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好似是位不錯的小姐
眼見著對劉虎的處分下來了,秋白已經不知道發了幾回的火,茹雲到底不好不管了。
這一日茹雲得空,於是她索性就去了一趟醫院,問起柳霜的下落,工友就說:「許是柳小姐家裡有事呢。」
工友說著笑了笑,他身邊的另一位工友臉上也露出相似的笑容來。兩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但又不便傳播似的。
茹雲瞧著就有點好奇,但她沒有時間,也不便就停下來同工友閑聊。茹雲去了一趟孤兒院的辦公室,她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馬上搖電話給相熟的陳太太,托她打聽柳霜的下落。
不過一日功夫,陳太太便回了電話,說是柳霜家裡人連義工都給她辭退掉了,茹雲不由得蹙起了眉頭,看來柳家人是當真不準備放柳霜出來了的。陳太太也嘆氣,說大家都說,柳小姐是個負責任的義工呢。
「或者是要嫁人了吧。」陳太太又笑道,說到喜慶事,她那可惜的語氣變的歡快了起來:「您不知道吧,前陣子有個軍校的教員,說是追求柳霜。那要把醫院的門檻兒都踏破了的,聽說柳霜最後是同意與他在一處了呢。」
聽到這裡,茹雲頓了頓:「果然如此,那倒真是好事。」
陳太太笑道:「我倒是打算去送一份結婚賀禮的,柳家到底也是體面人呢。」
茹雲一時間心下想著心事,電話里又同陳太太說了幾句閑話,快要放下聽筒,心裡一動,又問道:「追求柳霜的是軍校的教員?」
「是呢。就是說呀,還有個新鮮事兒呢。這個教員吧,先前帶著學員來醫院附近操練。呼聲震天,我們都在門口看熱鬧呢……可惜柳霜並不在這裡,我們雖覺得浪漫,但是都說小夥子這樣要受處分的……哎呀,他們可真浪漫……」陳太太在電話里笑嘻嘻地說著:「沒想到一個軍校教員,那麼浪漫呀!」
茹雲聽著聽著,輕聲問道:「陳太太,你知道那位教員先生姓什麼嗎?」
她心想不會這麼巧吧,但昨晚聽秋白的話里,分明是那麼說的。陳太在聽筒里是停頓了一會兒,說好像有一次聽護士叫他劉長官的,那應該是姓劉的。
茹雲不由自主地往後靠在椅背上說:「謝謝你啊陳太太。」
掛了電話,她手按在聽筒上,就想立即撥電話到秋白的陸總辦公室去。她也說不出是什麼樣的心情,有點激動,事情又來的太突然,片刻之後,她才想起來,該問問柳霜的情況的。但這會不會操之過急呢?
茹雲腦海里幾個念頭在同時轉,唯一清晰的是,劉虎這小子,眼光還是有的。柳霜她雖說並不算熟悉,但是從旁人的隻言片語看來,印象還是很不錯。
但凡聽人提及,風評也上佳。似乎為人特別不喜張揚,總是靜靜的,卻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浪漫,雖然劉虎的做法顯然不能鼓勵。
茹雲沒有立即打電話再問陳太太,操之過急並不好。在此事上,有個操之過急的劉虎已經很糟糕了,還有個那麼愛生氣的秋白。
她想到秋白不禁就鬆開了握著聽筒的手,心想劉虎呢,其實也該有個性子好些的姑娘陪在他身邊。這個人還是有點心性不定,看他一時興起不管不顧的樣子,初心還在,就是若是將來孩子從錦雲接過來同住,倒是讓人擔心,所以也難怪秋白會生氣。
茹雲舒了口氣,想起自己今天要做的事還很多呢,這就得先去孤兒院的外聯辦看看的。但是她起身的時候覺得有點眩暈,扶著桌子站了一會兒才緩過來。茹雲在去外聯辦的路上遇到陳太太,真當是湊巧的很,她順便問起了柳霜的住址。
陳太太記得倒是很清楚,告訴了茹雲,柳霜的住處。還說柳小姐一周總有幾個晚上要在夜校上課的,她在夜校擔任了挺久的英文教員。茹雲把地址記清楚,晚些回家時讓司機繞路過去看看。
柳霜這個時候當然不在宿舍,樓下的看門婦人打量著茹雲,也不肯透露些柳霜的消息,只是告訴茹雲,剛剛有柳老師的家裡人來把宿舍退掉了,還說柳老師從此以後不在這裡住了。
婦人也許是怕說多了話不合適,指著夜校的方向說:「這位太太,您有什麼事,還是到學校去找柳老師問吧。我打聽過,她雖然不住宿舍了,學校里的課應該還是照舊教的。柳老師也在這裡住了很久了,她很喜歡教書的。」
茹雲再三道謝,她原本想去夜校看看的,時間卻有點晚了。她惦著晚上要去李將軍家做客的事,少不得先返回家裡。路上還在琢磨著今天的事情,這還真是很巧呢。
茹雲趕回到家裡,見門口空蕩蕩的,庭院里也肅靜,就知道秋白是沒回來的。孩子們都從學堂回來了,茹雲去看看他們,還在做功課呢。她沒打擾孩子們,悄悄上樓去坐了一會。
奶媽看到茹雲回來,就進屋來,說緣君今天很乖,茹雲從門縫裡看著兩個孩子一個看報紙,一個做作業,也就預備著出門了。
茹雲總覺得這些天精神有點不濟,奶媽就上來幫她準備衣服。她坐在一旁看著奶媽把預備穿出去的衣服鞋子和首飾一一拿出來,放在她方便取用的地方。
茹雲咳嗽了兩聲,奶媽聽到,就說要給她蒸冰糖雪梨。她想想,說好啊,等我晚上回來吃吧。奶媽答應著,就下去準備了。
奶媽出去之後,茹雲坐了好一會兒,不得不換衣服了才起身。她沒有穿很繁瑣的西式禮服,今晚是李將軍府上的小型宴會,李將軍夫人再三說沒有外人,不需要盛裝出席,她稍稍打扮下就可以了。
戰時,大家已經習慣了樣樣儉省,打扮也比不得戰前了。她選了件素凈的旗袍,挑了合適的大衣,正試著,秋白敲門進來。
她系著鈕扣,看秋白進門的神色,比起昨晚出門前真不可同日而語。顯然這一天一夜,他雖然勞累,心情還是不錯的。但是茹雲不動聲色,只簡單地同秋白招呼一聲,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這旗袍做了之後第一次上身,鈕扣細碎繁瑣,她一粒粒地系著,好半天才系了一半。秋白將制服上裝脫了,站在茹雲身前不遠處看了她。她頭髮沒有束好,垂下來遮了面頰,他看不太清楚她的臉,但覺得這暖暖的屋子裡,她整個人看上去沉靜安然的。
彷彿她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對付她旗袍上那幾顆扣子。珍珠扣有微光,在她指尖上一星一點地動著。
秋白走過去,抬手攏了下她的頭髮。柔軟的頭髮在他手指間滑了下去,大概弄的她癢了,她輕輕甩了下頭髮,說:「呀,別鬧,我得快些……」
茹雲說著,彎身系著餘下的鈕子。秋白靠近她點兒,卻攔著她的手,開玩笑似的不讓她系好。不但如此,他還趁著她阻攔,解了兩顆扣子。
「咦?」茹雲皺眉。
秋白見她嘟了嘴,低頭親在她唇上,很輕很輕的一吻。
茹雲這才紅了臉,看他的眼睛,低聲說:「別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