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乙不知道什麽時候迷迷糊糊睡著了。
問題是什麽是睡著了?
睡著了?睡著誰了?誰讓他睡著了?
是睡還是睡?是個問題,更是個大問題。
自然是和涅羽皇後一起睡的。
她不喜自己喊她皇後,那便叫涅羽吧。
自然是和涅羽一起睡的,在她的臂彎裏,睡著了。
他們二人都睡著了。
畫麵很驚悚。
驚悚的美。
很簡單的美。
很簡單的睡著,被她摟在懷裏睡著的。
她在他的身後,他在她的身前。
這是她要求的,她怕麵對這張臉,怕自己忍不住。
直到清晨的一縷陽光照在臉上,暖暖的,他睜開眼。
他伸展胳膊,發現塌上空蕩蕩的,唯有他一人。
他驟然想起昨晚的一幕。
迅疾掀開被子,他發現,什麽也沒發現,隻發現自己可能想多了。
真的隻是睡著了而已。
早上人家大美女先醒,然後便飄然離去。
根據被子裏的餘溫和味道,她應該是清晨不久之前才離開的。
薑乙摸摸臉蛋,雖然他睡著,可隱約感覺到,她離去前,在自己臉蛋上輕啄一口,這啄好像便是……
薑乙想到什麽,遭蛇咬一般跳到地上,拉開櫥櫃抽屜一看。
隻是少了數件,而非全拿空。
這意味著什麽?
首先,她當時確實是忘記自己的褻衣在此櫥櫃中。
後來自然是要取褻衣換掉身上的,才發現不在皇宮。
至於為什麽想換褻衣,你可以問她呢。
她回來取時,看到美男站在櫃櫥前看著她的褻衣發呆……
於是……便抱著他睡著,也顧不得打坐修行,當然也沒回皇宮。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總之,經過白天連著晚上,兩人都覺得彼此更加親近。
隻是,僅此而已,隻有金風,沒有玉露。
薑乙記得昨晚睡前她瑣碎的叮囑和嘮叨,自然不像是皇後對臣子的廢話。
是某人對某人說的某話。
譬如,這間臥室,不允許除她之外的第二個女生出現,更不允許睡在這張床上。
這句話其實無需開口提醒。
房間櫃櫥裏全是她的最隱私的褻衣,開始是忘記,可回來取,取走的少留下的多,便不是忘記了。
薑乙靜靜地想:這應該是強勢的女主宣示領土主權的意思罷。
甚至她故意讓此房間有獨特的氣息,恐怕也
是和主權有關。
甚至她不經意的小建議:讓某某睡某個房間。
他內心暗道:這特麽的是建議嗎?
就譬如她此前提議的,房屋外不用修葺也好,古色古香的。
這提議講真,自己也喜。
好吧,自己不得不承認,關於分房間的提議,她考慮真的挺周到的,自己也喜。
在罪雲城,自己太弱小,要躲過監天司的惡犬們,才不得已采取的下下策,利用別人陰暗心理,放出曖昧的煙霧彈,好掩蓋自己在外麵作案的真相。
她叮囑的對,自己現在玄力境界太低微,一旦惹怒惹不起的人,數息之間便會丟掉小命。
再說這裏畢竟是安南古城,文明禮儀之城邦。不似罪雲城,三教九流啥都有,大家巴不得更曖昧的流言蜚語好咀嚼一番。
誰能想到,剛剛從罪雲城回到安南沒幾天,形勢風雲突變。
恐怖的監天司幕後最大的老板,驀然間便和自己睡在一起。
她昨晚抱著自己時便說,如果有些事自己不方便出麵的話,便由她安排監天司那幫人渣出手就好。
這轉變來得太快,太突然,薑乙還要花時間消化一下。
許多跡象讓薑乙隱約覺得,涅羽更像自己的貼心的小媳婦呢?
