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柳晴雨

  謝府的人自兇案發生以後,便一直關注馬振海的動向。


  察覺他在府衙閉門不出以後,謝老夫人便命人整日看守。


  近幾日,守著府衙的人,還多了一位小娘子。


  最近風聲很緊,謝府的人拿了許多銀子,都打探不出府衙裡面的情況。


  偏偏這個小娘子,塞了一個癟癟的錢袋,卻讓那守門的衙役破例了。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趕緊回去吧,守著也沒有用的。」


  「這案子現在誰也不敢審,等上面的大人來呢!」


  「現在誰也不準探監,不過那李林子之前受了刑,現在養傷呢,現在也沒有人提審他了,性命無礙,你趕緊走吧!」


  衙役說完,假裝往後一掃。


  只見有幾個鼠輩探頭探腦的。


  他便趁機將那錢袋推回去道:「有人看著呢,拿了這個我要吃板子的。」


  「我看你一個姑娘家成天守在這裡不好,這才跟你說的,趕緊走吧!」


  柳晴雨被人推了兩步,錢袋裡的碎銀子輕飄飄的,她也知道是衙役可憐她。


  她轉過頭去,只見街角好幾個人都看過來,當即收了錢袋,慢吞吞地往前走。


  過了兩條街道的時候,突然,一隻手臂橫在她的面前,一個面色不虞的男子攔在她的面前。


  「小娘子,剛剛那個衙役跟你說了什麼了?」


  柳晴雨看到男子不懷好意的樣子,當即警惕道:「沒說什麼?」


  「呵呵,沒說什麼?」


  「沒說什麼你這般失魂落魄地往前走?」


  「你都守了好幾天了,怎麼?」


  「今天不想守了?」


  男子陰冷地說道,步步逼近。


  他面容冷肅,神情如冰,可能故意想要恐嚇她,所以那眼睛瞪得大大的,十分攝人。


  柳晴雨踉蹌地往後退去,誰知背後突然有人用力推她一下。


  她當即控制不住地往前撲,前面那個男子卻淫邪地張開了懷抱。


  眼看自己竟然要跌入噁心男人的懷抱,柳晴雨便趁機地用力撞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男人的腳腕處被一顆不知哪裡射出來的小石子打著,瞬間腿軟,下盤不穩。


  柳晴雨在狠狠地一撞,男人當即往後倒,後腦勺著地,發出一聲「嘭」的悶響,直接昏死過去。


  她後面的那個人當即上前探了探地上男子的鼻息,氣息尚存,不過他眼眸一轉,當即對著柳晴雨嘶吼道:「好你個臭娘們,你把我大哥撞死了!」


  柳晴雨後怕地捏緊拳頭,死死地瞪著說話的男子道:「是……是你推我撞的!」


  「胡說,老子剛剛根本沒有站在你後面!」


  男子厲聲道,企圖用惡劣的口吻來嚇唬眼前的小娘子。


  柳晴雨知道對方想污衊她,她很心急,也很害怕,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縮。


  她當即帶著哭腔道:「你騙人,我一個弱女子怎麼能撞死他?」


  「分明是你推我去撞,他自己站不穩摔的。」


  「你……」男子氣絕,正想開口辱罵,這時只聽一道溫和聲音道:「這位姑娘沒有說謊,我親自看見你推她撞的。」


  男子聞言,回頭去看,只見是一個穿著儒雅長衫,面容清瘦,眼眸和煦有神的老者。


  他當即面色漲紅,低吼道:「哪來的老頭,別胡說八道,趕緊滾!」


  李光慶沒有理會他的叫囂,而是看著突然紅了眼眶,接連落淚的柳晴雨。


  小姑娘見過他的,當時他給兒子送些吃食時,看到一個笑容甜美,溫溫柔柔的小姑娘正美眸含羞地跟兒子說話。


  現在再看看這個小姑娘,膚色蒼白,臉頰消瘦,一雙眼睛又紅又腫,紅唇緊緊抿著,好似要哭出聲來。


  李光慶收回眸光,看著昏迷的男子和叫囂的男子道:「趕緊帶著你的人滾吧,要不然我就在這裡喊一聲,到時候去了衙門,看看誰有理!」


  男子聞言,有點心虛,畢竟同伴還沒有死。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光慶和柳晴雨,隨即冷哼一聲,扶起地上的人,踉踉蹌蹌地往前走,很快就拐過了街角。


  柳晴雨很難為情地哭著,可是又想知道李林子的近況,當即便輕輕地喚了一聲:「李伯伯!」


  李光慶見她哭得很傷心的樣子,當即便道:「走吧,找個茶館說話!」


  柳晴雨聞言,心裡總算有了著落,連忙擦乾眼淚,跟了上去。


  李光慶找了一家僻靜的茶樓, 要了兩碟點心,一壺綠茶。


  「我之前聽林子說起,你跟你爹去你姑媽家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李光慶問道,小姑娘的眼眶哭得紅紅的,看起來有些可憐。


