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現在是，內亂時期
果然，簡大boss的臉色直接開始電閃雷鳴，醞釀的怒氣緩緩聚集，而後變成層層烏雲把辦公室熏染得遮天蔽日的黑。
「紀瀟黎到現在還躲在家裡，每天接受心理諮詢師的治療，秦壽，你要不要去探望探望？」簡律辰走了兩步，語氣越是平靜，意味著問題越是大發。
「我去。」秦壽吐出兩個字。
嗯？簡律辰眉頭一橫，顏色更是不好。
「我去我去。」秦壽趕緊改口。
「好，她家養了四條藏獒兩條大型薩摩耶，你去的時候，不準隨身帶防身。」
魚小滿聽著，徹底震驚了，終於忍不住開口：「老闆，你這是要老大去和禽獸決鬥？！」
「本是同根生。」
簡律辰薄唇輕啟，十分毒舌地吐出了這麼幾個字眼。
「……」秦壽陷入深深的無語，魚小滿則是扶著桌角，無聲地當場快要笑抽過去。
——知道這最經典的橋段被簡律辰用得多麼應景多麼精闢么？秦壽要是真去，這一輩子的英明只怕永無翻身之日。
誰讓人家俗話說的好：永遠不要和禽獸打架，打贏了，你比禽獸還禽獸；打輸了，你連禽獸都不如；平手？平手你就和禽獸不相上下了……
魚小滿還在這邊抽得不知所以，簡律辰一頭冷水又當場潑下：「魚小滿，跟我來。」
「……」
魚小滿的笑容戛然而止，此時此刻，跟我來三個字，是個多麼可怕的詞兒啊！
低眉順眼地跟著簡律辰進了電梯，魚小滿小心臟就十分忐忑地激蕩起來：
「老、老闆，有什麼事么？」
簡律辰冷眼掃著魚小滿，直至魚小滿心頭有些發涼，才移開，淡淡開口，「魚小滿，以後就在設計部工作，順帶擔任客戶接待，負責產品的講解談判，你有意見沒？」
「沒有沒有，絕對服從組織安排！」魚小滿立刻搖頭，立正挺胸收腹。
「嗯，好。」簡律辰不再說話了。
「就、律辰你喊我就這件事？」魚小滿有些呆愣，就這麼小小一件事，完全可以直接在李秘書電話里通知的。
「你這幾天去哪了？」簡大老闆突然轉身，直直看向電梯角落裡的魚小滿。
或者這個才是他真正想要問的。
「律辰你是想我，還是在關心我？」魚小滿眉頭抖了抖，轉而一笑，伸手拉住簡律辰的袖子，反問回去。
她當然不能回答簡律辰說她回家住了，因為……在簡律辰現在的認知里，她可是個沒有家的流浪的小星星啊啊啊。
「我找到住的地方啦，律辰你要是想去，今晚就跟我一起回家啊，我住的地方床可大了……」
魚小滿繼續晃虛槍，看著簡律辰一點一點變紅的耳根，再看他慍惱地把她指頭慢慢掰開，丟給她一記眼刀：
「找到住處的話，下午就把你的東西搬走。」
嘖嘖，明明是關心來著，就是傲嬌地嘴硬。魚小滿算是吃准了簡律辰這超薄的臉皮，進而又得寸進尺地上前一步，頭一仰作勢送上嘴巴就要親上去。「律辰——」
！！！
簡律辰嚇退一大步，羞怒道：「魚小滿你幹什麼！」
魚小滿睜大眼睛眨啊眨，無辜地雙手一攤：「我只是想讓你看看，我的眼妝是不是花了。」
……看吧，律辰心裡，其實不純潔著呢。
說起要搬出簡律辰的公寓，魚小滿其實百般不願意且萬分無奈，然而當下魚家事態嚴重，為了避免老爸老媽直接殺去律辰公寓，魚小滿只得忍痛搬出了簡律辰的公寓。
魚小滿給簡律辰做了最後的晚餐后，就開始在房間清理著自己不多的行李。
簡律辰反常地沒有上樓，而是穿著拖鞋站在門邊睨著她看她收拾。
魚小滿被看得有幾分汗涔涔淚潸潸，很想說一句律辰你這麼看著我，要我怎麼整理我的小胸衣小褲頭？
直覺簡律辰有什麼話要說，魚小滿揚起笑臉看向門外：「律辰謝謝哦，這麼忙還想著幫我整理衣服！」
「不用謝。」簡律辰站在門外簡要回答，身體無動於衷。
「……」魚小滿不甘心，過了一會兒又揚起笑臉：「律辰你真好，是不是不放心，想等我整理好后親自把我送過去？」
「車鑰匙已經給你了。」簡律辰繼續言簡意賅。
「……」
