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他有事隱瞞
等到劉虎要去解手的時候,奶媽這才過去對著茹雲耳語了幾句。茹雲聽的直蹙眉,連連搖頭:「你怎麼不早些說,可是真的么?」
「我原先是想說的。可是這些天忙起來就忘了。哪兒知道劉長官來的這麼快呢……要我說小姐您也別著急,等下旁敲側擊地問問他。我想劉長官應該不會對您隱瞞什麼的,再說這事兒遲早也得說破。」
茹雲想了想,搖了搖頭:「不行,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邵家夫人幾番來信,幾次提起,說是問我劉虎近況。我還在想,這邵家二姑娘去世已久,好好的,問這個作什麼……」
奶媽道:「小姐的意思是……」
茹雲道:「我倒是也不清楚具體的情形如何,但是照理說,邵家三姑娘的話,咱們府裡頭的人是不識得的。也便只有從前在錦雲鎮上的人才識得。因而你說府裡頭有人瞧見的陌生姑娘,我看說不準就是她……劉虎到底是娶過邵家二姑娘的,這邵夫人來信,無緣無故的提起,總不是個事情。」
奶媽連連點頭:「您這麼一說,我這麼一竄連,好似是有些道理。要不然,好好的,劉長官矯情個什麼勁呢。」
劉虎一從帘子後頭出來,奶媽就立馬噤聲。劉虎假作鎮定,喝著咖啡道:「這咖啡真不錯呢。」
茹雲笑笑:「你從前一貫是秋白的副官,秋白倒是這陣子一直念叨著你的婚事呢。說你一個人在軍校裡頭,也不曉得日子過成什麼樣子了。還有呢,最近一陣子,從錦雲連續來了好幾封信了,都是邵夫人送來的。」
劉虎放下杯子,看著這精緻的杯碟,壓低聲道:「她說什麼了么?」
自打邵二姑娘身故以後,他離開了錦雲鎮上,就甚少再聽到關於邵家的事情了。只是他的女兒,他實則心下一直記掛著,可是總覺得有些沒有臉面去打聽消息了。
茹雲道:「倒是有提起你的女兒,邵夫人給她取了名字,叫『思思』,聽起來倒是個不錯的名字,如今也是個小女孩的模樣了,很是可人,你要看相片么?」
劉虎沉沉地點了點頭,他暗暗攢緊了手心,作為一個父親,他是不合格的。當年因為喪妻之痛,將她留在了邵家,乃至於女兒出生以後到現下,恐怕對他這個所謂的父親,到底是什麼樣子,怕是一點也不知曉了。
他從茹雲手裡接過孩子的相片,小心翼翼地用手撣了撣上頭的灰塵,眼見著上頭是個如邵二姑娘一般的美麗小臉,笑起來,有酒窩呢。
劉虎看著看著,這心下就很不是滋味,扭過頭去,抹了抹眼角,又道:「謝謝少奶奶了。」
茹雲笑笑:「你如今也算是逐步步入正軌了,又獨立了門戶,我想,再娶一房太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樣一來,你倒是可以把思思接過來,總不至於,你想一輩子都與她不見面罷?」
劉虎頓了頓,抬起眼角望著茹雲,有些空茫失神:「少奶奶覺得,我能和什麼樣的人再婚呢?」
茹雲微微愣住了,她端著咖啡停在半空中,劉虎說話的樣子倒是很鄭重,就像秋白的樣子。到底是跟了秋白多時,說話的架勢也有些像了呢。
劉虎也是個久經磨難的人了,倘若說,現下有什麼姑娘能適合與他攜手並進,且能帶好思思的,她倒是還真說不上來。那邵家三姑娘雖然與二姑娘是姊妹,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心下又是如何想的,自然茹雲是不得而知了。因而這件事情,不好說。
「劉虎啊。」茹雲將咖啡杯托在手上,「要和什麼樣的人結婚,得你自己拿主意呀。若是我們給你介紹的姑娘,你不喜歡、不贊同,總也不好強求的,對不對?私心說,我也是替你著急,思思眼見著越發的大了,旁人都有父親疼愛,她就只能守著阿公、阿婆,你覺得她心下能快樂么?孩子到底還是要在自己身旁長大才好。」
「對。」劉虎倒是不打算掩飾自己的想法:「我想,就是要再婚,即便是想一個能一樣喜歡思思的人在一塊,那也是要深思熟慮過的。我總不好給思思隨便找個后媽,又待她不夠好。我到底還是有許多事情要忙,即便接她到身邊,總不能時時都陪著她。」
