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勸說
「怎麼就不行!」
「你不能做一個背叛師門的人,那會被天下人唾棄!」容澈痛心的說。
「我管他天下人怎麼想,你不這麼想不就行了!」言卿正痛苦的說,她何嘗沒有猶豫遲疑過,可是為了容澈她已經決議放棄一切了。
「我……」容澈欲言又止,說不出話來。
言卿正就一下子不敢置信,她瞪圓了眼睛看著容澈,顫抖著問:「難道……難道……你也這麼想?」
容澈閉了閉眼,狠心道:「這是事實。」
「你!」言卿正心痛啊,為了他,她甘願與天下人為敵,準備冒天下之大不韙背負個背叛師門的罪名了,可他竟然如此的迂腐!
她憤怒的盯著容澈,而容澈這次卻寸步不讓的與她對視。
言卿正看著容澈的眼睛,他的執著中隱藏著深深的痛苦。
她軟下語氣,幽幽的說:「我知道,你不願意我為了你背負罵名,可是,我若是在意別人的看法又怎麼會鍾情於你?我言卿正的所作所為,輪不到天下人來說三道四!」
她看著容澈,平靜的語氣中飽含令人戰慄的決心。
「容澈,這是你第二次選擇當逃兵了,我希望是最後一次!不然,我真的、真的……永遠都不會原諒你!」言卿正眼中含淚卻倔強的忍著,說了這句話便立刻轉身離開,同樣是踏上飛劍沖向遠方,只不過容澈知道,這一次她不會再返回了,最起碼現在不會!
片刻后,其餘人也都踏著飛劍跟隨而去,只有金芒和童瑤留下,在容澈房間外目送著他們。
直到幾人連一丁點兒影子都看不到了,金芒才嘆息一聲,轉身進了容澈房間。
容澈苦笑,他的房間今日可真是熱鬧啊!
「你呀,我該說你什麼好呢!」金芒看著容澈直嘆氣。
容澈抿著嘴,至今他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讓言卿正為了她受天下人唾棄這種事,他絕對不願意發生,她是那樣完美的女子,她的聲譽不該有一絲的毀損!
「你這孩子,你當卿兒傻嗎?」金芒搖搖頭,「最應該了解她的不是你嗎?」
「我了解她,所以怎能讓她為了我,成為一個最為人不屑的背棄師門之人!」容澈自己的心也在滴血,可是這天下尊師重道甚至超過了對孝道的尊崇,所以言老太師地位超然,所以童瑤即便萬般不願還是遵從師命幻化成一個老頭子做了二十幾年的國師,所以聞人沖才會那樣篤定言卿正不會背叛天一門!
「尊師重道固然是人間至理,可你就沒想過卿兒出身言府,卻為何會輕易背叛師門嗎?」
「這……」容澈想,都是為了自己!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卿兒早已跟師門冷了心肺,即便沒有你,她跟師門也遲早會水火不容!」
當下把言卿正與天一門諸多矛盾摩擦說了,直言道:「這不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這是觀念與原則的不同,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啊。」
容澈從不知言卿正內心經過如此大的波瀾,她總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副天真爛漫,與人為善的樣子。
「可是一想到將來人們會對卿兒指指點點,露出厭惡鄙夷之色,我就不敢想象。她那樣美好,本可以與師門井水不犯河水,卻為了我……」
金芒突然暴跳起來,指著容澈罵道:「說來說去你最愛惜的不過是你自己罷了!卿兒甘願為你豁出一切,你卻半點兒擔當都沒有!怕被世人指手畫腳的人是你吧,你因為懦弱害怕不敢承擔卿兒背叛師門的責任,你怕的是天下人將她背叛師門的責任推到你的頭上,是不是?!」
金芒渾身顫抖,她氣的是言卿正能憑一己之力將天下玄門玩弄於股掌之間,卻連一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子都看不透!
「你這般自私,就不要說愛她,不要一副忍辱負重的樣子!論起忍辱負重,卿兒承擔的一點兒都不比你少,她可曾在你面前露出一丁點兒為難的樣子來?」
容澈被罵傻了,金芒所說的一切實在顛覆了他的認知,他尚未反應過來,但是聽到金芒說他不愛言卿正,他便直覺的出言反對:「我愛她!我愛卿兒!」
「那你還這樣傷害她!」
「我是為了卿兒……」
「少說這種冠冕堂皇的屁話!天下人在卿兒心裡都不及你萬分之一!所以你說到底誰傷她最重?」金芒氣的都爆粗口了。
容澈張著嘴,迷茫萬分,愛一個人不是應該時刻為對方著想嗎?他不希望卿兒被天下人唾棄有什麼不對嗎?