那麼律辰你到底是想要幹嘛啊幹嘛！魚小滿沉不住氣了，箱子往旁邊一放，開始去化妝柜上龜速整理她的化妝品。
桌上的一堆一個一個放進箱子，接著又一個抽屜。
滿滿的一抽屜重複剛才的龜速動作，接著又是一個抽屜。
然後再一個抽屜。
……簡律辰被她化妝品的數量整的有幾分目瞪口呆，看著一個小小的梳妝台抽屜一個一個接著打開，那些奇形怪狀的瓶瓶罐罐，像是無窮無盡一樣接著冒出來。
蘭蔻，dreamtime，迪奧，資生堂，香奈兒，SK－II……世界上橫穿亞洲歐洲的品牌，幾乎全部出現在了魚小滿桌上。
「魚小滿，你幾年的工資都花在這些護膚品上面了吧？」簡律辰終於忍不住開口。
「也差不多。」魚小滿笑眯眯地也供認不諱。
「歷史的經驗和教訓告訴我們，皮膚對女人來說很重要，甚至對全人類的牛鬼蛇神來說，都很重要啊！」
「歷史的經驗？」簡律辰絲毫不能理解她的邏輯。
「律辰你不要一副我又在扯的樣子看我啊，你看你看。」魚小滿放下瓶瓶罐罐板起指頭跟他分析。
「我看西遊記的時候就明白女人要護膚這個道理了！沙和尚的挑子里裝的是什麼？不可能是衣服，因為他們從沒換過衣服。不可能是食物，因為他們吃飯從來都是化緣摘野果；不可能是經書，因為他們還在取經路上。」
「那麼仔細觀察不難發現：唐僧大帥哥歷經九九八十一難，行程十萬八千里，風吹日晒，臉竟然都沒有黑！可見沙和尚的挑子里……絕對是護膚品！」
「……」
魚小滿一番論述下來，簡律辰已經被她的邏輯雷得外焦里嫩。
不欲她繼續廢話，直接大步走了進去，提起魚小滿放到床上，終於顯示了來意：「把腿露出來我看看。」
！！
魚小滿嚇得一個激靈縮回腿，裙子一蓋就是一陣噗通噗通的臉紅緊張：「律辰你、你說啥？」
讓自己把腿給他看……這是個，什麼程度的暗示？
看魚小滿赫然一副想入非非的模樣，簡律辰又多了幾分無言。魚小滿的長裙鋪在床上，直達她腳踝，他剛才觀察了半天，也沒看清小腿上是否有沈婉秋所說的划傷痕迹。
他決定不再廢話，直接上前，把床角的魚小滿拉著胳膊又拖了過來，蹲下身就去掀魚小滿的裙角——
「阿拉律辰！現在還沒天黑，燈也沒滅門也沒關，那個那個那個……」
魚小滿見狀，俏臉一紅，雙手已經飛速捂上眼睛，嘴巴里已經萬分羞澀地吐出一連串話語。
「……」
僅僅只是撩開她小腿處的裙角查看傷勢的簡律辰，抬頭望了她一眼，陷入深深的無言。
「嗯……律辰你在看什麼？」
魚小滿見良久沒動靜，於是把手指裂出一條縫。就見簡律辰蹙著狹長的眉頭，對著自己的小腿出神。
「我的腿上長蘑菇了？」魚小滿很好奇，探過頭去看順著簡律辰的目光看。
入眼卻是自己腿上之前留下的一道划痕，魚小滿一震，閃電般收回自己的腿。
那是上次和沈婉秋在小巷子里逃命的時候，被一個地痞的刀刮著擦過的地方，不深，但是當時流了血留了疤。腳腕當時也有些扭到，只是之後事多，魚小滿心情起伏也大，就把這個傷給忽略了。
簡律辰咬了咬牙，不聲不響再次把她的腿拉過來，低著頭冷漠道：「聽說你某天拉著我的母親在街頭打架鬥毆了？」
「……」
一個劫匪事件被簡律辰描述成這樣也真是夠了。
「……」魚小滿自然沒有答話，也不知道簡律辰怎麼會突然記起這麼一碴，專程盯著自己的腿看。要是魚小滿說，這傷……其實真沒什麼大事。
簡律辰是沒看見她背上的傷——那才是現代版滿清酷刑。
「看來你在美國學了不少東西。」
簡律辰看了她一眼，又是低聲說著。坐到了床沿，把魚小滿的腿搬到自己腿上，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醫療箱。
「東西？」魚小滿有些納悶，不明他所指什麼。
簡律辰拿出棉簽蘸酒精，給她把那條還有些紅腫的划痕周圍清理了一遍，見他是要給自己塗藥膏的節奏，魚小滿順勢把另一條腿也放到他腿上，動作很是自然。
就是這麼小的一個動作，引得簡律辰又是一陣怔然。
