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帝王之心、之德
皇上靜靜的看著太子步履堅定的走出去，背著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紅紋在身後悄悄的打量著，尋思著是不是方才太子所說的話讓皇上產生了一些的猜疑……
「紅紋，準備準備，出宮。」
「是。」紅紋條件反射的應下來，卻忽然一怔，皇上要出宮？
他把身子低了低，弓著身子後退著去準備了。
皇上這樣悄悄的吩咐，便是要微服私訪。
紅紋公公親自駕車出宮，說要替皇上辦事，誰敢攔，所以皇上順利的出了宮。
他在車廂里默默的想，皇宮是自己的家，從小就住在這裡，現如今自己作為皇宮的主宰，想要靜悄悄的出去一趟還得偷偷摸摸的。
紅紋離開皇宮，早有兩隊人馬一前一後的跟著，不過都不靠近。
皇上去了城外十里亭。
然後過了一會兒，言夕也低調的過來了。
「微臣給皇上請安。」言夕就要跪下，皇上走了兩步過來扶他起來。
「這不是在宮裡，不必多禮。」皇上看著言夕幾十年如一日俊朗的容顏，心中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
言夕很詫異，他能感受到周圍隱藏的侍衛們，還有兩個修者供奉的氣息。
「皇上有話召微臣進宮就好，何必冒險出宮。」言夕不解的說。
「朕想出來透透氣。」皇上站在亭子里，眺望遠方，與當初容澈等待言卿正的時候所處的位置相同。
言夕不知道該說什麼，皇上這種樣子實在太少見。
「勝文啊，你看這大好河山……」皇上抬手指著前面遠處峰巒疊嶂，鬱鬱蔥蔥，說道，「朕，真是看不夠啊！」
言夕聞言心中一驚，不動聲色的用靈力查看了下皇上的身體，沒毛病呀，這是幹什麼？
皇上隨身的玉佩悄悄的亮起，隨即隱沒，不過溫度熱了一下。皇上卻咧起嘴角道：「別擔心，朕身體好著呢。」
他身上的玉佩是修者供奉煉製的，可以察覺到作用在他身上的靈力。
不過防禦功能差了點，所以他知道方才言夕在做什麼。
言夕思考了一下，便問道：「既然如此，皇上何出此言？」
皇上嘆了口氣，道：「你可知道每次聽著臣下高呼萬歲的時候，朕心裡怎麼想？」
言夕皺眉：「微臣不知。」
「你呀……」皇上笑他太過謹慎，深吸一口氣，道：「剛剛繼位那幾年，朕覺得這萬歲二字要是讓修者來看，怕是會嘲笑我們凡人自大吧。等到中年的時候，覺得這其實是沒錯的，這是對風榮帝國的期望，萬歲萬萬歲的不是朕也不是某一個皇上，而是這天下！」
言夕微微躬身，無法回話。
好在皇上本就是想找個人傾訴，於是突然自嘲一笑，接著說：「然而這些年過去，就在不久前，朕突然想了。」
他轉過頭來看著言夕，眼神中有不解和迷茫，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希冀。
「朕，想要活個成千上萬歲！這江山，朕，看不夠啊！」
言夕沉默不語，這說白了是個妄想，修者都不敢這麼想。
皇上就笑了，這要是換成其他的朝臣，定然會誠惶誠恐，口中三呼萬歲，跪下說著違心的話。
可是言夕不會，這才是皇上會在產生這種感慨的時候，把他找來的原因。
「容澈去找你了吧。」
「是，王爺說，您要給他和小女賜婚。」
「朕是這麼說的……」皇上解釋了自己的考慮，對言夕道：「這件事你就答應了吧。」
「微臣遵旨。」
皇上聽他的口氣似乎不是很情願，輕笑道：「朕知道，關於太子妃的事，你還在心中怨著朕。可是你要相信，朕真的不知她的命格是這樣的，朕是真的想要她當兒媳婦的。」頓了頓，又補充道：「太子也是一樣的。」
言夕默了默才道：「微臣明白。」
皇上又把四周的風景看了看，才幽幽一嘆：「朕，年富力強，身體強健，自認還可以執掌這天下二十年！可是，太子也老大不小的了。」
言夕捉摸了一番，這話更沒法兒接。
「當初你在玄門的時候，是不是要好一些？沒有這些新老交替的危機？」
言夕再度沉默，皇上今日說的話換個膽子小的怕是早就嚇破了膽吧。這些話真的沒法兒搭碴兒。
「你看這山河壯麗，風景優美，各地有各地的風土人情，朕，真的想去踏遍風榮的每一寸土地！」皇上生出一股豪情來。
十里亭中靜悄悄，只有皇上略顯激動的呼吸聲，以及亭子外瑟瑟發抖，想要暈過去的紅紋。
言夕面無表情的盯著地面，皇上在抽風，他可不想陪著。
