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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忠僕

  「這耗子倒是真忠心。可惜,修鍊了一千年後,卻要成了毛手套。」哥舒寒讚賞地看著雪貂獸流血的腦袋,他也感覺到正有溫熱的血滴落在他的手臂上,滿意微笑,意料之中她定會徹底妥協。


  「明月夜,願聽郎君,吩咐。」明月夜繃住身體,用儘力量才擠出這幾個字。非但沒有半分恭敬,仇恨惡毒更溢於言表。


  但哥舒寒顯然很受用:「既為忠僕,我要賜名於你。如此牙尖舌利,不亞於柳貴妃的寵獸,那欺霸後宮的菊花獅子貓常十七,既然如此,就叫你十七吧。」


  「十七??」她咬牙切齒地冷哼,在心裡足足用盡十七種方式狠狠殺死了眼前這敗類十七次后,終於認命。


  哥舒寒往身後斜了一眼,左軍帶領僕從從門外有序走進,迅速把雪貂獸的金籠放了下來,又抬了出去。


  「空口無憑,去寫了契約來。」他努努嘴,示意桌几上的筆墨紙硯。


  「那你倒是放開我啊……」明月夜的小臉漲得通紅,她十分不習慣和這妖孽如此貼近。


  哥舒寒微微一笑,他環住明月夜的細腰,扼住她的脖頸,輕輕推著她走到書幾前,只見文房四寶都是奢侈之物,宣城諸葛筆、徽州李廷圭墨、澄心堂灑金箋,婺源龍尾硯,樣樣昂貴卻也雅緻不俗。


  「我說,你寫。」他坐在桌前,順勢把她也摁坐自己身前。把自己的下頜抵在她柔順的黑髮上,聲音低磁軌:「研磨,執筆。」


  「為什麼我寫?我又不認字。」她翻了個白眼,語氣不妙道。


  哥舒寒略一勒緊自己懷中女子的細腰,感覺到她身體緊繃,顯然吃痛不輕,他冷嘲道:「不長記性,是吧?」


  「你要勒死我嗎?那就直接收屍吧,還寫……什麼契約。」明月夜艱難地呼吸著,窒息的感覺痛不欲生。


  他垂下身子,她感覺到他微微氣息,裹著侵略性的黑沉香,她的耳朵微熱,不禁打起來了冷顫,吞著口水道:「你在,幹什麼?」


  話音未落,她只覺耳垂銳痛,不禁失聲驚呼道:「幹嘛?」


  「研磨。敢再多說半句,就吃掉你的耳朵。」他不緊不慢道,唇邊留有她余香。


  明月夜究竟害怕,額上也滲出一層薄薄的汗,也只好點點頭,不敢多言,乖乖聽話。


  「明家有女,名月夜,年十七……舉止乖張、容貌醜陋,性情暴虐、胸無點墨,為報搭救之恩,情願將己歸於哥舒寒為奴,十年為期。不可違命、令行禁止,如有忤逆,任憑處罰。……恐后無憑,永無返回,立字存照。立字人:明月夜。加上日期就好。」哥舒寒戲謔道,隱隱聽見小人兒咬牙切齒聲。


  「你不喜歡?」


  「我……餓了。」她扔下筆,幾乎崩潰道。


  「以後,要稱呼自己奴婢或屬下。」他又作勢靠近。


  她戰慄層起,不假思索立刻答道:「屬下,遵命。」


  話音未落,另一側耳垂又厲痛一下,不禁掙扎怒道:「你,怎麼說話不算數?」


  「我喜歡。」哥舒寒哈哈大笑,遂而伸手拍掌,門外有一隊婢女,分別提著繞金水盆、玫瑰香巾,以及若干描金餐盒,魚貫而入,一一擺放利落,又悄無聲息魚貫而出。眼見這一頓夜宵的架勢快趕上將軍府的夜宴了。


