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換屆動向

  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嘟嘟嘟聲,姜泰有些惱怒地哼了一聲,看向坐在辦公桌后的吳海波,說道:「吳書記,這陳芒嬉皮笑臉的根本沒個正形,我還是覺得,應該將他帶到局裡好好審一審。」


  吳海波看著窗外,手指均勻地敲擊著椅子扶手,久久沒有出聲。


  這個陳芒,到底是什麼來頭?他和副省長王韜究竟是什麼關係?他和省長張遠方又是什麼關係?

  這些問題攪得他頭疼,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說道:「不用,就讓他查吧。憑他一個小小鄉鎮幹部,那幾個工資,應該還驅使不動那種技術高手為他做事,他背後一定還有人。如果他背後的人,是我動不了的,我們動他,反而是打草驚蛇。更何況,他在工作上的韌勁和魄力都很不錯,能將雙溪鎮的污染問題好好整一整,也算是功德一件。」


  「吳書記,我覺得打草驚蛇也未必不好,至少我們知道背後的蛇是誰了。」姜泰說道。


  「背後的蛇,往往都是眼鏡蛇,你看到它的時候,也許便是你的死期。」吳海波看著姜泰,沉吟片刻說道,「姜泰,官場是個很複雜的地方,你說它正吧,它真的很正,除了極少數人,都希望將工作做好。你說它不正吧,它也的確有很多不正的地方。但這些都是人性的弱點,很多時候我們是沒有辦法的。」


  「吳書記,你的意思是,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


  「盡人事,聽天命。」吳海波看了看姜泰,站起身來,說道,「走,下班。」


  姜泰跟著吳海波走出縣委縣政府辦公大樓,心情卻一直十分低沉。直到看著吳海波的車開出縣委大院,姜泰才走進了自己的車子,靠在座位上,他下了一個決定:一定要查明真相。


  陳芒的車開進鏡州,才五點四十,離約定的時間還早。他將車子停在國際大酒店的停車場,然後往旁邊的小弄走去。那裡有一家很不錯的書屋。


  推開書屋的門,一股書香迎面撲來,陳芒吸了吸鼻子,恍惚有一種重回學生時代的感覺。在鄉鎮呆的久了,事務纏身,有時候會忘記學習,忘記當時的初衷,所以,能夠經常靜下心來坐一坐,讀一讀書是很必要的。


  陳芒在新書架前站了一會,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以為自己擋了別人的道,便往旁邊挪了挪,那人卻繼續拍了拍他的肩。他轉過頭,映入眼帘的卻是一雙黢黑黢黑,卻又帶著淡淡憂鬱氣質的眼睛。


  「褚藍?」陳芒有些驚喜地看著她,她比以前稍微圓潤一些了,氣色也好些了。


  褚藍微微一笑,指了指陳芒手中拿著的那本厚黑學,說道:「還有心情讀這種書?說明你工作不忙啊!」


  陳芒微笑著看著她的眼睛,笑道:「忙不忙,都需要這種書的指引。你呢,還在市委辦?」


  「因為工作需要,我調到市委組織部了。」


  「組織部?這麼說,你當領導了?」陳芒為她感到高興,雖然她的眼睛里還有憂鬱,但整個人的氣質卻明快多了。


  「只是換個部門工作而已,在市裡,只有副處級的才能算領導。」褚藍解釋道。


  「其他部門是這樣,但組織部的人可不同,組織部管的是領導頭上的烏紗帽,可是見官大一級呢!」陳芒笑道,「馬上要換屆了,最近工作應該很多吧?」


  「是有點忙。」


  「市裡幾個大大,是不是已經有了去向?」陳芒壓低聲音問道。


  褚藍看了看周圍,垂下眼眸說道:「市委葉書記剛來不久,應該不會動,市長有可能要去省里人大,不過這個也不確定,如果市長動了,副書記和紀委書記應該都會動。不過,我們這些小羅羅也不過是道聽途說。大大們的去向,都掌握在省里,我們聽到的也只是風聲而已。」


  陳芒看著褚藍,一身藍色修身連衣裙,長發披肩,清純中透著嫵媚,婉約中帶著沉穩,和初認識時的確有了很大的不同。看來,市裡是一個鍛煉人的地方,也許,自己也該往更高的平台發展,總是在鄉鎮轉圈圈,格局未免小了。


  「縣裡也要動了吧?」陳芒問道,「我們清湖縣的吳書記這一次有可能動嗎?」


  在清湖縣,陳芒能夠依靠的人,也唯有吳海波。雖然他和吳海波之間的關係並不十分和諧,但作為他的秘書,陳芒沒有第二個靠山。如果吳海波能夠更上一層,也許可以提攜他一把。只是,若吳海波走後,高松化當縣委書記,不知道又會是怎麼一番光景。當初,他幫了自己一個忙,就是為了在吳海波心裡埋下一顆懷疑他的種子。這個人,心機十分深沉,如果他當縣委書記,也許他的日子並不會很好過。


