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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阿恬很清楚,自己能夠抓住的機會只有這一段階梯,方仙道如今尚未了解他們的身份才會讓低級弟子前來處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恐怕她也只有在一旁看著的份了。


  於劍修而言,什麼樣的劍便會有什麼樣的劍法,萬劫是把煌輝之劍,白恬的劍法便也如烈火般富有侵略性,她在此之前從未與法修交過手,無論對方手結法印還是祭煉法器都是第一次見,對陣時基本都是靠著戰鬥直覺來應對,竟也真的接了下來。


  自少時起,在打人這件事上,她就有著遠超旁人的天賦,不然也不會橫掃廣開鎮,贏得「混世大魔王」的美譽。對面的方仙道弟子也僅僅是一開始佔了點便宜,等到她習慣了對方的戰鬥節奏,便越打越順手,越打越靈活,優劣形勢在一瞬間逆轉,很快就把第一個敵人踹飛了出去。


  這名倒霉的方仙道弟子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壓到了趕來的同門的身上,造成了後面的弟子都有些手忙腳亂。


  腳下一踏,阿恬一躍而上,手中的萬劫對準了人群,火蓮傾斜而下,引得對面各色寶光大氣,遠遠看上去倒像是一朵朵撐起的油紙傘,好看的很。


  然而,也就到此為止了。


  一道金屬令牌夾裹著澎湃的力量從天而降,在即將到達白恬眼前時一分為六,環繞在她周身。六個令牌互相牽引之下,阿恬只覺流淌在經脈里的火焰都凝滯起來,四肢也變得笨重不堪,她一下子單膝跪倒在地才勉強撐住了身體,而她看不見的是,在壓制她后,六個令牌再次合二為一,對著少女當頭打下!

  「鏘!」


  金屬相擊聲從頭頂傳來,阿恬努力抬起頭,只見穆師兄不知何時擋在了她身前,用劍抵住了來勢洶洶的令牌。


  「姓張的,」穆易弔兒郎當的笑了笑,「我可就這麼一個師妹,你別欺負她呀。」


  「穆易!」


  方仙道的弟子隨即散開,為來人讓出了道路,一名散發的削瘦青年走到了隊伍的最前列,他穿著同樣的淡紫色道服,只不過衣擺上綉了一圈暗紅色的花紋,從周圍弟子恭敬的態度來看,他顯然在方仙道有著不低的地位。


  他眼窩深陷,膚色是常年不見陽光才有的蒼白,眉頭幾乎可以打成一個死結,「你們北海劍宗來我們羅浮山幹什麼?」


  「來尋仇啊,」穆師兄爽快的回答,「張澤衍,這事你可插不了手,還是回你的煉丹房去吧!」


  「尋仇?」名為「張澤衍」的年輕道士臉上的不耐又深了幾分,「你在說什麼胡話?我們什麼時候結過仇?」


  「看樣子你真是什麼都不知道,」穆師兄聳了聳肩,「也是,你們嫡系一支成天把自己關在煉丹房裡,估計就算外面翻了天你們也能樂呵呵的繼續守著煉丹爐,我有時候真是羨慕你們這種心態。」


  「穆易!」張澤衍沉下了臉,「你要是來參加清談會的就好好說話,不是就給我滾出去!」


  「參加,當然要參加。」回答他的不是穆師兄而是一步步走上來的段煊,而他身後正跟著李恪和白心離。


  段煊的出現讓張澤衍悚然一驚,旁人不認識這位元光大陸第一劍修,他作為方仙道掌門魏舍人的嫡傳弟子,可是私下不知道見過這位宗主大人多少次了。穆易之前說他「插不了手這事」的時候,他是不以為然的,可現在張澤衍明白了,姓穆的這次還真的沒說瞎話。


  「清談會這麼大的盛事,我們怎麼能不參加呢?少了我北海劍宗,這還能稱之為修真界第一盛會嗎?」段煊說到這裡話鋒一轉,「但一碼歸一碼,參會是參會,這仇嘛,還是要尋的。」


  「柳嫣,把這群小兔崽子給我轟回去!」


  話音未落,原本安安靜靜爬著山路的柳嫣聞聲拔劍,她的劍猶如冰晶般晶瑩剔透,一出鞘便帶來了一股海潮的氣息。


  只見她向前邁出一步,將長劍提於胸前用力揮出——霎時間所有人彷彿處于波濤澎湃的北海之上,而眼前則是翻天巨浪。這股巨浪夾裹著排山倒海之勢襲來,將眼前的方仙道弟子全部吞噬,然後狠狠的拍了回去!


