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周宜,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懦弱。」


  「我不爭,不搶,凡是不求出頭,那是因為我不需要。」


  「你一再欺辱於我,你當我真的不會反擊嗎?」


  柳成元站了起來,他走到她的身邊,與她一起並肩看著遠處。


  驛站周圍的街道都已宵禁,零星的燈火彷彿與他們隔了一條黑河。


  柳成元感覺自己的心,也如這夜,黑得很怕。


  黑就意味著孤獨,寂寥,幽暗,甚至於是血腥。


  他譏諷地揚了揚嘴角,彎眸泛寒,格外陰沉。


  「你這樣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你不要忘記了,當年那個敢算計我的高鴻,被我親手凌遲至死。」


  「而在那之前,他也曾是我孩子的父親。」


  明珠郡主眸光冰冷,一股肅殺之威油然而生。


  柳成元側面以對,目光灼灼地道:「這些年我時常想起你強迫我的那一晚,當時你之所以那麼囂張,不就是篤定我不會殺你?」


  「周宜,如今我也賭你不會殺我。」


  「倘若你真的夠心狠,那便不會來了。」


  「所以,你求我吧。」


  灼灼的眼眸中,透著一股執拗的狠勁。


  明珠郡主受不住這樣的目光,像是幼獸在一夜之間成長,從血腥的撕咬中學會了反擊。


  她的心有些疼痛,猶如珍珠般的磨礪,這種感覺委實不太好。


  磕下的眼眸的那一瞬間,掩藏著那一閃而逝的水霧,再次抬頭,明珠郡主放低聲音道:「當初都是我的錯,你想報復回去我不會反抗。」


  「可是旭安我不會給你的。」


  柳成元負在身後的手指握在一起,然後鬆開。


  他望著放低姿態的她,收斂了戾氣,一副虔誠認錯的樣子。


  她的底線是孩子,他知道了。


  他搶不走的,他自己心裡明白。


  可是心裡彷彿扎了一根刺,那種連呼吸都會覺得疼的感覺,彷彿由來已久。


  他鬆快不了,也不想給她個答覆,讓她鬆快。


  他突然牽著她的手,將她拉到房間里去。


  雙手交疊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她的僵硬,可是她沒有反抗。


  這樣很好!


  他嘴角翹著,透出的全是冷諷!

  關上房門,靜謐的房間里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明珠郡主的感覺自己的手心在發熱,她不想讓柳成元察覺到,所以她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這時柳成元卻忽然將她猛地一拽,明珠郡主毫無防備地跌進了柳成元的懷裡。


  多少年不曾跟男子這般親密接觸,她慌亂地想往後退去,可柳成元伸手摟著她的腰,禁錮得緊緊的,不容她動彈半分。


  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末路到自傷和傷人的周宜了。


  沉靜從容的歲月中,她又有了孩子,慈愛溫和,磨礪了她曾經堅不可摧的菱角。


  羞惱的周宜僵硬著身體,不發一言。


  柳成元將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然後清冷道:「受不住了嗎?」


  「還有更讓你受不住的呢?」


  明珠郡主感覺心裡的火氣更甚,可是卻發不出來!

  她知道柳成元挖了一個坑給她跳,就像是因果輪迴,現在遭難的人是她。


  「能不能算了?」


  「倘若可以,你有什麼心愿我都願意竭盡全力地去幫你達成。」


  明珠郡主很少服軟,她性子剛強,向來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


  可是如今,她理虧,心虛,不安,沒有底氣的反擊就像是以卵擊石,她知道自己毫無勝算。


  這幾年因為孩子,她也暗中關注著他的一切。


  倘若他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或許今夜來的,便是冷酷無情的殺手。


  然而她心裡清楚,他不是。


  幼獸之所以會反擊,那是因為被逼到了牆角,他怨恨她,不願和解,她都知道。


  可知道歸知道,她卻還是不願與他再有牽扯。


  柳成元也知道她不願,他也在違心地做著自己不願之事。


  可人就在他的面前,能不能放過呢?

  答案是否定的,他不能!


  他不能放過她,不想放過她!


  荔枝裡面沒有「軟嬌娘」,真正的催情之物是這房間里焚的香!

  可這不是算計她的,而是算計他自己的!


  他在逼著自己做選擇,是能放過,還是不能?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那煩亂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從七年前開始,我唯一的心愿,便是找到你。」


  「現在我已經達成了,你認為你還能幫我做什麼?」


  柳成元低沉道,聲音有些暗啞。


  在她來之前,他已經在這個房間呆了整整一個時辰了。


  明珠郡主沒有察覺柳成元的異樣,因為她很緊張,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發燙,灼熱的感覺都快燒到她心裡去了。


  羞窘和難堪時時刻刻都在包圍著她,她掙脫不了他的懷抱,心裡想著只怕是在劫難逃。


  無話可說便只有沉默以對。


  她以為他會做些什麼,可是他也只是從身後緊緊地抱著她,然後將頭靠在她的肩頸上。


  過了好一會,柳成元都沒有什麼動靜,明珠郡主在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是善良的,從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了。


  當年他雙手握著那把鋒利的匕首,只想逃開,卻沒有想過用力折返而殺了她。


  那個時候,她也是如現在這般鬆懈下來。


  小時候照顧她的老嬤嬤說過,越是善良的人,越是欺負不得。


  因為會遭報應。


  她想,她狠不下心殺了他以絕後患,何曾不是遭了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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