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說服
容澈停下腳步，言卿正的話讓他一時有些懵。
本來他就是在宴會中沒有看到言夕的身影，有些心不在焉，應付了眾人的關心，尤其是太子殿下的過分熱情之後，便一心想著要來看看言卿正。
因為太在乎言卿正，便總會多想，就怕言夕這次不肯進宮來是仍然不贊成他們的婚事。
結果他匆忙而來，卻見到這麼個情景，聽到這種話。
他不是個衝動的年輕小伙，他很冷靜很理智，言卿正這麼說一定有原因。
他深信眼神騙不了人，在苗兒山她清澈的眼神也好，秘境中二人情投意合之後溫柔的眼神也好，他不相信這都是假的。
於是他皺著眉頭站在原地觀察屋內的局勢。
茶几上有很多瓜果點心，果殼果皮，還有許多茶盞，先前一定有很多人聚在一起，看樣子很隨意，應該是一家人。
而現在坐在主位的博一道人旁邊桌上的茶杯離得稍遠，一看就不是他的。
所以應該是這一家人在一起相聚，而這二人闖了進來，應該是不速之客，不然不會請在這裡待客，不上茶水不說，連桌子都沒有收拾！
再看豐澤咄咄逼人的態度，雖然還看不見他手中的飛刃，但是大體上還是能夠猜出來，言卿正說這話是故意的。
故意說這種話來氣自己，只能是為了自己好。
他不由得沉思起來。
女孩兒如今的修為是個什麼水平他大體上還是明白的，也就是說，博一道人更厲害一些。
如此，他看向言卿正的目光中就充滿了擔憂。
這時他深恨自己只是個凡人，這種情況下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言卿正一看就知道，這個男子已經明白了她的苦心，他太聰慧！
尋常話本子里的誤會伎倆在他身上是沒用的，同樣博一道人和豐澤也不好糊弄……
想要在這兩人面前徹底把容澈撇清，不下狠手是不行的！
愛情讓容澈發生了改變，可以左右他一些行為，比如說今日從專門為自己舉辦的宮宴上偷跑，但是愛情沒有帶走他的智商，他不會讓感情左右判斷分析。
說實話，因為太了解了，所以知道他的命門在哪裡，因為感情太深，所以知道如何才能傷他最深！
這個男人曾經為了她奮不顧身，為了她不計生死，她真的不想傷害他，哪怕是為了保護他！
可是，如今的局勢……
言卿正一咬牙，今日的所有傷害都是為了他日長久的廝守…
「怎麼，這痴情的小子好像不相信呢！」豐澤笑嘻嘻的說，他又不是傻子，言卿正這麼說他就這麼信了。
「他信或不信又有什麼重要的？」言卿正莞爾一笑。
「哦，怎麼說？」豐澤倒是很感興趣，他要看看這個女孩兒準備怎麼為這個男人開脫，因為他是真的準備殺了容澈的，這個男人在秘境中，眾目睽睽之下，跟他豐澤看上的女人過從甚密！
他豐澤可以跟別的女修隨便玩玩，卻不能容忍自己看上的，還準備正兒八經結成道侶的女人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
「他於我而言不過只是閑來解悶兒的，我前途無量壽命悠長，一個凡人……只能算是個過客！」
「幾十年對你我而言的確彈指一揮間，但對他卻是一生啊，你準備跟他廝守他的一生嗎？」
「怎麼會！」
容澈覺得自己的猜測完全正確，自己體內有個屠戮魔尊，生命不由自主的無限期這件事，僅限於幾個人知道，反正豐澤師徒是不知道的。
以生命短暫為理由，定然是在騙他。
他低下頭，掩飾自己的激動。
「那你……」豐澤也不怎麼相信，在同一個人身上浪費十幾年，即便是玩玩兒也不值得。
言卿正道：「壽命長短我不在乎，但是我不能容忍的是，他不能與我一同前進。」
容澈微微一動，這正是他的心頭之痛。
「他沒有修鍊的天賦嗎？」豐澤疑惑道，他先前跟師傅去他王府的時候，能感覺到他只是個普通的凡人，而今已經是後天巔峰了，所以，短短兩年時間能到這個境界其實天賦還算不錯的啦。
「這就是他的極限了！此生再無進步的可能！」言卿正搖搖頭，「我曾經用洗經伐髓丹為他改善體質，這便已經是終極結果。」
豐澤心頭的懷疑鬆動了些，他以己度人，覺得這很合情合理，都下了那麼大功夫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任誰都會失去興趣吧。
他的沉吟讓容澈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他知道俢者的思維方式跟凡人是不一樣的，他不禁在想，是不是僅僅能夠永久陪伴還不足夠，還需要有足以與之匹敵的實力，才有資格陪伴她左右？
而言卿正又道：「千年以來，我輩中人前仆後繼，只為求得飛升成仙。只不過一直以來都是可遇不可求，所以這些年來修者們也逐漸墮入凡塵。這都是因為飛升無望，便想著三五百年的壽命應當盡情享受。」
博一道人不由得點點頭，豐澤的表情也逐漸嚴肅起來。