  褚藍看了看他,笑了笑:「在文件下來之前,一切都是有變數的。關於清湖縣的吳海波書記,的確有很多種傳言,有說要當副市長的,也有說要去長湖區的,還有更離譜的說法,說他被上面的人盯上了,有可能會出事。對我們小人物來說,大人物的官場際遇就彷彿一場風雲,說不好。」


  「褚藍,看來市委組織部很能鍛煉人啊,你現在說話很官腔呢!」陳芒笑道。


  「你是在批評我變世俗了嗎?」


  「哪裡是批評,只是覺得你成長的很快。」陳芒說道,「有機會,我也來市裡發展發展。」


  「機會總有的,紀委很缺人,有可能會從基層公開選調一批幹部。不過,可能要等這次換屆之後。」褚藍說道,「不過,你現在是鄉鎮的副書記了,參加這種公選考試,來市裡一切重新開始,並不划算。」


  「也許,人生並沒有划不划算,只有喜歡不喜歡。」


  「也許吧,只是你看得透嗎?」褚藍笑著看向他。她的眼睛很黑,黑里透著一絲藍,很神秘,很恬靜。


  手機響了。姚典的聲音很清亮:「我到了,你在哪裡?」


  「我在旁邊的書屋,馬上過來。」


  褚藍看著陳芒,笑道:「女朋友的電話?」


  「清水鎮的黨委書記,晚上有飯局。」陳芒簡單說道,「那我先撤了,再見。」


  離開書屋,陳芒直奔國際大酒店。


  老遠,便看到姚典站在門口,亭亭玉立,彷彿一支盛開的花。陳芒加快腳步走過去,正要招手打招呼,忽然瞥到旁邊一輛白色車子里有個人影,下意識地看去,果然坐了一個人,正拿著手機對準門口的姚典。那人長相白凈,陳芒彷彿有些熟悉,猛地想起這人就是姚典的老公張俊傑。


  今天是和市委葉書記一起吃飯,若張俊傑過來糾纏姚典或者生出什麼事,對姚典的影響肯定不好,現在又是換屆的關鍵時期,陳芒不希望給姚典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這時,姚典也看到了陳芒,正要朝陳芒招手,陳芒立馬將手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但她似乎並沒有看清,仍然抬起手輕輕地招了招,車裡的張俊傑本是聚精會神盯著姚典,此時卻是注意到了車外不遠處的陳芒,立馬從車上跑了下來,沖向姚典。


  陳芒眉頭微皺,飛快地走上前,微微一抬腳,正好絆到張俊傑,他的全副心神都在姚典身上,完全沒留意腳下,這一摔,摔得十分紮實,腦袋直接磕到了酒店的台階上,瞬間便腫起一個大瘤子。


  張俊傑雖然吃痛,但反應卻還是很快,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撲向陳芒,嘴裡罵道:「我草泥馬,你們這對姦夫**竟然還有臉暗算我,今天我非弄死你不可!」


  陳芒臉上凝著寒霜,抬手看了看錶,馬上要六點半了,葉書記隨時會過來。如果讓他看到他在這裡和人鬥毆,肯定不妥。這時,有一輛白色賓士車開了過來,因為陳芒和張俊傑擋住了路,便按了一下喇叭,陳芒心生一計,身體往後猛退,張俊傑此時已被仇恨燒紅了眼睛,哪裡還看的到除了陳芒之外的東西,完全不顧及那輛白色汽車,只是不顧一切地沖向陳芒。陳芒的身體退到離車子一點點距離的時候,突然停住,等張俊傑突然衝過來,他的手猛地一撐車前蓋,往旁邊滑了過去,而張俊傑卻直直地撞在車上,還衝車上的人罵罵咧咧。車上是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哪裡能容得張俊傑如此無禮,一推車門下來,一把揪住張俊傑的衣領,便是一拳頭,打的張俊傑分不清東南西北。


  陳芒站在一旁看著,拿出手機撥了個110,然後便朝酒店門口走去。


  姚典看到陳芒過來,有些焦慮地問:「現在怎麼辦?」


  「走,我們先進去。」


  姚典看了被車主拎住衣領的張俊傑,微微猶豫后,還是跟著陳芒走了進去。


  走進玻璃門,姚典再一次回頭看了看張俊傑,這個曾經瘋狂地愛著自己的男人,為什麼會突然變了?也許,愛情真的有保鮮期,而他對她的愛,已經過了這個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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