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一百零三章
管三正在撫摸伺服器, 請補全訂閱擊敗他!
男人無力的跪在火海里,紫色的衣袍逐漸焦黑捲曲, 他雙手捂住臉,哽咽的聲音從指縫裡流出:「為什麼啊!為什麼啊!稚子何辜啊!」
他猛地抬頭,一拳錘在地上,將還沒緩裹緊的女童一把扯進懷裡, 跪著爬了幾步,對著站在火圈外的一到身影聲嘶力竭的吶喊:「師父!師父!稚子何辜啊師父!」
白恬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夢到這個場景了, 大概是因為昨天聽到了太多方仙道的消息才勾起了早遠的記憶。
用衣袖抹了抹額頭的虛汗, 她也不打算睡下去了。跳下床拿起衣架上的羅裙換上,再用髮帶將長發束起, 阿恬帶上放在床頭的萬劫,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此刻第一道朝霞還沒有穿透雲層, 四周被將亮未亮的朦朧感所包圍, 她獨自站在二十層的高台上, 注視著被薄薄一層雲霧遮蓋的浮空島,微腥的海風吹動鬢角的散發,阿恬提起手中的劍, 對著地面投擲了過去, 同時腳尖輕點, 隨著劍的蹤影直掠而下。
其他弟子在一間間院舍中跳躍的畫面在腦海中播放, 每一個落腳點都與記憶中的重合, 阿恬如在飛舞般起起落落, 最後用力一蹬,整個人高高躍起,寬大的裙擺化為了在半空中盛放的牡丹。
「誰啊,這麼早……」
聽到了聲響的宋之程睡眼惺忪的推開門,就看到白恬翩然飄下的身影正好落在了扎入土中的萬劫上,他正欲開口招呼,只見少女輕盈的跳下劍柄,將黑色長劍提起,金色的晨光打在她的側臉上,為她鍍上了一層溫柔的薄妝。
宋之程愣住了,下意識的張了張口,可直到前者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一句「白師妹」還是卡在喉嚨里怎麼也吐不出來。
阿恬在離開院舍后徑直去了食堂,北海劍宗的掌勺人是個打扮的珠光寶氣的大媽,手指上的戒指多的數不過來,她對於早起的弟子早已見怪不怪,看到阿恬就給了她一大碗粥和幾個包子,後者拿到以後也沒抱怨,找了個地方坐下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今天會是格外艱難的一天,她必須在短時間內攝取到足夠的能量。
阿恬在北海劍宗學會的第一道術法便是御劍訣。說學會其實並不准確,它就和劍招一樣,蘊含在她的骨子裡,只需要激發一下,就能浮現在腦海。
與成天鬧脾氣、給趙括使絆子的斷岳劍不同,萬劫驅使起來可以用「得心應手」來形容,就像阿恬本人,用溫順的表象包裹著致命的內在,可饒是這樣,在攀爬懸空演武場時也差點撞上地面,讓看到的人都不由得為她捏了一把汗。
這個看到的人自然指的就是早早就來演武場上凹造型的洛荔了,只見她穿了一身男裝,披著月白色的外袍,加上高挑的身材和齊耳的短髮,忽視她臉上刀疤的話,乍一看上去還真像個玉樹臨風的年輕公子。
其實洛荔如此打扮也是有緣由的,北海劍宗的長老數量少的可憐,因此每一個都不能浪費,每一個都要用在刀刃上,比如作為門面的宗主段煊,比如負責外務的譚天命,比如管理內務的郭槐,更比如有威懾意義的李恪,還有負責充當打手的洛荔。
洛荔是北海劍宗的執法長老,同時也是他們對外的一柄利刃,從「無情道」事件一出她就直接打上了方仙道的山門來看,她一向充當的就是「不講理」的角色,久而久之,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現在的年輕人……」她的臉皺成一團,不贊同的搖了搖頭,像極了村口王阿婆,這或許就是上了年紀的人的通病。
阿恬重新把萬劫背在身後,小跑著來到洛荔身前,用袖子遮住了半張臉,露出一雙顧盼生輝的大眼睛,溫溫柔柔的喊了一聲「洛荔師叔早」。
有妹子的感覺真好!
