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安南古城西南監天司總衙。
“什麽?你再說一遍。”
監察使骨蛆帶著手下三名緹騎剛剛從罪去城行色匆匆的趕回來。
苦司首聽完他失盜案匯報,便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聲若震天。
苦司首名叫苦禪,天生一張苦瓜臉。
他是監天司成立以來最大的頭頭,習慣上稱他為苦司首。
天譴大陸的習慣稱謂部門加一首字,譬如處首、司首、部首。
苦司首的雷霆震怒,他們四人噤若寒蟬。
監天司共劃分為六處,苦司首平時隻直接麵對六位處首的匯報。
骨蛆隸屬於刑訊處,他的頂頭上司尹處首外地查案未歸,此案又太過重大,便越級直接向司裏最大頭頭匯報。
聽苦司首責問,骨蛆戰戰兢兢撿緊要處要言不煩又匯報了一遍。
苦司首怒不可遏的說道:“積攢的五萬金半年份額的上繳年例庫銀不翼而飛,現場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甚至什麽時候作案都一無所知,你們不是司裏新人,此事說出口,你們自己相信嗎?”
骨蛆惴惴不安補充道:“小的也覺得此事匪夷所思,不僅如此,城主府府庫內的城防軍械、軍備物資、城主府月例發放物資……所有一切全部被搬空,整個府庫內空空如也一件不存。”
苦司首眯起眼,若有所思少頃,問道:“如此眾多物資,我給你百人隊歸你調用,你覺得這百人隊一次搬得完嗎?”
“苦司首的意思……莫非……”骨蛆試探著問道。
苦司首厲聲道:“若無內鬼,哪來外賊,沒有裏應外合故意放水,諾大一座府庫,怎麽會無聲無息便被徹底搬空,甚至案犯何時作案都不清楚,整個城主府全是死人嗎?難道此處不是最大疑點嗎?”
骨蛆心領神會,頻頻點頭道:“小的明白,這便鎖拿那城主司徒登城嚴加拷問,不怕他不招……這拘拿城主的令牌……”
苦司首掏出一塊令牌丟給骨蛆。
憑此令牌可先斬後奏,肆無忌憚拘拿朝堂命官。
監天司權勢滔天威名極盛。
“讓有司處馬上去吏部要這能勝任罪雲城城主的候選資訊,我們監天司協助審查背景後,盡快安排新任城主到任,此城雖是小城,卻是邊境重鎮,另外又是大逆水牢的重要所在,不可一日無主。”
苦司首作為顯國最神秘最恐怖部門的頭子,自然不會在意帝國損失這一座小城區區五萬金的半年上繳例金小小損失,他更在意的是無頭公案傳揚出去,對監天司麵子大有損傷。
畢竟,死人嘴裏都能撬出來消息的監天司,可是名聲在外。
何況苦司首跺一腳,整個顯國都在抖一抖。
苦司首又問道:“雲城水牢近期沒出什麽紕漏吧?”
骨蛆小心翼翼道:“報告司首大人,水牢情況一切正常,到今年為止,許多要犯大逆關押超過三十年了,在身心數折磨重壓下,僅去今年兩年累計死亡的要犯大逆已經有十六位了,現在牢中大逆之數已經不足三百。”
苦司首問道:“竟死去這麽多……記得上次尹處提交上來你自告奮勇去審理那大逆刑樂天的案子,進展如何,此人究竟有沒有透露什麽有價值消息?”
骨蛆極力解釋道:“大逆刑樂天也在此十六人之數中,他生機匱乏,髒器糜爛,能苟活這三十年已經算是能硬抗之人了,畢竟他早便是玄力盡失。”
苦司首問道”“對他可作解剖屍檢?死因確認了嗎?”
“這個……確實不曾。”骨蛆顫抖著答道。
“荒唐!”苦司首厲聲喝到。
噗通!