「所以呀,我想著,好姑娘是有不少的,能和你相配的也有幾個,遠了不說,就是秋白手底下那幾個故交家裡頭的女兒?在我看來都是很好的姑娘。」茹雲說完了,見劉虎沒有立即說話,就沉默下來。
她細看著劉虎的反應,心想自己這些話,也不知他聽進去沒有。若是奶媽說的是真的,那劉虎也該露點口風,剛剛他可是捂的嚴實……或者有什麼隱情,劉虎不好就開口?如果是這樣,那可挺讓人擔心的呢。
「小姐,司令回來了,前導車已經到門外了。」奶媽過來,跟茹雲說。
茹雲點點頭,卻見劉虎臉色略微一變,她就笑了,問道:「這陣子幹什麼事情了嘛?怎麼聽見你家少帥回來,嚇成這樣?」
「沒……沒有啦。」劉虎不由自主就有點兒結巴,汗涔涔地冒出來。
雖然劉虎平常就是很怕陶秋白的,可他這樣子茹雲仍覺得蹊蹺,笑著站起來,說:「要是有什麼事兒,你得先和我說,不然你知道的。」
秋白對於劉虎這個並肩多年的副官,關切向來是擱在心裡的。即便從前劉虎走了岔子,一度翻過錯誤,可是後來劉虎用性命救下了他,這事情也就擺平了。
如今不同了,劉虎到底是獨自做了長官的人,一旦犯錯,那在秋白跟前簡直跟批了龍鱗似的,半點情面不留的。自然,劉虎見了就他打怵的很,據說秋白有時候還會打電話去軍校訓斥他,聽的他簡直下不來檯面。
茹雲就覺得劉虎雖說是開玩笑,卻也說的是實情。她就時常得跟秋白說,身邊走了這麼多人,也就剩下這麼一個多年在身旁的副官了,可不得多給好臉。
秋白卻偏不,還給她說的次數多了,就說,不耳提面命著,劉虎私底下那個性子,衝動起來可不得了,他手下到底如今也是帶著一幫人的。
茹雲想想也是,秋白一貫顧慮周全,這麼說也是有道理的。
「不和我一起下去?」茹雲見劉虎雖然起來了,可臉上還是猶豫,就笑著問道。
「那……您看看少帥進門怎麼樣,要是少帥心緒好,就給我個暗示……我就下去見他的。」劉虎輕聲說。
茹雲笑著搖了搖頭說:「我看你是闖禍了,是不是?」
「是……有一點點啦。就一點點。」劉虎說著,語氣也跟著軟了下來:「求少奶奶到時候千萬幫我說兩句好話。」
茹雲邊下樓去,邊說:「何至於呢。」
「小姐,司令的車進來了。」奶媽站在樓梯下方,揚聲道。
「知道了。」茹雲也聽到車聲,就忙著趕下來,果然正巧秋白進了門。她就迎上去,「秋白,你回來了。」
「少奶奶。」跟著進來的有陶秋白的兩三個長隨身邊的部下,隨他進門,先打招呼。
茹雲笑著點點頭,道:「辛苦了。」
陶秋白摘了軍帽,轉頭吩咐聽差的陪著先去書房等他。待他們走開,他才將軍帽遞給茹雲,往裡走了兩步,看看客廳,又看看樓上,脫了大衣也給茹雲,解了頜下鈕子。茹雲看他臉綳的緊緊的,把他的衣服整理好了,交給奶媽收了,輕聲說:「再預備些茶點送去書房。」
奶媽答應著去了。
「這是怎麼了?誰招你不痛快了?」茹雲輕聲問道。
秋白看她笑臉相迎,這笑容溫柔的像是這冬日午後暖暖的陽光似的,少不得將心裡的不痛快往下壓了壓。可是到底壓不住,眉頭仍然是皺著。
「劉虎來了?怎麼不見人?」陶秋白問道。
茹雲說:「剛到,在上頭喝茶呢,我讓他等會兒下來……」
「不是躲著不敢見我吧?」秋白問。
「哪兒有!他是那樣的人嗎?從前日本人子彈從腦袋邊上飛都沒叫怕的,怎麼會不敢見你呢。這就叫他下來?」茹雲忙問。
秋白低頭看看懷錶里的時間,說:「我現在沒工夫收拾他,你叫他在上頭繼續等著,等我在書房議完事情,我就去訓他!」
秋白乾脆將外衣脫了下來,只穿了裡頭的襯衫和薄毛衣,看樣子,火氣大得很。
「哎呀,你不要著涼了。」茹雲說。
聽了這話,秋白眉擰的緊。茹雲伸手過來,握了他手。秋白覺得,茹雲手反而有點涼,就問:「你怎麼不多穿點兒……老楊!」
他忽然就抬高了聲浪,滿屋子像是被他這一聲震的顫了顫似的。
「你這麼大聲做什麼。」茹雲忙說。
老僕人老楊聽到秋白的聲響,連忙小跑著出來。
秋白身,問:「屋子裡怎麼這麼冷?少奶奶白天又不讓生火了?」老楊看看茹雲,笑嘻嘻地不做聲。
「生火。以後不準這樣的。不要聽少奶奶瞎吩咐。去吧,在家我要熱的冒汗。」秋白說著,大手一揮。
老楊一走,茹雲瞪著秋白,說:「有你這樣的沒有,你讓我以後怎麼管家?這樣瑣碎家務事你也開口,不怕跌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