  柳晴雨看到溫和如初的李伯伯,心裡更是難受。


  只聽她哽咽道:「回來有些時日了。」


  李光慶聞言,頷首點了點頭。


  「林子出事了,你想必也知道了。」


  「回家去吧,林子沒有出事的時候,你爹都不同意,更何況現在?」


  柳晴雨聞言,一個勁地哭,整個人傷心欲絕的樣子。


  李光慶蹙起眉頭,隨即從懷裡掏了一袋碎銀子出來,滿滿的,怎麼說也有五十兩。


  他將銀子放到柳晴雨的面前,想要轉身就走。


  柳晴雨見狀,當即哭喊道:「李伯伯,我爹,我爹他快死了!」


  李光慶聞言,頓住腳步。


  「找大夫看了沒有?」


  「我認識一個余大夫,懷仁堂坐診,你可以帶你爹去看看。」


  「要是銀錢不夠,你便來雲鶴書院尋我。」


  柳晴雨聞言,哭著搖了搖頭。


  「沒用了,治不了了!」


  「他想.……他想把我許配給林子哥!」


  柳晴雨哭著道,眼眸又羞又愧,緊握著的手指掐著掌心,這一陣一陣地疼才讓她挺住,沒有退縮。


  李光慶看著小姑娘強撐著,渾身顫抖的樣子,皺著眉頭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柳晴雨聽道這句話,當即奔潰地大哭起來。「嗚嗚.……嗚嗚嗚.……」


  她這般撕心裂肺的樣子,李光慶很擔心,怎麼說也是兒子喜歡的姑娘,當即坐下來,等她哭好了,願意說了再說。


  小半個時辰以後,柳晴雨這才止住哭聲,娓娓道來。


  原來當靈州城被破的消息傳來以後,他爹想著災荒,田地都收不到什麼佃租,打鐵鋪子生意也不好做,便尋思著帶她去金州姑媽家小住。


  兩家因為相隔得遠,逢年過節走動也少。


  她爹年輕的時候還常去,後來她娘去世以後,便不去了,這一隔便是十年。


  十年的近親也變成遠親了,他們剛去的時候,經常看到姑父打罵姑姑,她爹心疼,便跟他姑父大吵一架,轉而帶著她住在客棧里。


  誰知道才過幾天,她姑父便讓姑媽來請,和和氣氣地把他們請回去。


  這一住,便是兩月,期間她爹見姑父家艱難,補貼了幾十兩銀子。


  後來不知道怎麼就說到了她的婚事,他爹嘆息,說是林子是很好的,踏實,勤勞,心善,可就是母親太兇悍,不然以李家現在開的三家《老李酸湯》,日後她總是不愁吃穿的。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爹在知曉她對林子心意的時候,就去他們下寨村打聽過了。


  哪裡的里正告訴她爹,林子哥的娘很兇狠,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是個潑婦,有女兒萬萬嫁不得,否則就害了自己的女兒。


  他爹原先還不信,接連問了幾個,都是如此說,回來便叫她歇了心思,除非林子哥上門。


  他爹當苦水跟他姑父說了,過幾日以後,他姑母就說她有三個兒子,兩個成親了,一個還沒有,將那個三表哥給她當夫婿,上門。


  她爹答應了,交換庚帖以後,他爹給了姑父家五十兩銀子,準備帶三表哥跟她回來成親。


  姑父一家要隨行,她爹自然答應。


  誰知道他們回來以後,聽說《老李酸湯》出事了,姑父一家立馬變臉,還說要將她帶回金州做媳婦。


  她爹氣得半死,自然不同意。


  可姑父卻說,交換庚帖又沒有證據必須上門,兒媳婦他認,但必須回金州。


  她爹跟她姑父大吵一架,那幾個表哥都幫著姑父打她爹。


  最後她姑父竟然說.……就是想用她的庚帖賣給李家,賺一筆銀子的。


  現在李家出事了,他們撈不到好處,想要拿回庚帖也行,除非再給五十兩銀子。


  她爹當場就氣吐血了,她姑父怕鬧出人命,扔下庚帖,一家人趁機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還警告他們父女倆,如果敢去報管,就把她的姑母活活打死。


  她爹知道這件事是姑母忍氣吞聲縱容的,更是氣得厲害,幾個大夫來看,說是傷了肺腑,已經好不了了。


  她爹昏昏沉沉的,醒來時就讓她來找林子哥,如果林子哥能出來,便讓她嫁給林子哥。


  她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女子,一邊是重病在身的爹,一邊是監獄裡面的心上人。


  兩頭奔波,早已憔悴不堪。


  此番全都說出來,更是聲嘶力竭,痛苦不已。


  李光慶聽完以後,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他到是沒有想到,兒子這波折的婚事裡面,竟然還有趙家插了一腳。


  定是當初他們想為趙天曜提親,被他打發回去,懷恨在心。


  趙家人和馬家人向來一個鼻孔出氣,也難怪這柳晴雨的爹竟然著了道?

  李光慶看著哀哀欲絕的柳晴雨,當即道:「先帶我去看看你爹,你們的事情,以後再說!」


  柳晴雨聞言,勉強撐著身體站起來,不過因為心裡有愧,有羞,把頭垂得低低的,心裡一片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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