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這是個凌亂的晚上
魚小滿的聲音放得很低,但仍舊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耳里。像個小惡魔一樣,又輕又淺地舔了舔他的耳廓。
心臟像是要跳出胸口,緊張得像在偷偷玩火害怕被人發現的小孩。
酒後亂性狂性大發她是不相信的。然而她很想,很想在這樣一個尋常的,時隔多年的靜謐深夜裡,再次聽著簡律辰從他那朦朦朧朧的聲音里,吐出一些她深埋於根底的期待。
哪怕幾個字的表白。
簡律辰的眉頭隨之動了動,在她如魅的聲音里,喉頭滾動了兩下,發出一聲令人噴鼻血的悶哼。
卧槽律辰,不要這樣!魚小滿聽得小心臟又是幾個劇烈的跳動,心想自己這女鬼還沒吸到人氣,不會就被這幾聲銷魂的哼聲,給弄得爆體而亡了吧?……
魚小滿撐住,不要這麼沒出息,早早地就壯烈了!
有個聲音在魚小滿心裡吼著,讓她不要那麼窩囊,明明是沖著作弄簡律辰,讓他酒後吐真言來的,怎麼能軍心先亂?
……於是又鎮定下去,舔了舔唇角,沖他面上吹了口妖氣。
他費力地睜開眼,魚小滿那張幽恬的容顏映刻在他瞳孔深處,於是深邃的星眸里攪亂成了一汪星海,像是星河定盤,周轉間最遙遠又深刻的幻覺。
他一笑,輕啟了薄唇,魚小滿便激動莫名,心如鹿奔地以為他要開口。
畢竟有些情話,隔了多年再聽,總會令人動容得為之落淚。
情話情話情話——
情話沒出口,反倒是他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掙脫了魚小滿的鉗制,後腦勺一緊,魚小滿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大力給按下去,封住了唇。
就像封住了眼下,魚小滿腦中所有的三心二意。
簡律辰的嘴裡滿是啤酒的冰涼的清氣,嘴唇卻異常地火熱,舌頭像是一條在游舞的火龍,直鑽進魚小滿猝不及防的齒間。
「唔……」魚小滿驀地瞪大雙眼,他強勁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身,朝懷裡一帶,魚小滿倏忽傾倒在他身上,緊緊相貼。
一個吻作為回答,算不算最深情的告白?
少女嬌小的軀體倒在他未著上衫的身體上,隔著柔軟的衣裙布料,傳遞著她兇猛的心跳和溫度,那麼柔軟。他染墨的瞳孔里藏著漩渦,一個翻身,把魚小滿突然攫在身下。
長白的裙擺在兩個人身上纏繞了一道,鋪開在暗藍色的床單上,在他鐵臂的禁錮下,帶著一絲冷硬與柔情的繚繞。
魚小滿的髮絲撥亂在臉頰,一時間被吻得有些天昏地轉,魂飛千里。
「嚶嚀」一聲,兩隻手就被他捉住壓在身側。簡律辰綿長地吻夠了,抬首,撐開醉眼迷離的黑眸,氣息噴洒在她酡紅的頰邊。
「魚小滿?……」他的指腹摩挲過她嬌艷如妍的嘴唇,重重的呼吸落在她耳邊。
魚小滿聽見他喚自己的名字,然後又聽見他說……
他說:「魚小滿……你真是個,壞女人。」
一個壞得應該,應該好好懲罰的女人。
他的手帶著火熱的溫度在她背上肩頭遊走,魚小滿渾身上下,卻找不到一絲力氣可以反抗。
儘管他的動作很柔,可她面對著他那蘊藏著危險火焰的眸子,靈魂就像被烘乾了一樣,找不到語言,找不到動作可以回應……
直到簡律辰的手慢慢游弋到她那系在腰上的流素乳白色腰帶上,魚小滿腦子裡才驀然一驚,掙紮起最後一絲理智的力氣推開他:「不行!」
「律辰……這裡,不行……」她猛然間推開他,坐起身來,然後幾乎是滾下床的,裙子還被簡律辰壓住了一截,差點絆倒。
她望了一眼門口的方向,沒忘記這屋子裡還住著另一個大活人簡潯。
人家還是個未成年……
簡律辰重新倒回枕頭上,滾燙的手還抓著她的手腕不鬆手,魚小滿都快站不住腳了,爆紅著臉,水潤的眸子里快要滴出水來:
「律辰,松、鬆手……松一下手……」
要是被他侄子簡潯看到,肯定覺得她秉性惡劣下流,自己真的是,浸豬籠一丈紅也萬死不足謝罪了!
打死她也沒想到問個話,簡律辰會直接就把自己撲倒了……天雷地火什麼的,完全不是時機地點啊啊啊啊!