除了魚小滿，沒有誰能這麼坦然地接受著他的觸碰和關心，彷彿老夫老妻已經好多年。他按著她小腿的手沒有絲毫陌生，也沒有覺得絲毫的不適應。
魚小滿的小腿很纖細勻稱，但是不乏柔韌的彈性，簡律辰突然在她小腿肌肉上戳了戳，問：
「跆拳道，還是空手道？」
……能打倒兩三個壯漢，只怕沒少練習。
「跆、跆拳道。」
律辰竟然戳她肌肉……魚小滿沉默良久掙扎著解釋：「我最近才剛戴上藍綠帶……那個律辰，我不是女漢子。」
看到簡律辰這貌似認真研究她小腿材質的模樣，魚小滿就忍不住地想笑，眼眸又是一彎：
「跆拳道我大學就在學了，雖然招式不多，不過基本功紮實著呢。」
簡律辰望向她，眼裡盛滿了不認識，只是聲音放柔了，不在像之前那樣抗拒：「魚小滿，一個女孩子，沒事為什麼會去學跆拳道這種東西？」
在他的認知里，魚小滿不是個崇尚力量帥氣的女孩子。
「你要是我，大學那會兒三天兩頭地被紀瀟黎喊出去摑巴掌，你也會學了。」魚小滿悶悶，一臉的不以為意。
簡律辰的手頓了頓，「紀瀟黎打你？」
魚小滿擺擺手，吐了口氣：「很久遠的事情，不提也罷，年輕嘛，tooyoungtoonative。」
她並不是把這個當告狀說給簡律辰聽的，畢竟為了過去的女生之間的拉拉扯扯來說事，難免幼稚。不過她必須要讓簡律辰明白，從前大學時代，她和紀瀟黎，就不是什麼鐵打的好姐妹。
偏偏簡律辰聽完，手上的棉簽突然斷裂。
魚小滿看見簡律辰眉頭陰翳了那麼一瞬，轉而陷入了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為什麼打你？」不想簡律辰還認真了，棱唇抿起，眸色深深。
「嗯……」
看著簡律辰的側臉，魚小滿沉默了一下，然後漠漠微笑：「律辰你覺得，大學校園裡，女生為你大打出手這種事，很少見么？」
「……」
一句話，問得簡律辰突然之間徹底無語。
何止是大學，為了爭奪和簡律辰在一個隊里的名額，或者一個假面聯誼舞會的舞伴位置諸如此類的事，高中便有女生住過院。
那個時候，簡律辰什麼都沒幹，但永遠會悲催地被叫到教導處，進行長達半小時的暗示性談話。
作為學霸，老師說話不會過重，但是基本內容萬變不離其宗，老師們開口就是：
「為了減少和避免校園內的流血，打架鬥毆事故，簡律辰同學你一定要注意一下，平時和女生的交往不要太頻繁……」
本就是正常的相處，終於在老師的教育下變得不甚正常——幾年下來，簡律辰硬生生從平易近人的高材生，變成了高冷話少的冷麵王子。
魚小滿後來，能成功捷足採摘簡律辰這朵天山雪蓮，教導處老師實在功不可沒。
——畢竟只要名草有主，覬覦者也會大大減少不是？
想到這裡，魚小滿又咯咯笑了兩聲，得寸進尺地把臉湊上來問：「律辰啊，你從訂婚典禮上跑出來，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魚小滿說話時，氣息吐在簡律辰頰邊，輕輕痒痒的。簡律辰一頓，一時間故意不看她，陰影區就見到她的大眼睛在臉頰邊撲閃撲閃。
「什麼？」簡律辰下意識問。
魚小滿放肆地兩手勾住簡律辰的脖子，逼他的目光與自己對視，看著他一字一頓認真道：
「紀瀟黎下台，魚小滿執政。」
魚小滿望著他的眼睛，心臟其實跳的很快，眼睛撲閃撲閃——她很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就像戀愛的時候告白期待著簡律辰點頭一樣。
結果簡律辰的手僵住，身體也僵住——因為魚小滿手這麼一勾，整個人就像是坐在他腿上，緊緊相貼，兩個人的姿勢，像是調情。
簡律辰的眸色深了幾許，看向魚小滿的目光中多出了幾分危險的因愫，聲音驀然暗啞，問：
「魚小滿，你確定要這麼放肆？」
