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徹底被自己大掃蕩後空空如也的儲物架子,心神有些不定。
坐在案幾後,他努力讓自己靜心,再次推演、計算。
明明算不出危機,怎麽會這麽輕易被困住?
他搖搖頭輕歎一口氣,不再想這些事。
想不明白的事,為什麽要想。
取出符紙、符筆,開始在案幾前繪製符紋。
就好像此屋便是他的書房,此案幾便是他自己的案幾。
這也是他最近才發現的感覺,繪製符紋居然可以幫助自己靜心,寫篆文心會更靜。
以前他也繪製過符紋,從來無此感覺,他很清楚,這一發現開始於師從刑樂天學習符篆以來才有的。
此次研習製作符篆,雖然玄力依然沒有寸進,可是體內的玄力不知為何平和了不少,心也更靜了,越來越容易靜心自守。
別人繪製符紋,往往是越繪製到後來,屢屢作廢後,便心生焦慮、急躁、煩悶之心。
而他隨著繪製作廢的符紙越來越多,心便越靜,手越穩,錯越少。
這一點也讓刑樂天都是驚奇不已,說他是個怪物。
既然如此,何不開始繪製天級一品隱身符的符紋。
用這新得來的天級一品符筆繪製。
他取出儲存於雷靈幻珠中他能收集到的最好的符紙符液,開始用此筆很細致的一筆一畫繪製起來。
很快便此心不動,心如止水。
他覺得自己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處於困境,卻並未像以前一般,比如那次雨中挖墳。
當時遇到天雨,他便在不停的祈福讓雨變化些,或者停下,或者再大些。
而現在,他隻要拿出符筆開始繪製符紋,心便越來越止,越來越定,越來越靜,越來越安。
止,自然是不再心猿意馬。
定,自然是守住本心不動如山。
靜,自然是潔淨又寧靜。
安,自然是不再擔心擔憂。
此時的他,根本沒有半絲祈福城主送走這些檢查人員後,在自己另外一玫隱身符製成之前,不要突如其來進到這內庫中。
他甚至沒有半分擔心。
他遽然間了悟,原來,自從學習練習符道以來,他的道心越來越穩固。
此心不動,其奈我何。
心靜下來,安下來後,他便不用再推演計算,便真實看見許多事,看清許多事。
並非眼睛的看見,是心之看見。
比如,他此時抬頭看一眼空空的儲物架上,赫然便猶如能看到原來所有東西都恢複如初的感覺。
這一眼,讓他看見,這內庫除了城主本人,任何人都不會進來,城主也不會帶其他任何人進來。
通過眼前這些架上的東西(雖然早已讓他搬到雷靈幻珠中,可是奇怪,他想看便能看見,他自己也覺得很神奇),他很容易看明白,這裏是他的私人小金庫。
他收回視線,看向即將開始繪製的下一張符篆。
這張空白符紙在眼前生動起來,好像在指引著他如何落筆。
他記得此前自己繪製成的這兩玫天級一品隱身符,第一玫用了一百二十七張才繪製成符紋。
第二玫略有些輕車熟路,也用了九十六張。
也就是說,接近百分之一的成功率。
畢竟是越境界繪製,自己繪製地級十品符篆,成功率也才一成半左右。
這還是刑樂天傳授給自己一些特殊技能所致。
並且刑師父還為此大大讚賞自己一番。
他現在繪製符紋熟練度提高,一天可繪製四十張左右。
按這速度,若依常理論之,要到第三天才有可能繪製成功一張天級一品隱身符。
這些他統統沒考慮,靈台清明,心底澄澈,他現在甚至沒考慮若是這其間城主司徒登城來此秘庫內庫,自己究竟有多危險。
便在此時,他突然覺得,九十六張不再是他想要超越的目標。
內心澄清,神情專注,而身心卻無比輕鬆。
他聽到了秘庫外門開啟的聲音,本來依他原來設想,此時應該刹那間閉氣假死,以隔絕氣息往外泄漏,避免呼吸心跳的細微聲音被聖境高手捕捉到。
