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得看腦科
走出家門已經一裏路遠了，包貝再次回頭朝強子家看去，要回城市了，可是，心怎麽會還留下一分在這個小山村，在那座普通的磚瓦房？
寒風中，一道並不挺拔的身影，還在屋門前的土路上依稀可見。
寒風透過毛線帽的針孔送來冰寒，包貝捂了捂耳朵，衝那道身影揮揮手，大聲喊道，“季叔叔，您進屋裏去！”
那道身影似乎有聽見包貝的喊聲，也揮了揮手，轉身進了大門！
“強子，我們以後還勸勸季叔叔吧，他一個人……”
“他不會聽我的！”
“哼！”包貝快速走兩步，又轉回來挽著季強。
山路一彎一彎地總有盡頭，當中巴車發動機響起的時候，他倆離這座與世無爭的小山村越來越遠！
省城汽車站。
等了好幾輛公交車都擠得爆滿，季強力氣再大也不好對公交車上擠到走不動的人群下手哇，腦殼疼！
旁邊溜過來一個黝黑矮壯的漢子，厚嘴唇，短頭發，眼睛撲棱撲棱閃著賊光，右手皴裂的食指靈活地旋轉著一串鑰匙。
“二位，要不要坐車啊？去火車站的，二十塊錢一位！”
嗨，這個可以有！
“包貝，這個可以，走吧？”季強看看手上的蛇皮袋，有點心動，就算隻有一個蛇皮袋，在乘客這麽擁擠的時候其實不好上公交車。
“隨到隨走不停站，專人專車服務，座位充足。”一串詞從那漢子嘴裏飆出來，像繞口令一樣。
“好吧！”包貝想想，二十塊也不貴。
“您二位這就對了，這時候公交車難上，跟我來，麵包車停在後麵巷子裏，停外麵有人抓！”
漢子身形靈活，像遊魚一樣在人堆裏鑽來鑽去，季強帶著包貝有時還會跟不上，需要他停下來等一會，過不多久又找了五個人，都是去火車站，這時節，看誰手上有大包行李，一問一個準，這漢子應該是專門在附近拉客的地頭蛇，業務非常熟練。
“大哥，到底能不能走？”季強有些不耐煩了，老是不見車，跟著你在人群裏穿來穿去是怎麽回事？
“嘿嘿~~~，好好好，走起，夠人數了，咱不能空著座位不是。”
就在車站旁邊的小巷子，一台有著鮮豔中國神車標誌的銀灰色小麵包停靠在路邊。
“來來來，大家把小件行李抱在身上，大件行李行後麵塞，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大家多體諒體諒！”
季強和包貝對視一眼，雖然兩人什麽苦都能吃，但本來以為這次能找個省心又舒適的，看這架勢不會上錯車吧？
已經到了人家地頭，再走也說不過去，季強直接把蛇皮袋往後座椅背上麵一塞，拉著包貝上車了，車外幾人有的還在猶豫，來之前也不知道是這麽個情況，有點打退堂鼓了。
“大哥，就三十分鍾的事，上吧上吧，別折騰了。”那漢子就是司機，催促那位還沒有上車的哥們，就他自己一個人在拉活，走掉一位客人就會空出一個位置，虧啊！
那哥們到底還是上車了。
“嗨，大家坐好咯，走嘞！”
小排量發動機“嗡嗡”地低鳴著，費力地帶著一車人出發。
車裏麵的座位對季強來說，又窄又小，他整個人局促地苟在座位上。
“我給大家放點音樂，大家輕鬆輕鬆，火車站很快就到！”春運這一段時間生意賊好，找齊一車客人不費什麽力氣，司機忒高興。
“滋~~~滋滋~~~，這裏是音樂之聲廣播電台，剛剛有一位朋友為自己點了一首歌，他祝自己在新的一年裏能夠幸福美滿！……接下來請欣賞今年最火爆的一首新歌！”
一陣極具民族風味的音樂響起，季強渾身一激靈，是他熟悉的旋律，是他幹活時會吼上兩句的一首歌。
“2002年的第一場雪，……”
隻是……隻是樂器聽起來有點不對，嗓音也不是那個獨特沙啞的煙鍋巴聲音？這聲音越聽越熟悉。
包貝也聽出來了，再一聯係在火車上遇到的那個姑娘，包貝知道，電台裏麵正播放的應該真是強子唱的歌。
“強子，你的歌真的發布了誒！”包貝興奮得小臉通紅，使勁搖季強胳膊。
一車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難道我們這輛破車上有大歌星？可能嗎？
他們看到的是一個濃眉大眼，胸寬腰挺的少年郎，想起這個少年郎之前手上提著跟他們一樣的蛇皮袋。哦，原來也是一個出門找生活的老鄉，倒是他身邊的小姑娘真漂亮！
“我……我打個電話！”那天季強把冉靜的電話存進手機，一直沒有過聯係。
找到聯係人，按下通話鍵，把聽筒放到耳邊。
“2002年的第一場雪，……”
鬼啊~~~！電話鈴聲也是自己的歌聲，季強一哆嗦，這感覺太怪異了，很別扭，好像全世界都是自己的聲音，車載電台裏麵播放的也是自己的聲音。
“怎麽啦？”包貝感覺到剛剛季強的不自然。
“你聽！”季強把手機放到包貝耳朵邊上。
“喂，強子哥，是你嗎？哎喲我的媽呀，我可算是找著你了……”聽筒裏麵傳來一個甜美活潑的女聲，隻是似乎找強子找得挺著急的。
“靜靜姐，新年好！我是包貝，我馬上把手機給強子。”包貝衝季強翻個白眼，你打電話給冉靜，她的聲音你自己聽不出來了麽？
“是我們在火車上遇到的靜靜姐，冉靜呐！”
季強一臉呆滯，我要你聽的不是這個，唉，算了！
“聽電話！”包貝把手機推到季強耳邊。
“哦！”
“喂……”季強剛準備打招呼，電話那頭話語像機關槍一樣蹦了出來。
“強子哥，新年好！可算是找著你了，你不知道，這幾天我找你都快發瘋了，怎麽打你電話也打不通啊？”一通發泄，冉靜開始平靜下來。
“我們那地方沒信號！”
“呃，好吧，強子哥，你那首歌我已經做好了，你找個有收音機的地方調到任何一個音樂頻道都可以聽到你唱的歌，怎麽樣，我還行吧？”
為了這首歌能及時在春節期間大麵積播出，冉靜腿都跑細了，不知道許了老妖婆多少好處，現在是享受成功的時刻，必須得有人誇呀，誰都不行，就強子哥如果能誇一下的話最帶勁了！
“你是說到處都能聽到我唱的那首歌嗎？”季強看一眼正在播放的車載電台，完了，完了，我想聽那個煙鍋巴聲音啊！
一車人又看了過來，你唱的那首歌？唱歌的會是你這樣子？唱歌的會跟我們一起擠小麵包？你說你練拳擊的還有人相信！
正在開車的矮壯漢子從後視鏡瞥了季強一眼。
“小夥子病得不輕，得看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