  明月夜禁不住多少,有些瞠目結舌。看來,這哥舒寒一定是貪官。


  夜宵也不過兩碗清湯麵,四個小菜。但顏色看上去嬌艷喜人,味道由遠而近,深深淺淺各種美味綜合在一起的香氣,讓人不禁食指大動,她的肚子不爭氣的蜂鳴一陣,算是配合。


  「賞你。」他微笑,終於鬆了雙手,她大大舒了口氣。


  她小心翼翼試探地從他腿上跳下來,猶豫地走到餐幾前,又偷偷打量背對自己的男人,再回過頭來再看看几上的食物。


  細如銀絲的面絲卧在乳白的湯汁中,浮著兩顆翠綠的小嫩菜。小菜是菊香烤乳鴿,金盤膾鯉魚、單籠紅乳酥和銀夾花平截,色香味盡到精絕之至。餓了整天的明月夜真真兒難以抵禦美食的誘惑。


  「沒毒。再說,你也不怕毒。」哥舒寒也站起身來,走到繞金水盆前,張開頎長的手指,戲謔道:「十七,洗手。」


  她猶豫片刻,待他嘴角旋起一抹淺笑時,她決定還是乖乖走到他身邊,胡亂往他手上撩了撩水。


  他微微蹙眉,嘆了口氣,捉住她的雙手,按在溫熱的玫瑰花瓣水中,認真為她洗起來手心。


  他們的十指交纏,暖香的水從指間流過,他的動作出奇地溫柔。


  從來沒有人為她這樣洗手,一時間,她愣住了,甚至忘記了掙扎,只傻傻地看著他。


  哥舒寒用香巾輕輕拭乾手掌,看見愣愣的明月夜,搖搖頭又擦乾了她的小手兒,揶揄道:「真不知道,到底誰是主子,誰來伺候誰。」


  他坐下身來,又拍拍身邊的石凳,坦然道:「坐下吃飯。」


  他用銀匙舀了勺湯,輕輕吹了吹,自顧自地喝著,喝了幾口見她舉著手,還傻傻站在水盆前,魅惑一笑:「十七,要我喂你?」


  明月夜不可思議地打量著哥舒寒,又看看桌上的美味佳肴,終於向自己頻頻抗議的五臟府投降,她坐到他對面,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吃起面來。


  「汪忠嗣都不給你飽吃嗎?」他這回是真被她的吃相驚愣住了。


  「你那麼有錢,還怕我吃窮你不成。」她咽下最後一口麵條,狠狠道:「不夠,再要一碗。」


  哥舒寒微笑一拍掌,外面的婢女又魚貫而入,一碗一碗的清湯麵擺上桌來,足足有二十碗。


  他溫柔地看著驚愣住的女孩,揶揄道:「十七,你吃不窮我的。」


  明月夜顧不上驚詫,翻了個白眼,端起碗,一點兒沒客氣。待到酒足飯飽,她用手絹包好了幾個小點心,藏好道:「契約也立了,我總能看看小鈴鐺了吧?」


  話音未落,他鬼魅般的欺身而來,飛快地點住了她的睡穴,於是她抱著點心包柔軟地再次倒入他懷抱,這一次他們面對面。


  他的重瞳笑靨,泛著蠱惑般的寵溺,如甜蜜的毒藥,織成一張無形的網,擒獲她的叛逆與抗拒。她就像他手中的傀儡娃娃,無可奈何地追隨著他。


  「睡吧,明日一早要趕路。」


  「你?」明月夜只覺昏沉襲來,意識開始渙散,黑暗中如有甜蜜的獸在輕舔著她。


  她感覺他擁抱著她,天衣無縫。最後他把臉頰扎進,她細白脖頸與長長的黑髮中。


  他們蜷在一起,像一對雙生子,密不可分。然後,他滿意地嗅著她溫暖的櫻草氣息。


  「喜歡,你的味道……」他的聲音輕慢而嚶嚀,像個孩子般的滿足:「十七,記住啊,我不喜歡煙火味,和光亮。」


  然後,床幃上厚重的黑色羽幔垂落下來,一片黑暗,黑得看不見彼此的眼眸,只留淺淺的呼吸。


  這一夜,明月夜再無夢,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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