  段煊平靜的看著被拍回山頂的方仙道眾人,對苦苦支撐的張澤衍說道:「張師侄,回去告訴你師父,我段煊上門拜訪,誰要阻攔,我見一個打一個。」


  知道此事絕無迴轉,張澤衍嘆了口氣,放棄了抵抗,任由巨浪將自己也卷上了山頂。


  「白師妹,你還好吧?」穆易轉過身笑嘻嘻的對阿恬伸出了手,「有沒有感覺四肢發麻?」


  阿恬倒是感覺尚可,經歷過白心離那種足以把對手碾碎的劍壓后,方才令牌的威勢就沒那麼嚇人了,只是到底渾身氣血有些不暢通,她想了想,抓住對方的手臂撐著站了起來。


  穆易撓了撓頭,內心也鬆了口氣,大師兄把他排在白師妹身後就是為了讓他照看點這位小師妹,只是沒想到小師妹強的超出預計,如果不是張澤衍出手,她說不定還真的能趁勢衝上山頂,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她沒這麼強,張澤衍估計也不會出手。


  算了,人沒事就好。


  「那是誰?」阿恬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


  「誰?哦!」穆易一拍腦袋,「你是說張澤衍啊,那個陰鬱鬼是方仙道嫡支的親傳弟子之一,師從掌門魏舍人,別看他脾氣不好,嘴巴也壞,但其實是個好人來著。」


  阿恬望了望「好人張澤衍」被拍走的方向,準確的抓住了穆易話里的重點,「嫡支?」


  「你看到他穿的道服了沒?方仙道分支太多,為了好區分,他們都在衣服上做了標記,」穆易用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比劃了一下,「有暗紅色花紋的就是嫡支,象徵著燃燒的丹爐,有綠色花紋的則是靈修,象徵著草藥山川,諸如此類……黃色花紋的則是器修,只不過他們不太一樣,器修的種類五花八門,他們喜歡把自己一脈用的法器綉在衣服上,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下其中最不要臉的一脈了,他們竟然把劍綉在了衣角上,這不是明顯學我們嘛!」


  阿恬低頭看了看自己羅裙上的藍色小劍,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為了防止師妹你弄混,我要提醒你一下,那群綉劍的傢伙可不是咱們劍修一脈,只不過是一群喜歡拿劍張模作樣的討厭鬼,」穆易的臉上露出了厭煩的神情,「明明走自己的道路就行了,偏偏要模仿別人……總之,你見到他們就明白了。」


  「好啦好啦,」擺了擺手像是在趕走什麼討人厭的東西,穆易對白恬說道,「雖然此行危險重重,白師妹也不同害怕,師兄會保護你的。」


  阿恬聽了大為感動,上一個說這句話的人還是隔壁王富戶的小兒子,天天趴在牆頭對她海誓山盟,可惜在看到她一腳踢斷一名壯漢的肋骨以後就不見了。


  沒想到峰迴路轉,她都修仙了還能遇到這樣的好心人。


  就在阿恬要點頭的時候,一個聲音橫插了進來,「保護什麼保護?你知道這座羅浮山上有多少妖魔鬼怪嗎?自顧不暇還在師妹前面逞英雄。」


  「宗、宗主,」被埋汰了一頓的穆易苦著一張臉,「我也沒有那麼差吧……」


  「去去去,」段煊嫌棄的擺了擺手,對上白恬態度又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阿恬,到我這裡來。」


  宗主和師兄,當然是宗主更重要的,於是阿恬毫不猶豫的捨棄了委屈巴巴的穆易,按照段煊的要求走到他身後,站在了白心離身側。


  「哈哈,我老早就想這樣了,」段煊無比神氣的掐著腰,「帶著金童和玉女才比較有神仙的風範嘛!」


  「那掌門師兄你是財神爺還是送子觀音?」李恪默默移開了幾步,臉上流露出了幾分嫌棄。


  「我?」段煊聞言哈哈笑了起來,一甩袖子,「我既不是財神爺也不是送子觀音,我是北海劍宗段煊!」


  「走吧,去會會老朋友!」


  也不知道是柳嫣太給力還是張澤衍把話帶到了,阿恬跟著段煊一路暢通的走到了山頂,邁過最後一道階梯,一座世外仙境就撞進了她的眼帘。


  涌動的雲霧繚繞在山林之間,隨風搖擺的柳樹匯成一陣陣波濤,而一條蜿蜒的小溪自山間而來,穿行在樹林之中,托舉著一個個褐色的木質茶盤沿著河道而下,溪水中漂浮的茶杯與茶勺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阿恬能想象到參加清談會的修士們是如何或卧或坐在河邊,從水中漂浮的木盤上取走清茶,與身邊的同伴高談闊論,這簡直是只會出現在故事裡的畫面。