而此時的他,施施然符筆靜靜落下,無聲的落下,開始隱身符的符紋繪製。
天級一品符筆如行雲流水一般,筆走龍蛇,蜿蜒曲折或粗或細……在符紙上流淌開來。
他竟然在這種情境下,莫名便進入了人筆合一之境。
符液並非如一般筆蘸著墨汁在紙上留下痕跡那種狀態。
符液更像一種輔助能量,在符筆、神識的共同作用下,似有形實無形,而符紙上又有眼可觀、神識可查的符紋軌跡。
無論符液還是神識,此時用一個更精確的名詞,應該叫作燃燒。
符筆為媒,符液為炭,符紙為爐,神識為工,燒灼成符紋,這麽描述符紋繪製的過程,更準確些。
隨著他這種合一的境界,如果此時他麵前站著人,絕對聽不到他的任何聲息,聽不到心跳,聽不到呼吸,聽不到一絲聲音。
天地間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這便是薑乙投入這一張符紋繪製,此時此刻的情境。
而外麵談話的聲音,透過這全密封的內庫,幾乎微不可查,卻聲
聲進入薑乙耳中。
這秘庫外庫與隱匿內庫之間厚厚的密不透風的牆壁和門,不知為何,此刻完全無法阻隔他的六感。
更奇怪的是,這些完全沒有道理卻無比真實傳進來的聲音卻對他沒半分幹擾。
如果他事後回想起此過程,亦會覺得簡直匪夷所思。
“司徒城主,我也是才聽說令郎的不幸遭遇,深感遺憾悲痛,凶手有沒有些線索和眉目?”
這一道聲音有些粗獷,聲音略高,如果薑乙注意到此聲音,他應該知道,自己並不識此聲音。
薑乙此時全神貫注於符紋繪製中,雖然細微的聲音清晰入耳,卻並未走心,便如輕風拂過身體,了無痕跡。
“家門不幸,犬子遭此厄難,隻聽聞那凶徒名叫花心,事發後逃之夭夭,渺無音訊……監天司這邊可有進展?”
這明顯是城主司徒登城的聲音,透著深深的悲憤與哀傷。
“地壟處首剛剛簡要通報了情況,我們監天司這邊並無太多進展,那廝極端狡猾,反追蹤手段很強,在雲城和他接觸過的,有可能提供有價值消息的,全部在中心廣場一役中全部死亡,竟然無一活口。”
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這聲音也是薑乙完全陌生的。
“……”
然後,聽到了關門聲,秘庫無論內庫外庫,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薑乙的符筆還在無聲無息的遊動。
時間流逝,轉眼又是七天。
這七天,司徒城主並未再進入秘庫中,無論外庫還是內庫,這裏好像成為一個被遺忘的角落。
薑乙收了符筆,看著案幾上的十九張天級一品隱身符,安然淺笑。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這次製符的狀況。
這七天之中,他一共繪製了三百零八張符紙,竟然最終繪製成功十九張。
這比例太過驚人!
這可是天級一品,是自己越境界製作的。
刑樂天測試過自己的符篆境界,確實是符篆宗師上品無疑。
隱身符和別的符相比,哪怕在天級一品符篆中也算是比較難的,自己竟然可以達到十六張便成功一張的程度,如果刑樂天知道了,不知他會作何想。
畢竟,天級一品符篆,應該是符篆大宗師才能製作出來的。
薑乙收起案幾上所有自己的物品,捏碎一張芥子舌焰符,把自己所有氣息,一把火全燒掉了。
這也是刑樂天教給自己的清理現場的手段之一,前幾天自己誘殺那三個人時,還沒學會此符製作。
後來,自己學會製作此符後,便覷個空隙,回到現場用此符又焚燒一次,徹底消除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