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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笑泯恩仇

  邗朔一把捂住了步狸的嘴,將步狸粗重的喘氣聲隱藏了起來,步狸因受傷身體虛弱,根本掙扎不開,只能氣憤的用大眼睛瞪著邗朔。


  「主子,請委屈一下,容屬下為您醫治。」侍從推開了門,破舊的木門晃了晃,搖搖欲墜,莎莉嫌惡的掃視了一圈,眼神陰鶩的瞪著侍從,「我要我的臉恢復如初,不然你就以死謝罪。」


  侍從瑟縮的顫抖著,小心翼翼的拿出藥膏,莎莉冷眼看過去,侍從一不小心將藥膏掉在了地上,莎莉騰地站了起來,怒目而視,「你是細作。」莎莉拿出劍放在了侍從的脖子上,侍從驚慌的跪倒在地上。


  「不,不,我不是,我只是要為主子醫治臉上的傷。」侍從驚慌失措,慌忙為自己辯解。


  莎莉身旁用黑紗裹住全身的男人,走了出來,踹了侍從一腳,侍從當場便斷了氣,用極其尖細的聲音道,「不是細作,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男人翹著蘭花指,極為嫌棄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


  黑紗男人的作為惹來了莎莉的嫌惡,莎莉不屑地瞄了黑紗男人一眼,「行了,這裡沒有蘭千月,不用你出來裝大爺。」


  黑紗男人立刻匍匐在莎莉的身邊,「屬下不敢,屬下怎麼敢在主子面前裝大爺。」黑紗男人小心翼翼的捶著莎莉的腿,莎莉聽聞黑紗男人的話,擺了擺手,一臉的不耐煩,「不用你溜須拍馬,下去吧。」


  男人低垂著頭,注視著地面的眼神兇狠可怖,攥緊的拳頭,壓住了心頭熱烈燃燒的怒火。若是此時蘭千月在旁邊,一定會發現這個男人便是當時在凌空島扮作染白藍的小狐妖,他躲過了烏哈朗的秘法傳送,逃回了華夏大陸,如實的向莎家主稟報了兩位主神的境遇。


  也是因為這隻狐妖,蘭千月成了華夏大陸的頭號通緝犯,不過,狐妖的境遇在莎莉成為家主后一落千丈,不然,他也不會屈尊降貴的對著一個人諂媚討好。不過,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慘淡無光的罪魁禍首還是蘭千月那個賤人。


  狐妖咬了咬牙,蘭千月日後一定會被他大卸八塊之後,食其五臟六腑,斷其奇經八脈,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莎莉冷哼一聲,一拳打在了狐妖的身上,「落靈,沒聽到主子說的話么?我說讓你滾下去。」


  落靈是莎莉為狐妖取得名字,狐妖以前作為莎莉深惡痛絕的斂家人,要想易主,只能斷絕前情,和過去告別,所以莎莉給狐妖起了落靈二字,是希望狐妖能夠永遠屈服在她的腳下,當一隻破落的妖靈。


  一個侍從小心翼翼的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主子,您的,您的臉。」侍從看著莎莉,臉上驚懼的表情卻是無論如何都掩藏不住的。


  莎莉皺眉,「把鏡子拿來。」


  莎莉舉著鏡子一看,嚇了自己一跳,險些將鏡子脫落,莎莉的臉已經不痛了,鏡子里的那張臉根本不能稱之為人臉,五官已經模糊不清了,血肉模糊中似乎有什麼掙扎著,彷彿要破肉而出,皮肉之下似乎有什麼活物在蠕動著,難怪會讓侍從大驚失色了。


  莎莉淡定的將鏡子遞給了身旁的侍從,「我要最好的大夫,馬上。」侍從如蒙大赦,拔腿就往外跑。莎莉看著侍從的背影眼神黯淡,倒是沒有想從前一般大發雷霆。


  落靈笑出了聲,肩頭一聳一聳,一手掩面,笑聲男女難分。莎莉陰冷的看過去,落靈則是扭著腰肢走上前來,「主子,你臉上的傷,大夫永遠是治不好的,但是我能。」


  莎莉眼前一亮,「落靈有什麼辦法?」


  落靈笑了笑,沒有馬上說出醫治之法,「我要蘭千月,在主子抓住蘭千月之後,交給我處理。」


  莎莉眼眸深深的看了落靈片刻,「我殺了她之後,屍體交給你,要剮要鞭,隨你。」


  落靈眼眸一閃,「成交。」


  落靈湊近莎莉的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莎莉嘴角越揚越高,落靈的提議很合莎莉的心思,莎莉帶著一眾人離開了破廟,尋找落靈口中的救治之法去了。