洛荔內心幾乎喜極而泣,表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她吐掉了嘴裡叼著的狗尾巴草,對著白恬點了點頭,甩下一句「跟我來」就扭頭向演武場深處走去。
北海劍宗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浮空島,而演武場則是浮空島上的浮空城,它並非是簡單粗暴的遼闊廣場,而是一座頗為壯觀的漂浮山丘,最底下的平台是練氣弟子練劍的地方,在山體上零星分佈的石壘小屋專為閉關所建,而剩餘的森林與山體才是弟子們真正的修鍊場所。
「咱們北海劍宗位於北海之上,總是被那些佔據山川的傢伙嘲諷為小家小院,可那又怎麼樣?沒有後山,自己建一個後山不就得了?」
洛荔帶著白恬在森林中穿行,她腳步輕快,如履平地,卻也沒有特意提速,反而稍微放慢了步速跟身後的少女聊了起來。
說是聊天,其實也是洛荔單方面在念叨。
「譚天命說你的劍骨中蘊含著魔意,是一把魔劍,這其實是他早些年在太玄門時沾染的遺毒,雖然一覺醒劍骨就被送了過來,也廢除了所有修為重新修鍊,但到底有些毛病就扭不過來了。」
她說著,抬手撥開了一根樹枝。
「對於咱們劍修來說,哪有魔念不魔念的說法,這世上有滅世之劍,也有救世之劍,劍修的劍心千奇百怪,劍意也各不相同,可無論如何變化,只有一樣永不會變——它們都是殺人劍。」
「劍,是兇器。」
「內心軟弱者提不起它,心懷慈悲者揮不動它,未懷殺心者刺不出它。」
或許是位於大海之上的緣故,山林間的泥土鬆軟,甚至還有雨後特有清新,阿恬伸手扶住了一顆參天之樹方才站穩,而洛荔也停下了腳步,扭過身看著她。
「但劍,也是君子。」
「心懷鬼胎者不配提它,虛偽假善者不配揮它,嗜血殘忍者不配用它。」
「以上若有半點遲疑便不要拔劍,那隻會讓你的劍蒙羞。」
洛荔的眼睛猶如破天之劍,直直的刺進了阿恬的靈魂。
「然而,歸根結底,用劍的,還是人。」
「劍修的招式來自於本命劍,劍修的劍心來自於劍骨,而劍修的劍骨,卻是來自於劍修自己。」
「若是離開了劍就手足無措,那跟被劍操控的傀儡有什麼兩樣?若是一切全憑劍來操控,那到底是你揮劍還是它揮你?」
洛荔轉過身,月白色的外袍在空中畫了一個弧,她開始向著森林大步邁進。
「記住!你與它,既是半身也是敵人!」
「你要傾聽它、理解它、探究它,一同追尋上蒼降臨於汝身的至理,同時也要壓制它、降伏它、驅使它!讓它知道誰才是主宰!」
這一次,洛荔沒有等她,阿恬跑動了起來,顧不上鞋子上沾染的泥土,眼裡只有視線中飄蕩的月白色衣擺。
不知道走了多久,洛荔才在一座斷崖邊停了下來,白恬走進一看,才發現這並不是斷崖,而是一座頗為壯觀的天坑。
在小鎮子上長大的阿恬從來沒見過這般壯美的景象,這座天坑縱深百米之上,目之所及皆是繚繞的雲霧及攀附在陡峭石壁上的藤蘿,坑口之大,遠遠看上去竟像是一片原形的天空。
「掌門師兄讓我教你如何收放力量,然而先操戈,才能止戈,學習如何凝聚劍鞘,就要先會如何釋放力量。」
「讓我見識一下吧,能孕育出煌燁之劍的你有何等能耐。」
洛荔的聲音在阿恬的耳畔冷不丁的響起,如此近的距離令她頓時心生不詳預感,果不其然,一股力量從後傳來,在她扭腰躲避之前就把她直接踹下了懸崖!
白恬的第一反應就是呼叫萬劫,黑劍卻呆在她背後紋絲不動,山風帶著她迅速下墜,很快就消失在了天坑口。
「好好努力啊,我可是跟他們說好了,要是成功就帶上你。」
洛荔說著,透過層層山林望向了遠處的議事殿,而在聳立於浮空島中央的議事殿前,有兩個身影正在門口靜靜等待。
「李長老、白師兄,」侍劍童子推開門對二人作揖,「掌教老爺有請。」
就在他們準備進入大殿時,一陣海風將二人的衣袍吹的獵獵作響,一張信箋悄悄從李恪的袖子里飄落,在空中打著旋,逐漸飛遠,而在半開的紙面上,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清」字。
阿恬在墜落。
她閉著眼,感覺著身體的失重感,在快要到底時一劍刺出,劍尖直接點在地面上,原本堅硬的劍身此刻卻彎出了一道弧度,憑藉著這股彈力,她大頭朝下,在空中滯留了幾秒,長劍隨著身體旋轉,在空中舞出利落的劍花,。隨著切中肉體的感覺從手柄傳來,阿恬輕巧的單膝跪地,有什麼液體噴濺在了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