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距離

  “什麽意思？”聽了柳絮菲的話，顧夢有些懵：“小菲，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其實對於姐姐，顧夢承認，自己對她的了解太少太少，她們雖然是親姐妹，可是畢竟從小沒有在一起生活過，可以說，她們對彼此的了解可能都不如她和柳絮菲。


  柳絮菲扯出一抹笑：“沒有，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隻是覺得，你太單純了，現在這個世道太亂了，人心尤其的複雜，即使是親人，表麵上笑嘻嘻，好像一團和氣，可實際上，背底裏不知道捅了你多少刀子，你看看我，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顧夢道：“我姐姐不會的！”


  “我知道你姐姐不會！”柳絮菲道：“我知道，她……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我是說你對其他人要有戒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說完了，柳絮菲看到顧夢仍是一臉的不知所謂，不由的輕歎了口氣，道：“算了，我知道你根本聽不進去，在你的心裏，這世上怕都是好人吧！”


  “那也不是！”顧夢猶豫片刻，道：“小菲，我跟你說件事，你不要告訴別人！”


  “好，你說！”柳絮菲道。


  “我前幾天在來上海的火車上，被人綁架了！”顧夢壓低了聲音道，良平哥告訴她，這件事不能讓人任何人知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她還是很聽話的照做了，不過小菲不是外人，告訴她應該沒什麽吧？！

  “被綁架？”柳絮菲一驚：“怎麽會？什麽人幹的？”


  顧夢謹慎的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我哥哥不讓我跟別人說這件事，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覺得我應該跟你說，是日本人幹的！”


  柳絮菲皺起眉頭：“他們綁架你幹什麽？”


  顧夢搖頭：“不知道，當時他們是顧了人，好像是要抓不少人的，幸好被顧的其中一人的妻子救了我，但是她自己被送去給了日本人。”


  “啊？！”柳絮菲驚道：“那她死了嗎？”


  “沒有！”顧夢道：“你還記得殺死史密斯和克勞爾的那個黑衣蒙麵人嗎？”


  “記得！”柳絮菲點頭，對於克勞爾這個名字，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就是因為他，她才一步一步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她被一個黑衣蒙麵人救了，我猜多半都是我們知道的那個黑衣人！”顧夢道。


  柳絮菲聞言若有所思，自從知道了顧影的真實身份，她就一直很崇拜她，有時候會想，如果自己也像她一樣擁有那樣一身絕世武功的話，是不是她的人生就可以改寫了？史密斯和克勞爾都是顧影殺的，那救了那個女人的黑衣人應該也是她了！

  恐怕顧夢做夢也不會想到，她那個看起來身體嬌弱的姐姐，白天是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小姐，到了晚上就會變成一個懲惡揚善的江湖俠女，快意恩仇！

  “你不是不認同她的作法嗎？”柳絮菲記得顧夢曾經說過，雖然對黑衣人的做法很是敬佩，可是卻並不認同。


  顧夢想了想：“沒錯，雖然我很敬佩他，可是……我仍舊認為，很多事還是要講規矩，講律法，如果每個人都像他這樣想殺誰就去殺的話，這世界不是亂套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所說的規矩、律法都是保護有權有勢的人的，像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有誰會去保護？如果不是黑衣人殺了史密斯，那些女孩的下場會怎麽樣？如果她沒有殺了克勞爾，那我呢？我又會怎樣？小夢，我跟你一樣，也希望這個世界能夠講規矩、講律法，壞人都受到製裁，好人都能被保護，可是現在的世道，好人是活不下去的，這個世界被那些少數人控製著，規矩、律法都是他們製定出來約束普通老百姓的，而他們自己，遠遠淩駕於規矩、律法之上。”柳絮菲的身體還很虛弱，這段話她是硬撐著說完的。


  顧夢聽的愣愣的：“小……小菲，你說的是不是有些誇張了？”


  “一點也不！”柳絮菲緩了一下道：“小夢，你自己剛剛還經曆過綁架，你還覺得這世上都好人嗎？”


  “不，我知道這世上不隻是好人，還有壞人，可是不管怎麽說，好人總是比壞人多的。”顧夢道：“就像我碰到那個姐姐，雖然她的丈夫綁架我，可是她卻救了我！”


  柳絮菲搖搖頭：“小夢，你這樣，早晚一天會吃虧的。”


  顧夢不以為意：“也許吧，可是我還是堅持我的看法，以暴製暴我不認為是對的！”