簡律辰雖然並不在清醒狀態,可他就是箍著不鬆手,魚小滿怎麼掰都不鬆開。好像他只要一鬆手,她又會像從前天台上那樣,留給他一個背影,然後,什麼都找不到了一樣。
簡律辰緊抿著唇,朦朧的醉眼裡帶著固執的光,魚小滿只好轉身,採取哄騙政策。
「額,律辰……我、我不走,你看,我不走……」
她靠在床邊坐下來,然後在他跳動的心口拍了拍,像在安撫一個執拗的小孩。
她承認,簡律辰什麼都沒說,就這麼簡簡單單地不放手,就讓她忍不住快要熱淚盈眶。
一個本能的動作勝過了所有回答,她一直想要確定的答案,好像,其實時時刻刻,都在被簡律辰那些細小的對待里透露著。
魚小滿繼續柔聲安慰著她,俯身在他耳邊重複地說著「我不會走」,簡律辰的眉頭緩緩平復,她這才一個一個剝開他漸漸卸去力道的手指。
然後,在他依舊不安的面容上落下一吻。那個吻寂靜又無聲,蜻蜓點水地印在他額頭,宛如綿延於歲月里的晚安吻,習慣,自然,又從不減深情。
……她做這些的時候,其實並沒有設想過,之前她睡在設計部沙發上的時候,簡律辰對她做過同樣的事。
心不自製,情難自抑。
魚小滿起身回頭的時候,簡潯正漠然地靠在門邊望著她。
魚小滿後退半步驚了一跳。
「你喜歡我小叔。」簡潯盯著魚小滿的臉說了一句。
不是問句又像是問句,臉上沒有魚小滿之前設想的跳動和狂躁,大叫大嚷和不可置信,反而就是很平靜,很漠然的一種審視。
剛才的一切他已經盡收眼底。
在少年人的審視之下,魚小滿窘迫地咽了口唾沫:「今晚不要說你見過我。」
……
魚小滿以為這就是結束了,結果下樓給秦壽處理的時候,又聽到了某些……或許不該聽的。
給秦壽整理好,拿過醫藥箱處理頭上的傷口,簡潯就抱臂站在她身邊打量她,像是生怕她把小叔調戲完又來調戲下面這位怪大叔一樣。
魚小滿忍無可忍:「問題少年,你大半夜的還不睡是想幹嘛?」
「看到三角戀,挺稀奇的。」簡潯在一邊淡淡開口。
「……」
魚小滿有種想把眼前的未成年一個過肩摔,給摔倒牆壁上,摳都摳不下來的衝動。
「我跟你簡單解釋一遍,不是三角戀。」魚小滿指著眼前的秦壽:「我,和眼前這位哥哥,沒有任何關係!」
「那和我小叔是什麼關係?」簡潯看著她的臉問。
早就知道自己小叔對待這個女人不尋常,看來兩人之間肯定有點什麼,對於小叔會上心的女人,他表示很有興趣。
魚小滿和他對視,覺得這個少年很奇特,不那麼牛逼哄哄的時候,眼底透澈得像能洞悉人心一樣,絲毫不像個高中生。
「暫時也沒關係……」魚小滿汗涔涔。雖然她也希望有點兒什麼關係來著……
簡潯點點頭,「明白了,大概你想和小叔有點什麼關係。」
真的不帶這樣的啊!難道她對簡律辰的喜歡嚮往就這麼藏不住,連一個未成年都能輕易地看出來?她是有多遜!
魚小滿:「……對。」
簡潯盯著魚小滿嫻熟的包紮技藝,於是又湊過來:「大嬸,看你包紮得挺好的,等下能不能幫我也弄弄?」
大嬸?……魚小滿黑了臉。
「你給我滾。」
簡潯就撇撇嘴角不屑地滾了,走的時候還側著臉丟下一句「蠢女人」,魚小滿心中罵著你才蠢你全家除了簡律辰都蠢,繼續低頭看秦壽這險些縫針的臉。
……說起來,這是秦壽自己摔的,明天應該……沒自己什麼事兒吧?
秦壽傷口被酒精給磁極得有些齜牙咧嘴,然後罵了幾聲疼,同樣米糊地醒來,朦朧看見魚小滿,然後大掌把魚小滿一拍:
「魚小滿!你來啦,我倆喝醉了,把我們帶回去吧!」
「……」魚小滿:「……你們已經回來了。」
秦壽「哦」了一聲,翻了個身。
「我剛剛去公園尿尿了,結果又接到紀瀟黎那個混女人的電話,好鬧心踏馬的真的好鬧心!」秦壽又開始破口大罵。魚小滿的手登時一頓,眉目凝然:
「秦壽,你說什麼?」
「紀瀟黎啊紀瀟黎,那個死女人又來威脅我了!」秦老大很委屈地鑽進被子捂住臉。「死、死女人……」
威脅,果然就是威脅,秦壽前段時間那麼反常。魚小滿目光一冷,然後把縮成鴕鳥非常不快的秦壽又從被子里揪出來:「老大,別躲進去,葯還沒擦完,出來!告訴我,紀瀟黎跟你說了什麼?」
「那我告訴你,你不要告訴魚小滿嗷!」秦壽露出一個頭。
「……」魚小滿愣了愣:「好。」
然後又忍不住伸出兩個指頭問:「老大,這是幾?……還有,我是誰?」
「二啊你!我知道你是誰!」秦壽嗤笑一聲,大聲指著她:「別以為你變成魚小滿我就不知道你是聶小倩!」
烏拉拉——
頭頂一片密集的烏鴉成群結隊飛過,天高氣爽秋高雲淡,一會兒變成人字形,一會兒變成一字型……
魚小滿這次,真的捂臉,凌亂在這一身大白裙里了。
「好的我是聶小倩,好的我發誓不告訴魚小滿!……那你給我說說,紀瀟黎跟你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