默默為自己安排打理好一切,省得自己操心。
薑乙搖搖頭,把這個可怕的念頭驅除出自己的意識。
她恐怖如斯的,在顯國數一數二的境界,據她自己說,竟然和聖武僅差一線。
應該是她天賦更好些,聖武不得不抓緊一切時間修煉。
她昨天晚上把自己抱在懷裏時,說過一句很經典有很夠究竟的話,自然也很有道理。
“應該利用好修行的每一息,而不是利用每一息去修行。”
哪怕學堂裏的學子也一樣,應該利用好學習中的每一息,而不是利用每一息去學習。
這句話的意思,要不斷反思修行、學習的過程,甚至對思考的過程進行思考,讓這一過程更有效率更有效果,就是說,效能最大化。
當然,她還說過許多,倒真的像一個稱職的媳婦和姐姐。
她的許多話,既像是指路明燈,又像是暗夜中的一盞燈光,讓自己心頭一片明亮,趕走所有黑暗和恐慌。
她說之所以變話嘮,怕自己不說話,便又要想入非非心猿意馬。
薑乙記得後來,是他反過來抱著她睡的,他聞著她的發香,而她像小貓一樣在自己懷裏睡著了。
聖境大物在初玄境一級廢柴懷裏,這事太過匪夷所思。
隻是她早上是如何離開的,自己半分也感覺不到。
薑乙靜靜想著她說過的許多話,溜達著回到下馬驛站。
他渾噩噩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進入下馬驛站。
玄馬輕快地跑著,把他們四人拉到孤山梅園。
這三人看到孤山梅園大門,便被眼前所見迎麵撞呆。
哪怕薑乙自己,也呆愣住。
這是他第一次來。
昨天根本不能稱為來,是坐在飛劍上某美女懷裏空降孤山梅園內的。
今天才是從正麵大門,堂而皇之而來,來到自己的府邸。
及至進入其中,大家內心的震驚不斷被刷新。
整個梅園總占地麵積竟然比定國公府還要大,更遑論三房伯爵府。
不知道虎頭看到如今自己的府邸,內心會如何。
整個孤山便是梅園,或者說,整個梅園便是一座孤山。
山便是園,園便是山,山中有園,園中有山。
此山還不光是山,山水相依,無論山下小溪還是山中湖泊。
小乙再次重新審視梅園,山下、山腰、山頂……到處是梅樹。
處在半山腰的巨大平台的中心梅園的梅樹更多更密,宮殿群掩映在其中。
本是暮秋,可涅羽不想他看到滿地落葉和一片蕭瑟,便流入玄力施以玄陣,讓整個梅園的梅花一夕間遍地花開,並且還要開很久,她希望他看到梅花便想到自己。
她確實用心良苦。
她的目的確實已達到,不能不想,不敢不想。
這種不敢自然不是膽怯,她又沒威脅他。
薑乙對待仇人自然是睚眥必狠報,可他對待恩人滴水湧泉報。
人家確實對自己莫名其妙的好,自己總不能做那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孤山梅園並非如何奢華,除占地廣,內有山,內有乾坤,曲徑通幽,更重要便是古樸、典雅、幽靜、清麗。
並且據說在整個安南城,府內有山的府邸並不多。
甚至安南城內,本來也沒有幾座山,好像隻有四座。
皇宮裏有一座龍威山,呂相府內有一座調兵山,安南城內最神秘的劍山,剩下便是這梅園裏的孤山。
孤山和梅園彼此糾葛。孤山腰間的梅園是最集中的,孤山腳下還是梅園,園和山好像不分彼此。
梅夕他們三人昨天已是聽說殿宴發生的事。
昨天薑乙奉召去皇宮之後,一去不複返,晚上沒回,緊接著第二天他們便聽到鋪天蓋地的有關他的消息。
他們三個自然不可能知道,在他們被少爺殿宴上的精彩表現所震驚和欣喜之際,他們的少爺卻和大顯國地位最尊崇的女人,廝混一天一夜。
梅夕是若幹年來第一次,第一外晚上,兒子沒在身邊,她沒想到的是,這一天便成為分水嶺。
她昨天還沉浸在白天的喜悅中,晚上自然也沒想那麽多,以為兒子被宮裏留下,她先是回想兒子三歲多時,帶他赴宴,兒子憑一首詩技驚四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