薇沉默了一下，小聲說，然後掌心和他的扣到一起，緊緊地拽住，似乎想要借點力給他。
他的手心果然有些虛汗。
宴會上的燈光師，大概是在放魚小滿的VCR的時候，被狄庚霖調教得十分乖張，每次跟隨者音樂，總會打出最合適的燈光來。
上一曲強烈的鎂光燈已經熄滅，此刻整個舞池上此刻播著的是Darren Hayes一首的經典的曲子，《creeping up on you》。
前面一小段的交響樂結束后，整個曲子進入到一種優雅又內斂的節奏鼓點之中，帶著奇怪的浪漫在纏繞。
幽幽在暖藍的燈光中醞釀出不一樣的光景，悠揚的燈光樂曲里，海瑟薇看著他的側臉，此刻正透出不同於之前的渡暈。
柔和的，偏沉靜的，有些虛弱的，狄庚霖。
人一輩子也記不住幾個重要的場景，能留在腦袋裡，說深不深說淺不淺地讓人偶爾記起。
眼前這個場景回歸普通，沒有觀眾，沒有女人們的尖叫，沒有任何人的目光和愛慕。偏偏海瑟薇很久后，還會經常想起。
歌詞里正唱著
I need to be around you
Watching you
No one else can love you like I do
Feel it when I』m creepin』up on you
事實就是那麼詭異，眼前的男人，也沒有也沒有做出什麼勾引的動作來。他只是手心裡帶著汗，在這裡，用高大的身體有意無意地擋著瞄準她的紅點準星，帶著困意的，牽連著骨頭地陪著她跳著。
我需要待在你身邊
照看著你
沒有人像我這樣愛你
當我察覺我已愛上你
「晚宴會場里混雜有他們的人。」狄庚霖嘴唇微不可查地動了，「熄燈之後你要怎麼離開？」
「趁亂啊。」海瑟薇回答。
「亂？……」狄庚霖搖搖頭，聲音也低下來，然而透著無奈：「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好辦法！我告訴你，這裡亂不起來。魚清明在，這裡亂不起來！」
他著重強調了「魚清明在」這幾個字。
……魚清明在？所以……亂不起來？
海瑟薇正百思不得其解，狄庚霖已經放開她，突然拎起了地上他早就脫下的外套，煩躁地罵了一聲「算了，我幫你」。
——然而話音未落，手剛伸到衣服裡面的口袋，整個宴會下一秒，突然「唰」地，全部陷入了黑暗！
「嗶！」地一聲輕響在耳邊擦邊而過，狄庚霖第一反應將海瑟薇撲倒在地上，滾離了原來的坐標。這邊燈一熄，暗處的狙擊手勢必慌了，也趁此機會出手！
然而那聲消音的槍聲和子彈埋進了一片嘈雜的驚呼里。
一陣陣驚呼此起披伏地響起，踩到裙子的「哎喲」聲，和慌亂的你踩到我我踩到你的腳步聲，整個會場出現了一批吸涼氣的風涼勁。
光亮全無，音樂全熄，揮手碰倒的酒杯，驚慌之中撞翻的碟子，還有隨之而來的種種驚慌之聲：
「怎麼回事？」「天吶怎麼了！」「這麼大的酒店怎麼會熄燈！」
黑暗裡海瑟薇早就看準了方向打算離開，沒跑兩步，卻聽見黑暗裡傳來了擴音器里，魚清明高亢又鎮定的一句呼喝：
「大家不要慌！」
沒料到魚清明動作如此之快，似乎已經跑到了禮台上霸了麥。第一時間打開音響設備的備用電源，魚清明這聲喊成功地讓場面噤了聲。
海瑟薇還想趁著這片嘈雜離開的當口，腳步只得在這片安靜里僵僵頓住。
「大家聽我說！酒店的電力系統應該是出故障了，他們一般配有備用電力設施，五分鐘內應該就能恢復。大家不要亂動不要慌亂，以免發生踩踏擁堵等事故！」
……於是在噤聲的安靜里，連人群都不流動了。
海瑟薇施施然凝固。
人群都不動了，她一走動，勢必就是個活的靶子。
「對，很好，現在大家保持冷靜，大家先把各自的手機拿出來，打開手機的手電筒……」
很快，星星點點的亮光碟機動了一片又一片區域的亮堂，接二連三，慢慢黑暗的酒店這一層，室內出現了一片星海。
……
海瑟薇算是明白狄庚霖剛才那話的意思了。
可她發現自己現在哭都哭不出來：難道魚清明這傢伙，從小就是個條件反射的震場王？大型騷亂狀況習慣性的應對程序猿？亦或是拯救領導大眾的最佳方案人民領袖？！
問題是，簡直……此刻就是把她在往死里逼！
而魚清明震場子這情景又是這麼的熟悉。台下突然被撇下的紀瀟黎，驀地回想到在訂婚宴上，寥寥幾語就終結了那些對著她不停拍照攝像，唯恐天下不亂的群眾。
