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4 無情的嘲諷

  哈里是思維塔克派出的其中一隻考察團的團長。這是一根老油條，學到的第一個詞叫，「搞關係」。


  所以，這幾年哈里一直生活在這裡，用他的切身體會將這個國家的風土人情反饋給思維塔克公司。


  從這方面也看得出來，老外的風格是比較嚴謹的，他更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


  所以當孟常德告訴柏光祿，一切都準備好了的時候，也就意味著，這句話就像放屁，說了等於沒說。


  哈里是來挑毛病的，就像一個戴著白手套來檢查衛生的人，在哪兒不能摸出一把灰來啊？


  基地佔地一百十畝，走走看看其實花不了多長的時間，然而就這麼一圈下來，居然用了兩個多小時。哈里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裡，卻一句評價都沒有，只是時不時地哪三名助手勾通著，他們就在速寫本上勾勾畫畫，記錄著什麼東西。


  柏光祿是見過世面的，越往前走臉色越是發青，瞥了一眼周昊，急得都想跺腳了，沉聲急躁道：「二少，我都快急死了，你怎麼還跟逛菜市場一樣啊？」


  周昊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嘴一撇道：「人家是來挑毛病的，你還能攔得住？」


  「周董事先就沒跟你通過氣嗎？」柏光祿還是沒有放棄。


  周昊搖搖頭道：「我爸什麼脾氣啊，平常恨不得拿鏈子把我栓起來，可是在事業上又採取放養式的方法，他跟思維塔克的談判本著公平互信的原則，既然是公平，甲方派人下來看看一線生產單位的硬實力這也是考評的重要依據，現在要想改變哈里的考評結果，就只有一個辦法！」


  說著，周昊從旁邊堆放的鋼材樣品之中撿出一根一米左右的實心鋼棍，懵懵噠看著柏光祿，「你去，還是我去！」


  「我去！」柏光祿生氣地吐了兩個字。


  這老東西怎麼還罵上人了啊？周昊看了看滿頭冒汗的孟常德，微微一嘆，再看看時間，十一點啦！准妹夫啊准妹夫，你這是趕飯點兒嗎？再不出現的話，老孟可就真的沒救了啊。


  就在這時，哈里將自己的工作筆記收了起來，一拍手，叫道：「這是不錯的一天，很真實！對了，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你們的頭盔是白色的？」


  同到翻譯的話時，柏光祿還沒反應過來，哈里叉腰，嘆了一聲，伸手指著一個戴紅頭盔走過去的員工，再指了指柏光祿頭上的安全頭盔，說道：「你的，白色，他的紅色，為什麼不一樣呢？」


  這尼瑪比算什麼問題？柏光祿懵了，柏祿隨行的人也懵了，這個怎麼回答？


  然而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需要回答的問題，哈里笑了笑，用蹩腳的中文說道：「領導先走？依次芳里（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草蛋玩意兒！

  看到哈里的樣子，不少人心裡已經罵開了，不過又不得不說，這玩笑很傷人，卻也很真實。


  柏光祿過了好長時間才把這口氣給壓下去，擠出一絲笑容來，說道：「哈里先生，我們去會議室里慢慢聊吧？」


  「不是應該在一家高檔餐廳的包間里嗎？」哈里的語速很慢，儘可能讓翻譯達到同聲傳譯的效果，笑道：「按照你們國家的特色來說，這個時候，應該請我們去一家五星級酒店，坐在寬大的包間里，一張大大的圓桌，還有……專屬的女服務員為我們服務，全然不談合作的事，然後我們的合作事宜敲定才對。」


  這話該怎麼聽？這老外什麼意思？搞事情？

  就算是周昊，此時也有點動怒了，只不過他只是被柏光祿這位大佬臨時抓來助陣的，暗自壓著火，一個字也不說。他只是默默地將哈里剛才的每一句話都錄了下來發給了方長，只是不知道這小子什麼時候才能來救場？


  哈里見一群人都不吭聲，笑得更厲害了，一擺手道：「別介意，開個玩笑而已。不過接下來就不是玩笑了，我經常聽說一句話，壞人在得知有人來抓他的時候，提前就跑了。所以這次參觀作為一次合作的考評，我本來以為看不到自己要看的東西。可是看樣子，收穫不錯。你們這家公司，很差勁，非常差勁。我在你們這裡看不到激情，對，沒有工作激情。只有混亂的管理，還有……落後的裝備，你看看你們這些裝備都是什麼東西，跟大便一樣。最好的裝備居然已經是十年前的，就算是十年前的，在當時已經處於技術落後。我很好奇，這十年你們都幹了什麼？」


  翻譯的聲音有點抖，暗罵道，你親媽爆炸，你這是要讓我丟飯碗啊，卧草！


  罵歸罵，翻還是得翻，只不過從他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樣。


  MMP，這工作不好做啊，好像辭職啊。


  當南方局高層與野外作業處一眾高管聽到這番沒有一點變味的原話時，臉色齊是一沉。


  柏光祿終於是掛不住了，沉聲道：「翻譯，你告訴哈里先生，合作是基於相互尊重，相互信任的態度，我們的人員我們的裝備，還有我們的技術，都是國際一流，得到全世界多個國家認可，不勞哈里先生來質疑和評價，同時，我南方局希望哈里先生可以對這次的考察更加客觀一些。」


  「客觀？我喜歡這個詞！」哈里笑道：「米絲特柏，我可以客觀的告訴你，你們的管理理念落後世界先進水平至少三十年，而且你們沒有進步，卻在後退。十多年前你們國能集團大規模裁員之後迎來一次最大的發展機會，國能集團的總產值在五年間由八百六十億增加到四千八百六十億。去年的生產總值五千億，歪（為什麼）？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你們的問題你們自己很清楚，我這個老外只評價看到的，你們的技術落後，裝備跟屎一樣，夠不夠客觀？」


  嗒嗒嗒！

  三聲汽笛（的確是汽笛）的轟鳴聲一下子將這尷尬的場面給緩解過來，所有人朝基地正中那條寬大的路上看去，只見一排賓士重卡緩緩駛了進來。


  全新的塗裝，全新的裝備，氣勢如宏地朝眾人開了過來。


  柏光祿發懵，孟常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周昊心中鬆了口氣……


  臭小子，總喜歡以這種方式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