納蘭憐月擔憂的看著女兒，言夕見狀只得拍拍妻子的手，緩緩搖頭。
言卿正從小的時候就有主意，這些年過去，她的心思就連他們這做父母的都琢磨不透。
不過他們相信女兒便是，不論她做什麼樣決定。
「然而，這次秘境之行讓我們玄門俢者整體上了一個水平！而且……我還找到了飛升的秘密！」言卿正擲地有聲，驚得博一道人都跳了起來，不再淡定。
「你，你說什麼？」博一道人走了幾步來到言卿正面前，豐澤見狀趕忙退到師傅身後。
「晚輩說，如今飛升有望了！」
「你，你……你再說一遍！」博一道人瞪著三角眼，憋著一口氣要聽到一個確切的結果。
言卿正笑了笑，看了容澈一眼，才道：「我們…倒是在秘境中找到了一些記載，對我們界面的情況有所說明，雖然還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但卻有了六成把握在十年之內，解開飛升之謎！」
「六成？你說真的？」相對於近千年來一成不到的希望，六成，已經是個足以讓整個玄門為之振奮的消息了！
「至少六成把握！」
言卿正肯定的說。
博一道人立刻興奮起來，他搓著手道：「那，要如何開始，老夫能做什麼？」
豐澤吃驚的看著師傅，心裡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件事事關玄門百家，並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的。晚輩正打算跟家人道別之後，就回師門鑽研，一旦解開飛升之謎，立刻閉關，不到巔峰絕不出關！」
博一道人讚歎道：「好！好！以你的天賦，百年之內定然能夠飛升！」
「前輩謬讚，不過，晚輩有這個信心！」
「哈哈哈，太好了，這次秘境之行果然不虛此行！」博一道人哈哈大笑。
「那前輩何不等上幾日，待晚輩處理完紅塵中事，隨晚輩一同前往天一門商議，共襄盛舉？」
「去天一門？」博一道人有些猶豫，畢竟那是言卿正的地盤……
「前輩若是要飛升，必定需要藉助一處升仙台，天一門是最好的選擇，以前輩的修為，想必聞人掌門一定會很樂意您從天一門飛升，況且，還有灃師祖在！」
最後一句話打消了他的疑慮，的確，散修可以擇地飛升，但是一來安全上帝沒有保障，二來據說飛升仙界之後也沒有正經的仙品，如同偷渡客，還是需要依附一方勢力，才能獲得仙品，那樣可能除了自由還需要付出全部身家。
雖然相處過程中他一直有些居高臨下，但是灃塏的確算是他的朋友。
「那言丫頭啊，你就給我師徒二人找個落腳的地方吧，等你走的時候叫上老夫。」博一道人滿意的說道。
同樣是叫「言丫頭」，這次的語氣與先前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這是自然，前輩肯住在言府也是我們的榮幸，這事兒交給我母親您大可放心。」言卿正看向納蘭憐月，見到母親點頭便笑了笑。
博一道人還客氣的對納蘭憐月說：「那就有勞夫人了。」
「不敢，前輩請稍候，晚輩讓人好生收拾一番。」納蘭憐月笑著說，走出去吩咐一聲，讓丫環趕緊上茶。
言夕只是悶不吭聲，看向容澈，他……
「可是言師妹，這個凡人該如何處置？」豐澤卻不肯輕易放過容澈。
容澈抬起頭來，別人都不在他的眼中，他只盯著言卿正。
先前的話他都聽到了，除了沒有說出他體內有屠戮魔尊，言卿正所說全部都是真的！
那麼，她對兩人之間關係所說，也是真的嗎？
他盯著她的眼睛，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渴望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以此證明她說的那些話都是違心的，這都只是權宜之計。
若是換作任何其他問題，他都會竭盡全力去爭取，去打動她，唯有修為一事，他無能為力！
因為後來他們專門了解過屠戮魔尊，紅鯉所知也並不多，只不過得知他體內的是屠戮魔尊后，對他十分憐憫。
「你此生……」紅鯉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而他沒有追問，也不敢追問。
而且，方才言卿正說得話里，讓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信息，一個一直被他忽略的事實：他有魔尊在體，或許能活到地老天荒，而言卿正若是不飛升，在這一界卻最多只有五百年的壽命！
他們二人之間，本就不存在什麼天長地久！
而在他為這個發現如墜冰窟、渾身顫抖的時候，言卿正直直的看向他，輕啟櫻唇：「容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