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0 規矩
好女不嫁隆技男，好男不找隆師女。
這是洪隆本地年輕男女的一個說法。為什麼呢？洪隆技術學校的男人除了打工就是當苦力，註定這輩子沒出息。至於，洪隆師範學院……據說快餐包夜隨便。
方長對洪隆的了解那是入木三分，所以對這個傳聞也是熟知的。
走進洪隆技術學校的大門，正中是一把巨型的鐵鎚雕塑，所以這個學校的學生經常說一句話叫，「讀個鎚子的書！」
對於奇葩建築，方長也是無語了。
繞過教學樓，從滿是綠藤的長廊往前走了一百多米，與許多十七八歲的男男女女擦肩而過，看他們神情大多緊張的。方長想，他們也許就是那些等待著明天命運到來的畢業生。
這個學校每年的四月和七月有兩場雙選會，四月走的那一批，呃……就是免費勞動力，比別人多干三個月的活，一分錢的工資都沒有，一星期工作六天半，晚上加班到十點……
七月參加雙選會的，要麼就是技術真不錯，留著賣個好價錢，要麼就是家長提前給學校負責人表示了一下，等著七月選個好企業。
「怎麼？是不是覺得這裡就是個奴隸市場？」
看方長的臉色凝重，陳岑見他褲袋口還露著紅包的一個角，幫他往裡塞了塞順勢挽著他的手，酥聲軟語地說道：「就當是去夜總會選妹子，三百五百的不是也得給錢嗎？」
「有你這麼打比方的嗎？」方長沒好氣地說道。
陳岑白了方長一眼，哼道：「你還當了真，這個世道就這樣，沒熟人沒給錢，怎麼可能辦得了事啊？」
方長想說點什麼，卻無力反駁。
很快，他們倆來到了學校的辦公大樓二樓一間名叫「外宣辦」的辦公室門口。
記住陳岑的交待后，方長敲響了這間辦公室的門。
只聽見辦公室里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道：「進來吧！」
推門進去，一個看不出身高的胖子陷在辦公室后的老闆椅當中，左轉一下，右轉一下，一手撫著尿尿看不見幾吧的肚子，一手伸得遠遠地的握著滑鼠啪啪啪地點個不停。
聽這個節奏，應該是在掃雷。
對此，方長只想說，玩尼瑪個掃雷，你還用蝰蛇，牛批！
「馮主任，好久不見啊，身體不錯吧！」陳岑扭著腰一步步地走到辦公桌前，雙手一撐，嬌聲嬌氣地問候著。
馮倫和陳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兩人熟得很，基本上一年總要見那麼幾次面，安排些汽修專來的學生去志尚4S店實習，少不了要吃個飯，請他去做個大保健什麼的。
這姓馮的不是什麼好東西，陳岑一直都知道，所以跟他保持著距離，但也沒有斷了聯繫，他們一直都有用得著對方的地方，所以也就默認了當前的這種相處模式。
聽到陳岑這聲音，馮倫終於正眼看了陳岑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們今年不是不招人了嗎，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啊？」
「嗨，你這是貴人多忘事啊，我剛才不是在電話里跟你說過了嗎，我這朋友要招三十名數控機床的畢業生，這不是跟你熟嗎，就把他帶過來了！」
馮倫根本連看方長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那一雙跟綠豆似的眼珠子就瞪著陳岑那雙大白腿，看得連眼睛都不想眨一下。
「討厭，馮主任，別光顧著看了，你快幫幫忙，推薦一批唄！」陳岑嗔了一聲，就像撒嬌一樣向馮倫求著情。
馮倫把鼠票一扔，往老闆椅上一靠，兩手握在肚子前，兩根大姆指繞著轉圈兒，滿臉為難地說道：「這個事情啊，很難辦嘛！」
聽到這話，陳岑趕緊沖方長擠眉弄眼地使著眼色，方長這才木訥地走到桌前，伸手把褲包里的紅包拿出來遞給馮倫。
只不過馮倫兩眼一閉，腳一蹬，老闆椅轉到了另一邊，就像什麼也看不到一樣。
方長僵立在原地，那攥著紅包的手懸在那桌子與馮倫當中的位置，半天沒動一下，這場面頓時有點尷尬啊！
「嗨！」馮倫餘光瞄到方長這反應，氣得大喘氣，反手將桌子下的抽屜拉開，順手從方長的手裡拽下紅包來，捏了捍厚度，一下子扔進抽屜里再關了起來，前後不過一秒，動作的熟練程度就像流水化作業的生產線。
方長一下子就服了。
「笨！」馮倫挑了方長一眼，再沖陳岑問道：「這數目對吧？」
陳岑媚眼一挑，酥聲道：「馮主任，規矩我懂，按人頭來的，放心吧，錯不了！」
話一說完，陳岑就輕輕撞了方長一下，讓他別板著一張臉，怎麼也得好臉子討好一下。
其實方長知道這胖子的意思，他們故意反應慢半拍，就是想看看這胖子的底限在哪裡。沒想到，胖子沒底限！
有些人註定就是氣場不合，比如方長和馮倫這樣的，一見面，馮倫看著方長覺得礙眼，方長則想把這胖子摁地上暴揍一頓。
就在這時，馮倫瞪了方長一眼，拿起桌上的座機，撥了個電話出去，接通后軟綿綿地說道：「老鄭，來我辦公室一下！」
電話掛了沒兩分鐘，辦公室里來了個頭髮花白的男子，看樣子應該快六十了。
「馮主任，你找我啊？」
馮倫順手拿了張名單遞到這個男子的手裡道：「去你們班，給他們選三十名機床生，要技術過硬一點的，這上面的，你懂的！」
男子點了點頭，對方長和陳岑一笑道：「兩位，跟我來吧！」
「馮主任，我先走了啊，電話聯繫哦，一起吃飯！」
聽到陳岑嬌滴滴的聲音，馮倫嘿嘿一笑道：「行行行，你先去忙吧！」
而方長根本不想在這個房間里多待一分鐘，跟著就走了出去，剛與這名老師並肩的時候，就聽他問道：「年輕人，你是哪個單位的啊，一口氣招三十名機床工，看來企業挺大的啊！」
方長笑了笑道：「企業是挺大，不過下屬單位卻是個爛單位，喬山機械廠，老師聽過吧？」
「嗯？」鄭老師停了下來，扭頭看了方長一眼，笑道：「野外作業處的喬山機械廠可不會這麼大手筆的招人啊，年輕人，你這是準備幹什麼啊？」
看到鄭老師的眼神時，方長看到了一絲自己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