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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謎底

  明月夜幽幽醒轉,發現自己和苗逸仙被囚禁在一個石屋之中。兩個人的手腳都被玄鐵鐐銬束縛,粗粗的鎖鏈又被一個鐵環穿過,直接楔進石壁。


  這個石屋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與腐敗味道。除了巴掌大的一個氣孔,還可以看見隱隱的天空,石屋內黑漆漆的。連身邊的苗逸仙都是模模糊糊的影子。


  明月夜小心翼翼拖著鎖鏈,摸索著附近石壁。她發現這間屋子堅固非常,並無越獄的半分可能。


  苗逸仙輕哼了一聲,也醒了過來,他伸了個懶腰,低聲道:「明月夜,活著吧。」


  「嗯。」她摸索了下周身。意料之中,自己的兵器與錦囊,甚至連掌套都被人拿走了。她便暗中吐納氣息,心中不禁更慌。自己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看來穴位也被暫時封住,難以運息排毒。


  「喂,你不會第一次被擒獲吧,我還真幸運啊,第一次哦。哈哈……」苗逸仙活動活動手腳,調侃道。


  「滾!」明月夜狠狠拽了下鐵索。


  因為兩個人被一根鐵鏈拴住,她一拽自己這一邊的,鐵索便從鐵環中往她的方向迅速墜落,將毫無防備的苗逸仙拉拖了個趔趄,狼狽不堪。


  「怎麼辦?」她蹙著眉,居高臨下望著偷笑的他,窩火道:「你很開心,掉進裴門的陷阱嗎?」


  「既來之則安之,他們若想殺了我們。只要在陷阱裡布置槍刺,此時恐怕你我已經變成了母刺蝟和公刺蝟。如今,你我還好端端躺在這裡,說明咱們奇貨可居。本座說得沒錯吧,小侏儒。」苗逸仙盯住石屋中黑暗的角落,冷笑道。


  笑聲未落,石屋裡突然被一盞燭光染亮,侏童阿曄換了一身碧藍綉金紋的成人款式,但縮小版的衣衫。他一雙孩子的眼眸,卻笑出了比成人更狠辣的詭異。


  「果然老江湖,老辣的很。金征汗國的最後一位大汗,別海脫脫。」侏童阿曄拍掌道。


  石門打開,石屋中瞬間明亮如白晝。幾個滿臉橫肉的黑衣男子,抬進了一盆火炭。還有一張小桌子,桌上擺了兩碗燒肉飯,和一壺燒酒。


  明月夜瞥了一眼苗逸仙,暗暗吃驚他的身份。金征汗國在一百多年前,可是雄霸西方草原的戰鬥民族,彪悍而強大。卻不知道為何突然滅國,消聲滅跡。難怪他有一雙鴛鴦眼,原來本身亦有韃靼血統。


  後者卻悠然自得拿起酒壺,愜意喝了半壺。他又開始津津有味吃起來面前的燒肉飯。


  「怎麼,大汗不怕下毒?」侏童緩步走近,笑眯眯問道。


  「怕……你們就不下毒了?本座想開了,就算死也要做個飽死鬼。」苗逸仙一展眉,挑釁道:「哥舒曄,你這小王八蛋竟然暗算本座,你爹那個老王八呢?叫他出來,本座非要好好問候你們的祖宗十八代。」


  侏童著實吃了一驚,他不由自主倒退一步,謹慎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你傻啊?他本來不知道,但現在他很肯定,你就是他說的哥舒曄。」明月夜在一旁搖搖頭:「你身體不再長大,智商怎麼也……倒和哥舒家那幾頭笨蛋,不分上下。」


  「明月夜,你也是哥舒家的兒媳,竟然也目無尊長嗎?」侏童不高興的瞪著眼睛。


  「你都摸了侄子媳婦的臉蛋兒,還想吃人家的奶……整個一個老混蛋。還好意思講什麼仁義道德?」苗逸仙咂舌道。


  「滾!閉嘴!」侏童與明月夜異口同聲道。


  「傳聞哥舒昊的兄長哥舒曄,生下來五歲就夭折了。原來去做了侏童。」明月夜審視著哥舒曄:「你倒是個乖孩子,放著哥舒大族長不做,難道做個小孩子,很有趣嗎?」


  「婦人之見,你懂什麼?我有長生不老之身,還可調動江河之水。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怎麼會懂得這些。」哥舒曄臉色鐵青,彷彿被人戳中傷心事,不由自主的辯駁著。


  「侏童之術修鍊起來十分殘忍,修鍊者將永遠保持童顏,除了心智,身體所有的機能,都與幼童無異。」苗逸仙並不急於回答侏童的問題,而是別有用心的打量著他的身材,犀利的目光故意停留在侏童的重要部位,哂笑:「對一個男人來說,想吃又咽不下去,那感覺一定酸爽至極吧。長生不老,又有什麼意義?」


  「你……胡說八道!」侏童臉色由青轉白,咬牙切齒道。


  「你既然知道本座乃金征汗未亡人。如何卻不知,這侏童術乃我金征汗發源,本為歷代大汗修鬼洞之術,護陣的侏童侏女。侏童可呼風喚雨,侏女能白晝顛倒。本座,畢竟一百五十九歲了……」


