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所謂貴客

  知府大人的飯廳幽靜雅緻,梅花形的窗戶下擺滿了淡雅清香的蕙蘭。


  從廳堂過來,簇簇挨著的三葉梅紅紅火火,掉下來的藤蔓似葉似花。


  飯廳的小門上掛著好幾個大紅燈籠,遠遠瞧著,到有幾分山間小院的氣息。


  徐潤澤在前面帶路,徐夫人帶著丫鬟婆子行禮後退下,只留了兩個丫鬟斟酒侍候。


  「王爺,蕭將軍,請!」


  「招待不周,還請擔待。」


  徐潤澤笑道,雖然客氣,可眼中並無謹慎小心之意。


  在他面前坐下了兩個青年男子,一個著蜀錦雲水龍紋對襟褙子,裡面配上圓領的織錦裡衣。


  濃密的眉毛斜插如鬢,一雙丹鳳眼深邃明亮,鼻樑高挺,紅唇略薄。慵懶的神情好似帶著三分笑意,然而那斂聚的目光卻透出一抹疏離和涼薄。


  此人正是當今聖上第九子,奉命前往西北監軍的景王周煜。


  而坐下景王下首的男人著一身墨藍色緞鑲黑邊對襟褙子,裡面穿暗灰色裡衣,窄袖長褲,一襲勁裝彰顯得他殺伐果決,氣勢逼人。


  濃密的眉毛又黑又密,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冷厲含威,鼻樑高挺,紅唇略厚。


  輪廓上菱角分明,好似刀削斧刻而出,給人一種粗狂而深邃,凌厲而張狂,彷彿一眼看去,那面目便穿透入心,給人過目不忘之感。


  此人正鎮國大將軍之子,平西將軍,蕭鳳天。


  此名為當今聖上所取,蕭鳳天的母親跟已逝的慧嫻皇后乃是嫡親姐妹。


  而慧嫻皇后在宮闈之中,是一個特殊而神秘的存在。


  圓木桌上擺放這十幾道的膳食,尚未動用,香氣已經肆意引誘。


  小小的鍋里熱湯滾沸,鍋下是一個小小的炭火架子。


  周圍用瓷器圓盤撐住,好隔開火氣燒到桌面。


  景王看得逗趣,對著蕭鳳天道:「像不像西北韃靼的吊鍋?」


  蕭鳳天垂首,只見那鍋邊片下的鹿肉清透紅潤,似乎只有針尖般的厚度,這樣的刀法算得上爐火純青。


  用筷子夾了鹿肉去刷,滾燙沒過,頃刻間只見那鹿肉卷翹如花,霎是好看。


  徐潤澤忍不住眼眸一亮,他知曉好友不會騙他,便想借陳娘子之手以待貴賓。


  可他之前只是抱著兩位貴客不挑,不貶,可現在看到,似乎連兩位貴客都有些意外之喜。


  「請用吧,這位廚娘可是我借來招待二位的。」


  「也就是二位來了,不然浩敏可不會借給我的。」徐潤澤調侃。


  齊瀚字浩敏。


  「齊院長開辦雲鶴書院以來,我父皇就常說,好比皇宮的別苑在金陵,雲鶴書院就是京城國子監的別苑。」


  「齊院長淡漠名利,胸有丘壑,用情專一,實乃當世一代大儒。」


  「回程時,忘徐大人引見一番!」


  景王年幼時曾見過一次齊瀚,然而那個時候齊瀚意氣風發,辭去官職帶著自己的夫人遊歷各地。


  光是那份豁達明朗,當時讓京中的貴女暗暗思慕。


  可惜齊瀚獨寵嬌妻,多年來只得一女,也不曾納一妾,到是用情專一。


  他父皇最讚賞的便是齊瀚這點,私下常說,愛護妻兒的男人,才能肩挑得起家國大事。


  所以他那幾位皇兄明裡暗裡寵愛姬妾,卻是不敢夫妻不睦。


  徐潤澤擺了擺手,又搖了搖頭。


  只見他舉杯敬向景王和蕭鳳天,輕笑道:「這些年,京中來的人,他只見他的學生,那是因為他要告誡一番。其次就是我們這些同窗了。」


  「定國侯這些年一共來了五次,他知曉齊夫人回京不會快活,這些年從不提及此事。」


  蕭鳳天的眉頭動了動,他母親跟齊夫人乃是手帕交。


  算得上是感情較深那種,逢年過節的來往不曾少過。


  他還記得他娘今年上了大相國寺的第一炷香,為的就是齊夫人的子嗣。


  「這位廚娘可是齊院長家的人?」蕭鳳天問道。


  徐潤澤放下酒杯,他想起公堂之上陳娘子的機智應對和臨危不懼,心裡便跟滾沸的熱湯一樣,也起了一絲八卦之心。


  「是也不是!」


  徐潤澤賣關子,只見景王眼眸閃過一絲趣味,看了一眼同樣抬首的蕭鳳天。


  「哦,這是什麼話?」


  景王看向徐潤澤,心裡起了一絲探究。


  「這還得從雲鶴書院的大廚房說起……」


  徐潤澤娓娓道來,下酒的菜肴嫩滑入口,香辣過癮,色香味俱全。


  蕭鳳天和景王沒有想到,在這頓吃食之下,竟然還牽扯出一樁下藥的案子。


  三人說著,吃著,喝著,也不知是這菜肴太過好吃,還是這故事太過婉轉,竟然整整說了一個時辰。


  額頭都吃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嘴巴一陣火辣過後,又是一陣香嫩潤滑。


  此番起起伏伏,別說是景王,就是吃慣西北臊子味的蕭鳳天都忍不住擦了擦汗。


  「如此說來,這個陳娘子不僅手藝好,而且還很聰明?」


  景王挑眉,有些想見見人了。


  徐潤澤點了點,認真點評道:「聰明的人在這世上不知凡幾,可聰明的女人,臨危不懼的女人,說話條理清晰還能給別人下套的女人,我覺得少之又少。」


  「當天我審那個案子的時候,圍觀的百姓們笑得嘴巴都合不攏,我也甚是忍得辛苦!」


  徐潤澤擦了擦頭,眼眸映著閃爍的燭光,氤氳的熱氣衝上來,看著他那紅潤的臉龐跟煮熟的蝦子一樣。


  「哈哈!」景王大笑。


  蕭鳳天自幼跟景王一同長大,他自然分得清,景王這是開懷的笑容。


  想著自己隨身帶來的送子觀音符,蕭鳳天出聲道:「徐大人,麻煩請那位陳娘子一見,家母托我帶份禮物給齊夫人。」


  徐潤澤聞言,意外道:「既然帶了禮,蕭將軍不去拜見齊夫人嗎?」


  蕭鳳天瞥向景王,搖了搖頭道:「算了,齊院長攜夫人不問世事多年,此番貿然打擾是為不妥。」


  「待我回京時,再來拜見!」


  徐潤澤看著收斂笑容的景王,瞭然地點了點頭。


  蕭鳳天去拜見齊夫人,帶景王去,外界自然以為牽線搭橋。浩敏雖說退隱朝堂多年,可他門生遍布,舊友眾多,又有定國侯在背後撐著,確實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助力。


  如今聖上未立太子,京中幾位王爺各豎一幟。


  而景王與蕭家親近,又有實力雄厚的外祖家,實在是幾位王爺的一大勁敵。


  思及此,徐潤澤自然不可能再勸,當即讓小丫鬟傳話請陳娘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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