  待莎莉一眾人走後,邗朔鬆開了手,打開了密室的門,步狸大大咧咧的走了出來,往草垛子上一躺,幸災樂禍道,「你竟然敢毀了那女煞神的容貌,你死定了。」


  邗朔翻了個白眼,踢了步狸一腳,「別忘了我們現在是盟友,我死定了你也活不了。」


  步狸翻了個身,將背影留給了邗朔,又聽背後的人說道,「明天是十九娘的忌日,也是顏珂的忌日。」


  步狸的身子一僵,騰地從草垛子上坐了起來,憤恨的瞪著邗朔半響,「你恨我嗎?」


  邗朔直白的點了點頭,「恨,像你恨我一樣恨你。」


  步狸眼神一黯,落寞的盯著牆角,語氣里是說不出的幽怨,「你知道么?我不恨你,從來沒有恨過你。」


  邗朔不可置信的盯著步狸的嘴,「那你?」


  步狸自嘲的笑了起來,「其實,十九娘只是一個幌子罷了,是我矇騙世人的幌子,我根本就不喜歡女人,是十九娘說她甘願作名滿天下的步公子的一塊遮羞布,她願意嫁給我,哪怕我永遠不會看她一眼,她只想靜靜的守著我,看著我就好,真傻。」


  步狸晃了晃頭,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對十九娘的寵溺,看的出來步狸應該是將十九娘當做妹妹來疼愛的,只不過是十九娘一廂情願卻又執著的愛著他想要守護他。


  邗朔嘆了口氣,站起身,推開了破廟的木門,身後傳來步狸凄涼的聲音,「不聽我說完么?」


  邗朔一僵,「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便是,人總是要往前走的不是么?」


  步狸顫顫巍巍的站起了身子,一字一頓,「可是,對我來說,這並不是過去的事。」


  邗朔沒有想到步狸會這麼執著,搖了搖頭,苦笑著,「步狸,你這是何苦呢?你本來有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前途,為了兒女情長將自己毀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真的值得么?」


  步狸無比激動,一眨眼,衝到了邗朔的面前,宛若手骨的十指緊緊的拽著邗朔的兩臂,「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為什麼?為什麼要裝作不知道?為什麼?」步狸質問著,一滴又一滴熱淚滾落。


  步狸很瘦,瘦的可以看到他胸前的肋骨,透過破爛的衣衫,看著肋骨劇烈的起伏,邗朔心頭微微有些酸澀,這哪裡還是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世家公子的瀟洒模樣?


  步狸注意到邗朔的目光,失落的垂下頭,扯了扯胸前根本不能蔽體破布,蒼白的臉色微醺,邗朔嘆了口氣,拉下了步狸的雙手,在步狸錯愕目光下,從自己的儲物戒指中拿出了自己的一套衣物,遞給了步狸。


  步狸遲疑著沒有接,只聽邗朔感嘆的說道,「以前,我們終日形影不離,月下共飲,燈下談天下,醉時同榻而眠,志趣相投,無話不聊,日子過得好不暢快,只是你千不該萬不該殺了顏珂。」


  步狸眼神沉了沉,「我,我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我嫉妒她也恨她,我恨她為什麼可以得到那麼完美的你,我恨她機關算盡,用盡一切手段卻還是能留在你身邊,憑什麼?」


  步狸近似癲狂,胡亂而瘋狂的揮動著雙手,四周的乾草被步狸掀起,四處亂飛,邗朔閃身到步狸的身邊,鉗制住了步狸,步狸大叫起來,「放開我,放開我,這麼多年行屍走肉的日子,我過夠了,我受夠了。」


  邗朔咬了咬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步狸,步狸,你必須活下去,你看著我。」邗朔逼著步狸直視自己的雙眼,「看到了么。這裡面有你活下去的勇氣。」


  步狸看著邗朔深邃的黑眸,頓時平靜下來,邗朔溫柔的嗓音,像是一池春水,將自己沉溺其中,近乎忘了所有,不由自主的順著邗朔的話點了點頭。


  邗朔又將手中的衣服遞了過去,「換上吧。難道你真要出去行乞?」


  步狸臉頰通紅,一把奪過了邗朔手裡的衣物,「你轉過身去。」邗朔戲謔的看著步狸,並沒有如步狸所願。


  步狸冷哼一聲,推開了暗室的門,跑了進去。


  邗朔靠在暗室的門旁,不由自主的回味起步狸口中之言,既然步狸不愛十九娘,也不恨自己,為什麼要展開瘋狂的報復,為什麼要逼死顏珂?邗朔覺得這其中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步狸換好了衣服,推開門,有些羞澀的站在了邗朔的身邊,邗朔的衣服套在步狸的身上很大,步狸挽了幾圈,才使褲子沒有拖地,邗朔看著步狸,眉頭緊鎖,步狸有些驚慌,「我這樣難以入眼。」


  邗朔笑著搖了搖頭,步狸太瘦了,自己的衣服在步狸的身上,就像是在一根木棒之上套了一個寬大的袋子,甚至,邗朔懷疑,一陣大風會不會將步狸吹走,邗朔伸出手,揉了揉步狸的頭頂,動作熟練的仿若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這十年的糾葛。


  步狸對著邗朔一笑,這笑容熟悉的依如十年前那個青澀的少年,邗朔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步狸挽了挽衣袖,淡淡道,「當年有些事是你不知情的。」


  邗朔搖了搖頭,「既然是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前塵往事太過糾結,只會讓心魔誘生,我可不想讓那個嗜血如修羅般的星宮主人出世了。」


  步狸眼神暗了暗,「對不起,我,我不知道,顏珂的死對你的打擊會這麼大,但是,若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逼死顏珂,絕不後悔。」


  邗朔一愣,知道不讓步狸說出當年的事,他是不會放過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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