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摸著肚子

  不管蘇可心問什麼，蕭沉灝都是三個字的回復——還沒有。


  蘇可心一直等，從中午等到下午，從下午等到傍晚，再從傍晚等到天黑……蕭沉灝一直沒有回來，也沒有消息回來。晚餐是三個人吃的，不止蕭沉灝沒回來，他們都沒有回來。


  「可心今晚早點睡，明天估計得忙上一天沒得睡。」吃完飯，楊老師收拾桌子，沒想到他們都不回來，剩了許多的飯和菜。叫小涵拿點去餵雞，再把雞湯用保溫鍋溫著，等會兒他們回來可以喝，蘇可心餓了也可以吃。


  蘇可心站在門邊看星星看月亮，看得眼睛發酸還沒看到車燈閃過。這是怎麼了？生個孩子要生這麼久？沒人回來就算了，還沒個消息回來，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麼事？


  摸著肚子。


  寶寶在裡面玩得還算正常，和往日差不多的節奏，並沒有什麼異樣。又轉身進房間，走到楊老師身後寫手機：「媽，生個孩子要生多久？為什麼這麼久還沒有消息？」


  楊老師悄悄和蕭沉灝通過電話，沒讓蘇可心知道而已……蕭沉灝沒有具體說什麼，總之是情況不是很好。怕嚇到她，楊老師只報喜不報憂：「這個因人而異，我生你的時候就生了十幾個小時，痛得死去活來。生小涵的時候到底是二胎，痛歸痛，六個小時就生了出來。所以啊，小涵再調皮也沒有你費心，你打出生就是不讓人省心的主。」


  蘇可心臉上笑著，心裡卻在默默計算，十幾個小時，一點算起就要到凌晨一點？這麼一算，現在還不是太晚。又聽楊老師催她：「叫你去睡覺，你怎麼還不去睡？快去睡，有消息了我去叫你。」說完又放聲喊：「小涵，喂完就回來，帶可心姐姐上去睡覺。姐夫不在家，你就替姐夫照顧她。」


  小涵很是聽話，眨眼間的功夫就竄回來，還跑房間拿了作業本：「走，去睡覺。你睡覺，我寫作業，等姐夫回來我再去睡覺。」牽著她的手，強行拉著她上樓：「可心姐姐，明天你穿那件紅色的裙子。楚嫣姐姐說，那是一套漢服，很寬大，裡面能套衣服，還能遮住肚子。」


  蘇可心終於有了一點困惑，扭頭看他，眼神詢問：我穿那個幹什麼？古里古怪的，還不方便走路。穿這身就很舒服的啊！


  小涵好像知道自己多了嘴，吐了吐舌頭做鬼臉：「哎呀呀，隨便啦，穿哪個都好看，但是紅的喜慶嘛，你回來都沒有穿過紅色，都是這些素淡素淡的顏色，不如紅的好看。哎呀呀，隨便你啦！讓你穿，你就穿唄，明天初八啦！」


  初八是蕭哥哥和可心姐姐的好日子。


  一輩子就一次的好日子。


  小涵心裡挺期待，也格外興奮，因為明天還會來很多很多的人。基本村裡能住人的客房，村長都幫忙說了……周姐姐也會來，還會帶小方塊過來。小方塊都快要一歲了，扶著椅子還能走幾步，可好玩啦！

  越想越美。


  美得都哼起歌。


  聽著他哼歌，蘇可心也就忘了肥子姐姐生產的事情，洗漱完靠在床上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好像聽到了說話聲，不是男人的聲音，是幾個女人的聲音。


  聲音不大，很輕很輕地說，聽著就像做夢一樣迷迷糊糊。


  「看著氣色還不錯哦！」


  「好像還胖了一點，從我那裡走的時候，感覺比這要瘦。那個時候吃不了，一直吐，能吃下幾口都像撿來的好運氣一樣，高興的不行。」


  「這麼一說，金天城沒有太為難她。」


  「蕭沉灝也是難耐，怎麼就能找到她？」


  「就這叫心有靈犀一點通，相愛的兩個人走到哪裡，心靈都能產生感應。」


  「就像你家那位小鮮肉，怎麼趕都趕不走？」


  「還真是，趕不走。趕得走，就把我兒子一起抱走，說是他兒子。我那兒子也是爭氣，還就要他，連我都不要。」


  「所以，你只能勉為其難的收了。」


  「你別得意，遲早你也有這一天。」


  「我倒是希望有這一天，有個好男人來寵我。」


  「走啦走啦，再吵她就要醒啦。明天再來看她，估計她得嚇傻，我們怎麼來了？」


  「蕭沉灝還瞞著她？」


  「那是自然，不然有什麼驚喜？」


  「他就不怕驚喜太多，動了胎氣？」


  「呸呸呸呸，呸你個烏鴉嘴……不對不對，不是呸呸呸，是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幾個人又是輕輕地笑了，還有輕輕的腳步聲踩著離去：「對了，她那嗓子怎麼辦？君姐有沒有這方面的資源？蕭沉灝也在找，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適的……」


  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完全消失。


  蘇可心側了側身，跌進夢境的更深處。深處遇到了爸爸，站在學校的操場上朝她招著手。她走過去，沒有太多的驚喜也沒有太多的悲痛，好像他一直都在一直沒有離去。


  她叫了一聲爸爸。


  爸爸笑著答應，還拉上她的手：「還記不記得你兩三歲的時候，不肯在教室裡面呆著，一個人跑到這裡來玩泥巴，弄得滿水滿臉滿身都是泥巴。天氣乾的時候，這泥巴玩不動，你就自己去壓水，想用水來澆。結果壓水井太重，她壓不動，還磕了上去，下巴這一條磕得黑紫黑紫，哭了大半天都哄不住。我和你媽都以為，以後你肯定不會再玩泥巴。誰知第二天一落地，你就奔向壓水井，一副不服氣的樣子，非要搞定它。」


  蘇可心在旁邊靜靜地聽著，就好像平時聊天那樣，只有相聚的美好，沒有分別的痛苦。又走進教室，坐在她曾經坐過的座位。他站在講堂，還是當初的模樣，溫文爾雅，侃侃而談：「你很聰明，學什麼都很快，所以你上課總是睡覺，不讓你睡你就畫畫。想到什麼就畫什麼，還畫各種醜化過的爸爸或者媽媽。還記得嗎？那些畫都替你收著，讓媽媽找給你。」


  蘇可心笑著也自然記得，但是那些畫在媽媽那裡，怕她拿去糟蹋了。又到了教室後面，沿著山路往上爬：「夏天熱的時候，我們常來這裡抓知了猴，樹下的洞一扣一個準。扣完拿回家，媽媽用油一炸，香噴噴的最能給你解饞。還記得嗎？」


  「記得，爸爸。」反手抓住他的手，暖暖的感覺，亦有眼淚從臉上不自覺的滑落。有手指替她擦去眼淚，亦有溫熱的唇吻在她的臉上。而她並沒有蘇醒，還在夢中與爸爸淺聊慢行：「一晃就這麼大了，大姑娘就要嫁為人妻了。他很好，他可以替爸爸好好的照顧你，你也要好好地照顧他、愛護他、愛護你們的家，知道嗎？」


  「知道的，爸爸。」她笑著答應，爸爸也摸著她的頭說：「乖！」然後，鬆開她的手，慢慢的往後飄移，越飄越遠越飄越遠。她不禁慌了，笑容全部凝在臉上，亦朝著他飄遠的方向追過去：「爸爸……爸爸……爸……」渾身一顫驀的驚醒，映入眼前的不再是爸爸，而是蕭沉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