……真的只是三言兩語啊。
絕佳的危機應對能力，震，場，王。
魚小滿要是看到，大概會感嘆一句：難怪和秦壽那麼惺惺相惜。
秦壽一拿到麥就會自動化身Hold場王，善於煽動台下的各種大氣氛和整體共鳴，而場面一出亂子，就成了魚清明的領域……
臉龐被片片接連起來的手機電筒燈光緩緩照亮時，逃無可逃的海瑟薇，額頭滴下豆大的冷汗，下意識地看向剛從地上坐起來的狄庚霖。
然而，情景越來越趨向於平和可控的當口，海瑟薇清楚地看到，狄庚霖在大家都沒有留意到的陰影里，咬咬牙，舉起右手，手裡黑黢黢的槍口朝著屋頂的水晶吊燈，開了一槍。
「砰！」
這次是一聲清脆而炸裂的槍響，頭頂的大水晶吊燈並沒有亮，但是碎裂的聲音很快傳來，嘩啦啦的碎片落了一地。
槍！有人開槍！
這次大家接收到的信息，絕對不是酒店停電這麼簡單的事情了！人群里慌亂的驚叫，這次徹底響徹在酒店大廳，手機的燈光亂成一片，人群四散奔走。
停電不亂，槍聲總該他們亂了吧。
狄庚霖有些抱歉地看了一眼自己親愛的死黨魚清明，來不及管這被自己親手整亂的晚宴，已經閃電般掠起，拽著海瑟薇朝著出口跑去。
「你哪來的槍！？」
海瑟薇變調的聲音被淹沒在人群的嘈雜里。
「從一個女人身上摸的。」狄庚霖開了那一槍手還在抖，總覺得那盞吊燈碎片要是砸到人，自己就成了殺人犯了。
然而就在狄庚霖講這話的當口裡，遠遠幾百米開外的世貿大廈上，正悄悄接近狙擊手的南霜帶著小群人一聲大喝「不許動」，手指閃電般摸向腰間——卻摸了一把空。
狙擊槍率先調轉了方位朝向她，一聲槍響，蒙著黑面的狙擊手，被南霜身邊的搭檔給槍擊在地。
南霜出了一層冷汗，驀然想起那個花蝴蝶那個男人倒在自己懷裡的時候，抱自己抱得緊緊的手。剎那間開悟到自己的槍去了何處，終於狠皺眉頭，怒罵了一聲：
「shit！」
……
然而南霜的營救計劃就差那麼幾秒，也被狄庚霖和海瑟薇的自行解決，給打亂了。
盯著海瑟薇的殺手們瞬間失去了目標，而南霜這邊，耳機里傳來狐狸的聲音：
「酒店斷電了，我們鎖定的幾個殺手目標，眼下無法鎖定！」
「先保護群眾安全，我馬上回來。」
南霜收線，撥開那個被制服的殺手面罩，瞧見殺手耳朵后的標識，嘆了一聲：果然是第三方力量。
那群人意識到海瑟薇要逃了，終於在黑暗裡撤去了偽裝拔出了槍。身後隱約又響起了幾聲槍響，混合著海瑟薇熟悉的外國人鼻音的高聲喊叫。
海瑟薇沒命地狂奔，不明白狄庚霖為什麼也要跟上來，她突然短暫地停下腳步。看著他：「你不要跟著我，我出了酒店你們就安全了！」
那目光中似有感動。
「我只是怕你出不了酒店，那大夥是不是都得陪你玩完？」狄庚霖沒看她，只是拉著他繼續在走道跌跌撞撞地跑。又畫蛇添足地加了一句：「千萬不要以為，本少爺是在關心你。」
「……」好吧，你不是在關心我。
「走樓梯！」穿過甬道，狄庚霖率先跑向安全出口。
這種情況下，電梯已經斷電停運了，海瑟薇卻一把拉回他，朝電梯跑去：「不，我們走電梯。」
果然，等兩人跑去電梯邊的時候，酒店的備用供電設施正好恢復，顯示電梯樓層的燈光正好亮起來。
「拿好槍，拐角一出來人，就朝他開槍！」身後傳來槍響，海瑟薇一陣急急地按。
狄庚霖差不多已經快嚇崩潰了：
「不行！我手上拿著那個女人的，是真槍，開槍會死人的！」
「難道你以為，追過來的人手上會是麻醉槍？」海瑟薇悲傷地反問了一聲。
「難道不是？……」狄庚霖在做最後的掙扎。
明明上次告訴他……是麻醉槍啊……所以他才抱著一絲不相信，有恃無恐地跟著她在槍口下跳舞轉圈。
海瑟薇要是告訴他，這只是她們什麼亂七八糟的黑客組織組織的真人CS遊戲，他現在多少也會有點安慰，好想一點！畢竟那些模擬彈藥，看起來雖然逼真被打到也會疼也會暈，但是不會死人……
「不是，這次，是真的殺手。」
海瑟薇也倍感無力，沖他搖了搖頭。
……
然後就看見，狄庚霖真的僵硬了，原先還在顫抖的手指這下顫都不顫了，果斷朝著還沒有人衝過來的拐角「砰砰砰」地開了幾槍！
咽了一口口水，終於在電梯口打開的時候，箭步躥了進去，然後深吸一口氣，緩重地一字一字：
「海瑟薇，你真的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