皇上卻不放過他，很是激動的問道：「勝文，若有朝一日朕放下這所有重擔，雲遊四海，你會不會陪朕一同去？」
言夕立馬搖頭：「不會。」
皇上很失望，收起笑容勉強道：「也是，你有納蘭。」
言夕卻道：「微臣從玄門中出來，寧可身受禁制也要入朝為官，可不是為了遊山玩水的。」
言夕不客氣的話，卻讓皇上很是受用。
「也是，勝文你一向心志堅定，從沒有過迷茫疑惑的時候。」皇上很羨慕。
「微臣……早已過了那個年紀。」
青春誰沒有過，迷茫、彷徨，當他做出離開玄門這種重大決定之前，怎麼可能沒有經歷過！
離開玄門豈是一句話的事兒，除了玄門的譴責，還要支付玄門大筆物資用以償還多年培養的恩情，還要被下了禁制限制修為。
也就是這些年言卿正對陣法的理解遠超其他人，這才逐步解開了他們夫妻二人身上的禁制。
皇上看著冷靜一如當年的言夕，心中的感情著實複雜。
「你的容顏從沒多大的改變，朕有時候都不敢相信，那些與你相交的回憶是真是假了。」
明明當初都是一般年紀，如今卻像是兩代人。
而且……言夕也可以活很久很久，他卻……如他先前所說的，二三十年到頭了。
「不然，微臣給您尋一些駐顏、延壽的丹藥？」
這是看在年少的情分上。
皇上卻笑了，知道言夕是個遵守規則的人，能為他這般說也算是難得了。
想著言夕待自己始終還是不同的，皇上心情大好。
「不了。」他卻拒絕了。
言夕倒是一驚，難道皇上鋪墊了那麼多，不是為了這個？
「朕知道，一旦開始了這種需求，以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了。」皇上很清醒，「朕必須要斬斷這個慾望，守住凡人與修者的界限，這樣風榮才能長久的傳承下去。」
言夕頓時肅然起敬。
自己的父親母親拒絕了言卿正給的丹藥他可以理解，但是身為一個想要萬歲萬歲萬萬歲的皇上卻能抵抗住這種誘惑，當真是令人欽佩！
「不吝你能活多久，但凡風榮的皇族有這種想法，一定要替朕阻止他，實在不行教訓他！」皇上的話擲地有聲。
「微臣遵旨！」言夕的回應也乾脆利落。
皇上該說的說了，該託付的也都託付了，感覺一身輕鬆。
「好了，朕也該回宮了。」他轉身朝亭子外走去。
紅紋趕緊低著頭跟上，他心中始終有個疑問，皇上為什麼，究竟為什麼這麼信任小言大人！
「哦，對了，朕還有件事情問你的意見，你上來跟朕一同回宮去。」皇上突然回頭道。
「微臣遵旨。」言夕跟著上了馬車，紅紋再度揚鞭回了皇宮。
馬車裡，皇上說起了太子妃和其娘家的事，問道：「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朕不會容許未來的皇后是這樣的品性。你可有什麼好的法子？」
言夕沉思道：「無外乎兩種：一是廢妃，另擇太子妃。二是讓太子妃再不受娘家人蠱惑，找人調教著，也就好了。」
言夕心想，這還用問，當初先皇不就是這麼對付你娘的么！
皇上深吸一口氣，他不是不知道這兩種方法，只是拿不定主意對付謝家該用哪種方法。
「微臣覺得，先用第二種，然後過幾年看看皇長孫的資質和太子妃的長進，再決定需不需要用第一種。」言夕眯著眼睛算計著說道。
說白了如果皇長孫是個可造之材，那麼就要考慮到他對外祖家的感情問題，若不是……那麼他的想法就無關緊要了。
皇上點點頭：「有道理。」
紅紋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活不到壽終正寢的那一天。
不論是自己知道的秘辛還是皇上的態度，好像都預示著，自己要麼早日被秘密 處決了，要麼得給皇上陪葬。
就在揮揚馬鞭的過程中，他突然把這件事想了個通透：自己什麼都決定不了！
既然已經是浮萍的命運，生死全部攥在別人的手中，自己還擔憂個什麼勁兒，全是白忙活。
一時間，紅紋竟覺得自己也超脫了起來。
皇上帶著言夕回了宮，同時召見了太子，秘密商議。
而言夕則收拾了一下帶著準備好了的劉管家和金芒、童瑤等人出了京城，要去苗兒山選址建造別院。
就在京城幾人都在各自準備的時候，遠在天一門的言卿正，終於拍板決定了，三日後開始再次進行飛升通道陣圖的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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