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終究是晚了

  幹了一整天活，直到夜深了，日本人才放他們回去休息，顧影從未幹過這種活，也未吃過這些苦，這些年雖然習武練功，身體有所好轉，可是原本身子就弱的她，幹了一天，也有些頂不住了，腰覺得像要斷了似的。


  跟著幾個一起幹活的婦女回到住處，顧影倒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白天跟她說話的那個婦人又蹭了過來，趴到她邊上，偷偷道：“我跟你說的話，你聽進去了沒？怎麽樣，要不要跟著我？”


  一旁的幾個婦人看見了，嗤笑道：“你又幹老本行了，是吧？”


  那個婦人扭頭罵道：“閉上你們的嘴，老娘有這個本錢，你們有嗎？你們就是想幹，也沒人要你們。”


  那幾個婦人一聽，也罵道：“臭不要臉的**，你自己不要臉，不要帶壞了別人！”


  其中一個婦人對顧影道：“你別聽她的，她就是靠賣自己的身體，在日本人那裏求活路，我們寧可死了，也絕對不會幹那種肮髒事。”


  那個婦人一聽，立馬跳了起來，站在床上就腳罵道：“我告訴你，你在罵老娘，老娘現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你信不信？”


  “信！當然信，你多了不起啊，你現在就去，去告訴日本人去，就像當初你對荷花那樣，讓日本人也把我們抓了去，去呀，現在就去，不去的是王八！”


  “狗屁！荷花的事情你們沒有份嗎？說的好像你們多偉大似的，是，是我去跟日本人說的，可我沒說讓荷花去，是你們幾個，合起夥來把荷花推出去的，現在在這兒裝什麽好人？一群小人！”


  荷花？！顧影原本不想理會她們的睜場，閉著眼睛休息，可是突然聽到荷花的名字，她猛的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問道：“你們剛才說誰？荷花？”


  幾個婦人對視了一眼，擺手否認道：“沒有，沒有，什麽荷花，我們不認識！”說完便不再說話，互相使了眼色，拉開鋪蓋就躺下了。


  一定有問題！


  顧影看著她們一個個躺下來靜默不語，心裏明白，荷花多半已經遭了難了，而且與她們幾個人都有關係！


  顧影看著跟她搭話的那個婦人，想了想，靠了過去，悄聲道：“那個荷花怎麽了？”


  婦人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了，躺下來就準備睡覺，顧影一把上前攔住她，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荷花怎麽了？”


  婦人看著她，也低聲道：“別人的事，你少管！”


  “不是別人！”顧影本來想說荷花是她姐姐，後來想自己現在裝扮成這個樣子，說荷花是她姐姐好像不太合適，便道：“荷花是我弟媳。”


  “什麽？！”婦人怔住了，盯著顧影看了許久，猛搖頭道：“我不知道，誰是荷花，沒見過，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顧影逼著她，道：“自從她不見了之後，我們全家人都在找她，我弟弟更是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整日整日的在外麵找，你要是知道什麽，就告訴我吧！”說著，眼裏有了淚花：“反正我進了這裏，怕是多半也出不去了，你就讓我知道她現在到底在哪兒，我心裏也能舒服一些，將來去了地下見到她，也能安慰她幾句。”


  婦人歎了口氣，將顧影拉到最角落的一張床上坐下，道：“我承認，我是靠出賣自己的身體去討好日本人，讓自己的日子能好過一些，但絕對不是她們說的幹老本行，老娘雖然是寡婦，年紀輕輕的便死了丈夫，但絕對清清白白，好好在家侍奉公婆，照顧年幼的兒子，可是突然被抓到這兒，眼瞧著就隻能死在這兒了，我要是死了，我公公婆婆和我年幼的兒子怎麽辦？誰來照顧他們？他們也隻有死路一條了，我為了能活著出去，隻能這樣，雖說這點希望也很小，可是有希望總比沒有的好，你說對吧？”


  顧影看著此時的她，想到白天的時候她對日本人的樣子，不由的輕歎一聲，活在這世道，每個人都不容易，她本也不想活的如此沒有尊嚴，可是現實卻逼的她不得不這樣去做，說到底，要想結束這種日子，還得靠我們自己去改變！


  婦人接著道：“其實我與荷花是一起被抓進來的，所以我倆的關係也很好，一直都是互相照顧的，也經常說些體己的話，一起被抓進來的還有她丈夫的幾個兄弟，所以起初的時候，她在我們這些人裏，日子還是比較好過的，可是後來，她一個兄弟做了叛徒，跑去給日本人做事了，大家夥就把氣都撒到她身上，我因為不想被拖累，隻能跟她疏遠了，後來……我就委身於日本人，想為自己尋條活路，我知道，我這樣，她也是打心裏看不起的，可是我又有什麽辦法呢？我得活著啊，我一個人可是背著好幾條命呢，我一個人死了不要緊，他們也得跟著死，這怎麽行呢，你說對吧？”


  顧影知道，她也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並不光彩，所以一直在為自己找借口，不過也是，她死了，她家裏的公公婆婆和孩子也就沒有依靠了，最後的結果，可能真的隻有一個死了！

  顧影道：“後來呢？後來發生什麽事了？剛才聽你們的意思，是你們把荷花交出去了？交出去幹什麽了？”


  婦人猶豫了一會兒，似乎是有些難以啟齒，咬了咬牙，道：“是這樣的，那個木村，就是今天從實驗室裏出來的那個日本人，他是前幾天才來的這兒，來之前，我們每天都隻是幹幹活，可自從他來了……他明著是個醫生，實際上在幹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好像是啥啥實驗，咱也不懂他們那個，就是需要拿人去做實驗的，他來的頭一天，就說需要一個婦女人進去做實驗，讓我們自己商量，看是讓誰去？我肯定是不想去的，我就去找日本人說了，讓在她們幾個裏麵選一個，是她們幾個，她們把荷花推出去的。”


  顧影原本就猜測是這樣，現在確定了，心裏就像堵了塊石頭一樣，她終究還是來的晚了，沒能救得了荷花！

  婦人道：“其實被帶進去的人都怎麽樣了，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們也都不清楚，我們也都不想清楚，有時候我在想，也許裏麵跟外麵一樣，也是需要他們進去幹一些活呢，隻是他們做的不能讓別人知道，所以才要把他們都關在裏麵幹活，也許被帶進去的人都沒死呢！”說到最後，她已經是喃喃自語了。


  顧影沒有再說話，她心裏有著深深的無力感，這幾年在外闖蕩，她也有過這種感覺，可是都沒有這次來的強烈，她來這裏，最初的目的就是來救荷花的，可是現在她來了，她要救的人卻死了，晚了，終究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