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細胳膊小短腿
蕭沉灝怕過誰？
一路走來，坎坎坷坷，他受過很多傷，卻是沒有怕過誰。迎著章老頭凶神惡煞的眼睛，他緩緩地站起來，氣勢直壓，個頭也壓他半頭：「我說，等我兒子生出來，你別碰我兒子，你不配給他們做爺爺，他們也沒有你這樣的爺爺。」
「你，你，你……你簡直就是不識好歹。」
「你簡直就是言而無信。」
「我怎麼就言而無信？」
「你說，我把媽媽帶過來，你就把蘇可心的下落告訴我。你告了嗎？你說了嗎？你還說婚宴現場要把蘇可心當成禮物送給媽媽，你送了嗎？你做到了嗎？男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懂？」蕭沉灝才不怕他，這也是蕭沉灝要把蘇可心趕上樓的原因。蘇可心沒在這裡，他想怎麼懟就能怎麼懟，不用擔心章老頭拿蘇可心要挾他。
章老頭氣得臉紅脖子粗，額頭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地鼓起來跳動著。楊老師害怕他氣出問題想出面勸勸，伊閃兒卻向她使眼色，讓她不要管。
她不管，其它小輩誰又敢管？一旁的卓湘君，張揚，章銘，都替蕭沉灝捏把汗。
章老頭也真是氣到，可氣到又能怎麼樣？揍他一頓？打他一拳……幾十年沒在一起，對他沒有盡到父親責任，就算他可以打也是捨不得動手。於是怒氣扭轉，憤怒地瞪著伊閃兒：「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有這麼跟老爹說話的嗎？」
伊閃兒呵呵一笑，笑得極為美麗：「他說的都是事實，一句都沒得差，你確實是這樣失信於他。不過話說到這裡，我也想問問，你計劃把蘇可心當成禮物送給我，那你又是把蘇可心當成什麼東西嗎？」「東西」，重音在落在「東西」二字的上面。
蕭沉灝暗叫爽快，接刀地補了一句：「你看不起媽媽，看不起我，還看不起我老婆。我也想問問你，你到底把我老婆當成了什麼東西？又把她肚裡的寶寶當成什麼？說送就能送的嗎？」
章老頭面對他們母子的聯手，氣著氣著就噗嗤笑了：「行！你們厲害！翅膀硬了，都敢跟我一頂再頂。再不是小時候被蕭溫書大冬天趕出來的時候，再不是小時候被蕭溫書大半夜趕出來的時候，也再不是被蕭溫書打得遍體鱗傷偷偷流淚的時候。行！翅膀硬了，你們癮了！」
章老頭不再跟他計較，也沒法跟他計較，計較狠了，父子反目成仇，那孫子真的不會給他抱抱。他想抱抱，沒有抱過小時候的蕭沉灝，就想抱抱小一號的蕭沉灝？
缺失到底是種缺失，他心裡也會有痛，只是不說而已！
認慫！
在蘇家村，在兒子面前，他第一次認慫。重新坐下，叫張揚給他添點新的茶水，還跟楊老師道歉：「不好意思啊！讓楊老師見笑了！我這兒子看著高高大大有模有樣，其實心裡不懂事，以後還要麻煩楊老師和小閨女多多擔待他才是。」小閨女指的蘇可心，他都是這麼叫她。
楊老師笑著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小蕭……」想想不對，立即改口：「小沉，小沉其實很懂事，做事也有分寸。倒是我家那個小閨女，脾氣倔的很，以後要是有冒犯的地方，章老也請不要跟她計較。」
「好說好說。」然後倆人聊天。
蕭沉灝站在那裡，耳邊嗡嗡做響，他們聊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腦海全是章老頭說的那些畫面……小時候？幾歲的時候？不是四歲，就是五歲，具體多大年紀他記不清楚，只記得那時候的他個頭小小的，胳膊腿又細又短。
蕭溫書那個時候年輕氣盛，總想著擴大規模擴大產業，總是帶伊閃兒外出應酬。有時候喝醉不醒人事的回來，有時候半醉就借酒撒瘋，總把伊閃兒弄得死去活來。許是玩久了沒興趣，他就在應酬后把伊閃兒送回伊家。伊閃兒想著回去也是受虐，不如伊家住一晚第二天再回去。她也擔心蕭沉灝，又想著這麼晚蕭沉灝肯定睡了。
可是誰知沒有想到，蕭溫書不折磨的伊閃兒，改目標折磨蕭沉灝。大半夜把蕭沉灝從床上揪起來，讓他穿睡衣滾出去。那時候是冬天，天寒地凍，一件睡衣哪裡可以禦寒？
蕭沉灝不想出去又害怕被打，就下床穿鞋準備出去。蕭溫書又哪裡會讓他穿鞋，搶了他的鞋讓他光著腳踩出去。一步一哆嗦，每一步都像踩在冰棱上面，他止不住的磕牙，蕭溫書卻捧腹大笑：「畜生！野種！老子凍死你。」
他被趕到別墅外面，又黑又冷不知道要去哪裡，也不知道哪裡可去。他想哭又不敢哭，抱著胳膊沿著牆根走，想找媽媽想找個沒風的地方暖和暖和。
又哪裡找得到？
也不知道媽媽這會兒在哪裡！
他最後蜷在拐角的灌木處，抱著小小的身子哆哆嗦嗦，頭暈腦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迷迷糊糊中有一個男人走到他面前蹲下來，用厚厚的羽絨服滾住他。他抬起想看看他的臉，卻只聽他說：「乖乖閉上眼睛，什麼都別看。」
眼睛莫名的有些酸。
視線無力的移到章老頭的身上……是他？當年那個一次次給他送衣服送葯的男人是他？那麼多個黑夜，那麼多的疼痛，蕭溫書總覺得他快要被玩死的時候，他卻總是奇迹的一次次活過來。
那個時候的他也是越挫越勇，也在心底告訴自己：「死不了，有個神仙叔叔會來救他。」
是他嗎？
是章潤德嗎？
他一直沒在他的身邊，又一直都在他的身邊？不然他又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這些事情媽媽都是不知道的，蕭溫書不許他說，他也不想媽媽難受。
眼睛看著他。
他卻瞪他一眼：「看什麼看？再看剮了你的眼睛，拿去喂小雞。」然後又對伊閃兒說：「走走走，帶我去看看你養的那些雞。在家裡就弄些花花草草，跑這裡就來禍害小雞小鴨。喜歡玩，回去就給你圈片小草地，讓你養這些玩。回頭等孫兒們出生，也能一起進去玩。」
伊閃兒笑了。
楊老師也是笑了：「那些可沒法玩，小涵這麼大進去還得踩兩腳雞糞出來，臭得很。」
章潤頭一拍腦袋：「對哦！我怎麼把這岔給忘了！我小時候家裡也窮，也養過這些，不過後來發達了，就只會吃再沒有養過。這年紀一大，便是把這些小常識給忘了。」又扭頭東張西望：「小涵呢？還真的在樓上陪姐姐？叫他下來，我不吃人肉。讓他帶我四處轉轉，這些天就聽閃兒跟我念叨這裡好那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