四人驚嚇的瞬間跪倒。
“你們四個馬上返回雲城去開棺挖屍,定要細細檢查以防遺漏,這種朝堂掛號的重要的大逆,半分馬虎不得。”
監天司裏一個監察使和三個緹騎屁滾尿流往罪雲城趕。
骨蛆內心一陣鬱悶加憋屈。
他自從自己自告奮勇揭了刑樂天此案的貼,第二個月的循例提審便發現此逆死在去刑訊室路上。
記得當日陰雨連綿,剖屍官又告假在家,此逆便沒剖屍查驗死因。
不過查不查,那廝身體外麵都潰爛若此,裏子也好不到哪裏。
他怕自己受牽連,沒敢及時上報,結果罪雲城這邊便如狗皮膏藥一般粘到自己身上,再也甩不開了。
自己接手開始,到今年年底滿兩年,倒是累積死掉十六位大逆,那當時此人之死,自己的責任便真的不算不大。
他原打算挨到今年年底,再申請負責別的城市,遠離那個苦寒邊城,或者幹脆在安南城混,結果罪雲城莫名出了無頭失竊公案。
一時把他搞得焦頭爛額。
誰知道日理萬機的苦司首,卻突然又想起那刑氏大逆,此逆是一年前埋的,屍體在地下隔絕空氣處,倒是不至於腐爛到無法屍檢。
他帶領三個緹騎,剛從罪雲城回到安南,便又火急火燎往回趕。
苦哈哈的骨蛆,想起罪雲城孩子們的諺語:
我們這兒風沙不大,一年兩次,一次半年。
真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
……
清晨時分,天光尚蒙蒙,朝陽還沒來得及從遠山的陰影中露臉,許是暮春困乏。
顏師來了。
正在
對鏡理紅妝的房心雨自然認識此人。
同為雲城三大家族之一,格物道顏家、天一道李家與房氏家族齊名。
格物道是儒家宗門,立宗宗旨為仁者無敵。
宗門弟子入門先修儒宗六度止定靜安慮得,然後一路綱常、裏仁、忠恕、孝悌之道,先修心後修武,明心見武。
顏師是雲城格物道首席教習,頗得本宗門及整個罪雲城尊敬。
他是整個雲城僅有的六位凡境三重神玄境六級的人物。
這在邊境小城本土人物中,已經是頂級的存在。
除了極個別的流放犯,或者水牢中的大逆境界比這個高。
可是罪雲城水牢裏有玄陣壓製,再加上許多大逆被奪了玄功,關押在水牢中,再興不起風雨。
他兒子是雲城格物道宗門弟子中嬌嬌者,一直是雲城第一美女房心雨的狂熱追求者之一。
苦苦追求若幹年無果,去年聽說和房心雨吃了場火鍋,然後和兩個隨從提前離開,從此這三人杳無音訊。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格物道顏家報監天司雲城分理處後,自己也從來不曾停止追查,可此案也成了雲城無頭公案之一。
顏師一直追著監天司罪雲城分理處地壟處首一年多了,地壟現在看到他都躲著走。
他已經找過房家最受寵溺的小姐房心雨若幹次了。
房心雨給出的答案,和他們調查結果一至,確實顏家公子提前和隨從離開了。
在此其間,他們也曾循著線索找到當日和房心雨吃火鍋的王小汝詢問,無半分消息。
監天司分理處甚至找了著名的讀心巫配合問詢王小汝,沒半分破綻。
再說,當時王小汝一個凡境一重初玄境一級小散修,怎麽也不可能是他幹的。
失蹤的顏公子凡境一重初玄境八級,另外兩個凡境二重入玄境二級。
這三個人和當時的小白臉王小汝比,三個天上一個地下,隻要不是傻到家了,都懷疑不到他頭上。
再說人家有人證,根本沒有作案時間,也沒有作案動機,更沒有作案能力。
顏師說道:“賢侄女,你再幫忙想想,顏落雁有可能去哪裏,怎麽會無故失蹤呢?”
房心雨略有不耐神情,慵懶說道:“顏前輩,我說了無數次了,我當時還在吃火鍋,當時那火鍋又麻又辣,我哪有心思過問他究竟要去哪裏。
再說,大庭廣眾之下,你兒子當時那兩個隨從都是入玄境二級高手,他也沒說要去哪裏,我也不好過問不是。
再說你兒子當時和那什麽樓……樓裏的姑娘們關係一直牽扯不清,不會和他的要好相攜相伴,遨遊天下美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