來自他手的熱度清晰地傳到魚小滿的小腿肌膚，讓魚小滿成功一滯。律、律辰的聲線放低的時候，竟然透出一股致命的性感，像是某種危險的信號。
簡律辰的手不知不覺已經環上了魚小滿的腰身，手指收緊了幾分，引得魚小滿又朝他貼近了幾分，燙人的變化，讓魚小滿差點就呼吸暫停。
「我我……」魚小滿的手閃電收回，微張著粉色的唇瓣語無倫次，滿臉的慌亂。律辰這不是又又、又那啥了，要把自己撲倒了吧？！
然而下一秒，腦子裡驀然出現的，卻是海瑟薇凶神惡煞的呼喊：「魚小滿好機會！好機會啊！」
好機會應該，不能輕易放過的吧……魚小滿這個念頭這麼一閃，咬咬嘴唇，放下來的兩隻手又硬著頭皮勾脖子勾了回去，眨巴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點頭：「確、確定。」
臉上還帶著一股可疑的紅暈。
就在魚小滿心中默念著撲倒我吧撲倒我吧撲倒我吧，魚小滿你一定要冷靜要冷靜要冷靜之時，簡律辰盯著魚小滿那牽強緊張，又故作鎮定的表情，突然毫無預兆地「噗嗤」一聲笑開。
這一笑，低淳的聲線如濺落的滾珠，漆黑的眸子綻開稍霽的新灣，如溫玉般的臉上霎時間一掃陰霾。猶如破冰的春風拂過萬物，一時間周圍萬象失色——
這麼形容或許有點過，但是魚小滿當時，切切實實地覺得整個世界安靜了，只剩下簡律辰。
她嘴巴都忘了講話，呈現出一個稍呆的定格。剛才，律辰竟然對她笑了？還不是冷笑不是嗤笑不是譏笑不是寒笑……而是發自內心的，一種情緒釋放的笑！
魚小滿還來不及思考這個笑容到底與之前相比，對她來說發生了什麼質的變化，簡律辰握著她腳踝的的大手忽而鬆開，重新給她蓋好裙子，站起身，說了句：
「你執政還太早了一點，現在是，內亂時期。」
「……」
魚小滿眼見自己又被拒絕，很想一個狼撲撲上去把簡律辰撲倒，像他那晚掐自己一樣把他的俊臉掐著，惡狠狠地說簡律辰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在亂我從頭到尾心都是確定無疑的好伐？！你在糾結什麼你告訴我呀告訴我呀……
當然這些只是幻想。
律辰真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冷場王，這麼旖旎的情節，在他那邊，卻總是發生顛覆性的翻轉。
魚小滿提著幾個大小包出門之時，簡律辰端坐在沙發上。
在魚小滿大包小包的期待且殷勤的目光中，同樣用目光回復她：我目送你。
……
離奇的是魚小滿出大門之際，由於某種不甘心的因素在心中沸騰，突然沖著身後別墅的大宅大喊了一聲：
「我一定會回來的！」
簡律辰站在窗邊，修長的身影立著，望著別墅鐵門外魚小滿在哪裡撲騰跳閃了兩下，然後拉著大大的行李箱離開。
他覺得有趣，雙眸微抬，嘴角起了一絲似有若無的弧度，心裡竟然突然之間還生出了一絲，不舍。
……
只是，知道魚小滿和簡律辰「同居」的真相后，所有人的反應是不一樣的：魚清明的反應是大驚后趕緊回家告訴老媽；魚爸魚媽的反應是大驚后二話不說搬出家法；狄庚霖聽說后是大驚后，仰天長嘯風馳電掣地趕來——
來的時候，正巧看見魚小滿跟隨魚清明，提著行李包進魚家大院，狄庚霖一把奔去，抓住魚小滿的手就是一陣狂搖：
「小滿魚清明說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你前段時間是個簡律辰住在一起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你快說啊快說啊快說啊！」
魚小滿走的好好的人被她猛一拉扯步子退了半步，鼻子就硬生生撞到了一堵人肉牆上，狄庚霖箍住她的手，眼睛瞪得快成銅鈴，神情很是激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