  苗逸仙笑吟吟凝視著侏童,一雙鴛鴦眼別有深意:「你以為侏童真的可以長生不老嗎?用你的腦袋使勁兒撞撞石壁,看看你會不會死翹翹!有人告訴你修鍊之術,但長生不老的卻未必是你。侏童,不過護法而已。不知那人可曾告訴過你,侏童也可以長大……想哪裡長大,哪裡就能長大!」


  哥舒曄如同著魔般的,在苗逸仙蠱惑的聲音中,緊緊盯住他的眼眸。


  「阿曄,別看他的眼睛,你會被他蠱惑。鬼眼神醫苗大通,他用眼睛,都能殺人。」屋外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


  「是,門主。」哥舒曄突然醒轉般。他惱怒的甩甩頭,退後幾步。


  苗逸仙蹙眉,想要躬身站起,卻被明月夜手疾眼快拉住。她瞥了他一眼,他明白她的暗示。他們對那侏童的攻心術已經被識破,暫時不管用了。只能稍安勿躁,另闢蹊徑。


  明月夜作勢拿起自己面前那一碗燒肉飯,可惜胃口不佳。她強忍住噁心,用筷子翻著碗中的粟米和燒羊肉,不客氣道:「這就是裴門的待客之道嗎?難怪頹敗之勢,一發不可收拾。」


  「來人,給長公主換一些清淡的飯菜。」從屋外走進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他蒙著面紗,身後跟著一個白衣女子。


  前者正是裴冷言,後者卻是裴綽約。哥舒曄見到兩人出現,更加畢恭畢敬。


  「阿曄,你被這兩個善於攻心之人,矇騙了。」裴冷言淡淡道。


  「門主,既然您也知道他們的厲害,留著必成禍害,不如早點斬草除根。」裴綽約低垂著眼眸,清淡道。


  「好主意,這樣……你背著裴門做的事情,便死無對證了。」明月夜長眉一挑,唇角染笑。


  「門主,休要信這妖孽信口胡說,她分明在離間。」裴綽約惡狠狠反駁。


  「你算什麼東西?未免太高估自己。本宮若要除你,還需離間?就說一件,背著你的主子,你賣給那些富人神水神符治疫,賺了多少黑心銀子?」明月夜一揚手腕,將那一整碗燒肉飯扔向裴綽約。


  裴綽約雖然閃身奪過,但忍耐不住怒意。拔出自己的長劍,就要狠狠刺向明月夜。但長劍還未送近,就被裴冷言一道掌風震落,她倉皇倒地,狼狽不堪,卻絲毫不敢再擅動。


  「綽約,本座說過,不許動明月夜。她的腹中,有哥舒寒的孩子,這小東西可比你和你肚子里的貨,值錢多了。」裴冷言陰冷的眼神,猶如毒蛇般,糾纏著明月夜。後者不由自主護住自己腹部,心生忐忑。


  「你想什麼,本座心裡清楚的很。再有下次,你就永遠見不到自己的孩子了,無論是肚子里那個,還是本座手中這個。」裴冷言輕描淡寫,卻殺意凜然:「如今裴門生死攸關,需要你們毫無保留的忠心,你可懂得?」


  「是,屬下明白。屬下……會將新近籌得的一百萬金,即刻送來供門主調配用度。」裴綽約用眼角餘光,冷冷掃視著明月夜。她的一句話,便讓自己損失過半。


  「本座記得,你說的是……兩百萬金。」裴冷言冰冷的眸光,透過面紗,劈殺向手無寸鐵的裴綽約。後者渾身震顫了一下,遂而妥協。


  她跪地叩首,恭敬道:「是,屬下遵命。」


  「哥舒知途,你這個老狐狸還真狠毒。」苗逸仙忍不住哈哈大笑:「連自己孫子的女人,都不肯放過。簡直……慘絕人寰!」


  眾人皆驚,包括明月夜在內。


  「苗逸仙,你沒被毒昏頭吧?」明月夜靠近他,低低問道:「哥舒知途,已經死了很久了。」


  「苗逸仙,本來你還能活命,只是你實在自作聰明。」裴冷言哈哈大笑:「本座知道,你是猜出來的。但猜對了,也猜掉了自己一條本來可以活得很長的命。」


  裴冷言輕緩的,摘掉了自己的面紗。露出一張老年男人的臉龐。他雖然有著皺紋與銀髮,但眉目之間,與哥舒寒竟然有八分相似的英氣與俊秀。


  「你是哥舒知途?哥舒知途就是裴門門主?」明月夜猶如被雷電劈到一般驚詫不已。她轉向笑吟吟的苗逸仙:「你真是猜到的?」


  苗逸仙點點頭,意味深長:「他故意露出破綻,讓本座猜到。」


  「本座甚為喜歡……你的聰明。苗逸仙,若你願與本座攜手。本座可助你復國,還有……這個女人也可以歸你。本座只要她腹中孩兒,畢竟是我哥舒一族的血脈。如何?成交嗎。」哥舒知途眸中精光四射,唇角旋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若你給本座換一桌好酒好菜,可以……考慮。」苗逸仙撣撣衣袖,意猶未盡。


  明月夜震驚不已,這裴門門主的謎底,揭開得太過容易,彷彿更深藏著言說不盡的詭異與殺機。她愣愣的,也是冷冷的望著面前兩個都活成了人精的老男人。第一次,她內心之中,充滿了一種恐懼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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