金芒看他仍然不甚清明的神色,心中大為光火,以前覺得他的執著固執才讓卿兒看到了他的真心,如今覺得與其最後發展成這種狀況,倒不如你一開始就放棄了多好!
不理你的時候你窮追不捨,對你傾心以待了你小子往後縮了!
金芒都想把他暴打一頓看看能不能打醒他了,她的手掌都揚起來了,容澈還是一副倔樣。
「咚咚咚。」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原來金芒本是溫溫柔柔進去勸說開解的,沒想過會吵成這樣,所以並沒有設下結界,童瑤在外面聽了個真真切切,以她的感覺都認為金芒要動手了,趕緊過來敲門打斷。
「進來。」金芒沒好氣的喊道。
話說金芒姐姐可是從沒發過這麼大火的,氣頭上看到了前國師,頓時冷眼相對,若不是她當初誤斷了言卿正的命格,哪有後來這些事!
童瑤泰然自若,面帶一絲微笑說:「金芒前輩息怒,我正好有幾句肺腑之言跟軒王殿下說說,可以嗎?」
金芒消了消火氣,畢竟不是個蠻不講理的人,感情的事情誰都不能預判。
「好,你來。」她猛地坐下,開始倒涼茶灌下去,下火。
「童瑤見過親王殿下。」她還是給容澈行了禮。
「國……算了,不在朝堂不必多禮。」容澈很消沉。
「殿下如今也知道了,我其實是女子。」童瑤也坐下來,慢悠悠的說,「我如今四十三歲了,做了二十多年的國師,殿下想想當初才十幾歲的我,卻要整日扮作老頭子,去朝堂上與人周旋,時刻把心提著,命懸著,是我所願嗎?」
容澈先前真的沒有想過,即便知道國師是女子,也不過走了耳朵不走心。
「我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正是青春洋溢,貌美如花的年紀,卻被迫隱藏性別與容貌,穿著寬袍大袖的玄色道袍,變成一個皺巴巴老頭的樣子,哪裡會心甘情願!二十年的青春,一個女人最好的年紀卻披著老頭子的皮囊,我,痛苦了二十年,遺憾一輩子!只因為,師命難違!」
童瑤的話讓容澈與金芒都深受震動,他們從沒有設身處地的去想過國師的不易!
「就因為是師傅的命令,我失去的何止是二十年的青春!我們凡人,有幾個二十年?」童瑤的眼中終於明確的表露出了些許恨意。
「你……竟也這般不易!」金芒嘆息道。
「所以我這些年才悟出了一個道理,所謂天下人的唾罵,能持續幾年?」
容澈心中一動,不由得凝神聽下去。
「天下人知道什麼是非曲直?還不是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天一門說言小姐背叛師門,天下人就信。同樣的,由言小姐說出天一門藏污納垢,視人命如草芥,天下人難道就不會信了嗎?」
金芒一聽眼睛一亮。
「更何況,即便你們不這麼做,天下人的唾棄持續個十年八年,再不濟二十年三十年,難道能持續幾百年?凡人才多少年壽命,誰會一輩子糾結這一個傳言?可是你們倆呢?你們能活幾百年!往多了說,幾十年的時間,不想聽了隱居山林,二十年過去,記得此事的人有幾個?」
容澈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他突然就被說服了,想通了!
人生苦短,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做到被所有人稱讚,悠悠眾口縱然多,又值得自己費心什麼!與心愛的人長相廝守才是正經!
他心境撥雲見日,起身沖童瑤一拜:「多謝提點!」
金芒心中高興,調侃道:「得,我說了半天,最後竟是你得了頭功!」
童瑤立刻道:「還是前輩先前鋪墊得好,我不過是補充說明。」
她在朝堂混了這麼久,論起捧人打圓場實在是駕輕就熟,不過平日里她不屑為之罷了。
金芒就對容澈板了臉:「這次卿兒回來,你得好好請罪!」
「是!」容澈真心道。
他的確需要好好反省一下了,一個女孩子為了自己如此堅定如此付出,自己卻矯情的幾次三番打退堂鼓,當逃兵,實在不是男兒所為!
想起卿兒走前說的那些話,該有多痛心!
見他反省了,金芒就拉著童瑤出去了,她現在對童瑤的印象大為改觀,要好好聯絡下感情。
容澈經過一番思考,便開始收拾東西,他們按照言卿正的安排要回京城的。
童瑤說的對,不願意讓她受非議就去隱居躲清靜!回想起在苗兒山樹屋中兩人初次單獨相處,那個時候的自己一往無前,如今這段時間,還真是夠混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