  柳絮菲不再勸說，她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就像從一開始她對黑衣人的所作所為都是敬佩，甚至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和他一樣的人，當後來得知，原來他竟然她，她的敬佩非但沒有養活，反而越發的崇拜，也許從骨子裏她們是一種人，同樣都嫉惡如仇。


  而顧夢不一樣，也許她從小過的太過安逸了，什麽事都不用她去操心，所以她才可以一直保持這樣一顆單純的心，對所有的事物都寧願隻看到好的一麵，即使經曆了一場可怕的綁架，可是仍然能從這樣一件壞事當中找到好的那一麵，而不會去怨恨任何人，也許，這是她的優點，可是在這樣一個亂世之中，不知道她身上這難能可貴的優點能保持到什麽時候！

  兩個人很久都沒有再說話，都看著窗外，不知不覺，天慢慢亮了起來。


  顧夢對於這樣的沉默感到有些不自在，她想出去透透氣，便起身道：“你餓了吧？我出去看看啞六來了沒有。”


  知道她在找借口，柳絮菲還是點頭，答了聲好，以往能夠一宿一宿聊天，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的好朋友，在這一刻，卻明顯的感覺到了彼此的距離，思想、認知、經曆等等的差距，注定了她們不可能再向以前一樣無話不談！

  出了門，顧夢長長的舒了口氣，剛才長時間的沉默，差點讓她出不來氣了，她不知道柳絮菲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顧夢靠在牆上，閉上眼睛，一晚上基本沒有睡，她也累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感覺有人拍她，顧夢睜開眼睛一看：“啞六！”


  啞六看著顧夢，揚了揚手中提的東西，那裏有他精心煲的湯，又指了指裏麵，意思是問她怎麽樣，醒了沒？

  顧夢知道，柳絮菲一定也睡不著，便道：“她醒了，進去吧！”


  啞六點頭，兩個人一起進屋，果然，柳絮菲靠在床頭，一直看著窗外，此時天早已大亮了，聽到開門聲，她轉過頭來，笑道：“來啦！”也不知道是對啞六說的，還是對顧夢主說的。


  啞六拿出碗開始盛湯，給柳絮菲盛了碗，又端了一碗給顧夢。


  顧夢驚訝的看著啞六，她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啞六居然這麽細心體貼，連她的也做了，她搖頭，剛想推辭，一旁柳絮菲道：“你嚐嚐吧，啞六手藝相當不錯！”


  顧夢道了聲謝，接過碗嚐了一口，讚歎道：“真好喝！”


  啞六不好意思的笑著摸摸頭，手揮著讓顧夢快喝，自己過去照顧柳絮菲。


  顧夢看著他們，突然覺得，如果啞六不是啞巴該多好，他長的雖然說不上有多好看，可是人也很精幹，又體貼，懂得照顧人，跟他在一起，雖然不會大富大貴，但起碼會被照顧的很好。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簡直是胡思亂想，柳絮菲怎麽可能看得上啞六，不要說他是個啞巴，即使他是個正常人，他們兩個也是不般配的。


  用完了餐，柳絮菲讓啞六回忘園，今天忘園照常營業，她不在，總得有個信任的人看著，不管怎麽說，要想活下去，現在還要靠著威爺給的這個園子。


  是的，一個晚上，柳絮菲想通了，她的大仇還沒有報，她怎麽能這麽輕易的就結束自己的性命呢，這樣豈不是太便宜那些害她的人了，她相信，母親也一定希望她能夠好好活著，有著一日為她報仇血恨的，所以，即使再苦再難，她都要堅持下去，那些傷害她、汙辱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啞六走了，留下顧夢在病房裏，氣氛又有些尷尬起來，坐立不安良久，顧夢道：“小菲，你昨晚也基本沒有睡，要不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我先……”


  柳絮菲不待她說完，道：“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你要是忙，就不必過來看我了。”


  顧夢急道：“不，我中午做好飯給你送過來。”


  柳絮菲搖頭：“不用了，啞六會送飯過來的，你姐姐不是還沒找到嗎？我知道你心裏著急，沒事，你先去找她，等找到了再來看我也不遲，更何況……我也挺擔心她的！”


  “那……好吧！”顧夢應著：“等找到了姐姐，我跟她一起來看你。”


  “好！”柳絮菲含笑點點頭，目送顧夢離開，她不相信顧影會失蹤，以她的身手，想要綁架她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她到底會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