  然而,這些本該瀟洒的「高人們」此刻卻嚴陣以待,就是因為這群來自北海劍宗的不速之客。


  清談會是法修齊集一堂的場合,這些戒備的修士自然也來自於不同門派,眼下同一宗門的人自覺的聚在一起,也正好方便了其他人辨認。


  通過方才的交手,阿恬認出身穿黑色紫色道服的修士便是此地的主人翁方仙道,他們的下擺也確實如穆師兄所說綉有不同顏色的圖案,而除開他們,在五花八門的服飾里,佔有最大面積的便是另一群道士打扮的人了。


  同樣是道服,他們的顏色卻以黑白灰為主,但樣式打扮都與方仙道有些類似,這群人以一名閉眼小憩的邋遢老道為首,是全場唯一看上去不怎麼緊張的群體。


  「喲,沒想到你們竟然會集體起立來迎接我,不敢當,不敢當,」段煊大模大樣的走到這群人的跟前,熟練的對著老道士打了個招呼,「天恆老兒,多年不見,你還是蠻硬朗的嘛。」


  假寐的老道長睜開了一隻眼,瞥了段煊一眼后又閉上了,老神在在的回道:「這是法修的聚會,你這個討人厭的劍修來幹嘛?」


  「劍修怎麼了?」段煊一聽就瞪眼了,「劍修也是修真界的一員!我們強烈要求享有公平公正的待遇!清談會號稱修真界第一盛事,結果竟然不邀請我們北海劍宗,這像話嗎?」


  「是嗎?」老道士拖著長腔搖了搖頭,「老道剛才也聽了一耳朵,你在山下可不是這麼說的,說什麼……要來尋仇?」


  「天恆你怎麼也變得這麼迂腐!這樣何時才能修好你們太玄門的太上忘情!」段煊一臉的痛心疾首,「參會就不能尋仇了嗎?尋仇就不能參會了嗎?一次辦兩件事才能省時省力!」


  大約是被他無恥至極的發言給驚呆了,很長時間都沒有人想起要打斷二人之間的對話。最後還是方仙道的人坐不住了,一名中年男子站了出來,他的道服比身邊的弟子要華麗許多,衣擺上依稀綉了一個葫蘆。


  「段宗主駕臨羅浮山,蔽宗真是蓬蓽生輝,只是不明白宗主要尋的是哪門子的仇?」


  這段話說的也算是有禮有節,然而他對話的人偏偏不買賬。


  「嗯……」段煊摸著下巴,狀似在思考,最後露出了禮貌卻不失尷尬的微笑,「抱歉,你誰?」


  全場突然寂靜。


  「哎呀呀,我怎麼說也是一宗之主嘛,」他理直氣壯的掐著腰,「之前都是魏舍人親自來迎接我,沒想到只是幾年沒見,方仙道就換掌教了?」


  中年修士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別說掌教了,他連長老都不是,僅僅是一名分支的執事,只不過方仙道嫡支不問俗事已久,宗門裡權力最大的人就變成了這些難纏的小鬼,時間久了,別人給方仙道的臉面和客氣,也就變成了他們自己的臉面和客氣。


  「不過既然說到了尋仇,我便把話說開了,」段煊隨手拿了個溪水邊的蒲團坐了下來,又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本小冊子扔到了面前的草地上,「我就想問問,這到底哪位仙長想出的高招?段某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他這一舉動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這本冊子上。


  「無、情、道?」方仙道的中年修士一字一頓的念道,「這是什麼東西,簡直聞所未聞,難道是指太玄門的太上無情道?」


  旁人聽了這句話也很自然的討論了起來。


  「無情道?我好像在哪裡聽過,怎麼這麼耳熟?」


  「段宗主說來尋仇,難道是要跟太玄門尋仇?不會吧,他們不是關係很好嗎?」


  被點了名的老道士不能再假寐了,他悄悄睜開了一隻眼睛,在看清冊子上寫著「無情道」三個字的時候眉毛一挑,小冊子便自己飛到了他的手中。


  「既然如此,就讓老道來瞧瞧。」他一手捧著冊子,一手沾了點唾沫,翻開閱讀起來。


  這一讀,便讀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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