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信任
柳丹家住烏溪橋,父親是做小本生意的,母親靠織布為生,家境算不上清寒可也隻是普通,好在青梅竹馬從小飽讀詩書一舉高中,成了狀元,他並未像其他人那般高中後便攀上高枝娶了高門望族的千金,而是回到烏溪橋迎娶柳丹過門,此行為讓人震驚,都道其為癡情者,自古以來多少兩情相悅都輸給了趨炎附勢攀附權貴,他倒是成了唯一一個不嫌貧愛富之人。
過門後,柳丹與婆婆關係一直不好,婆婆嫌棄她家境貧寒配不上自己的兒子,好在他們夫妻感情不錯也就那麽過了許多年,但好景不長,在深厚的感情也抵不住身邊人的七嘴八舌,又加之她丈夫常常歸家晚,行蹤不定,讓她開始懷疑,於是她便在飛雲閣買他的行蹤,不巧一日正好撞見他與一貌美女子在河邊放河燈,柳丹性子急忍不住衝過去與他大打出手,任憑他如何解釋柳丹皆不信。
兩人之間感情漸漸破裂,她婆婆見機行事開始張羅納小妾過門,二人發生爭執,也讓柳丹對自己丈夫越來越不信任,直到七天前,柳丹丈夫因病去世。
在時不知珍惜,沒去鏤空後方知何為痛苦何為不舍。
柳丹無法釋懷,每日借酒消愁,就如今日,她喝的伶仃大醉忘記自己丈夫早已病逝,跑到飛雲閣來買他的行蹤,說來也是可憐人,她要尋的人此生再也尋不到。
與柳丹聊了一會兒,她也逐漸清醒,方想起自己所求不過是自欺欺人,帶著傷痛離去,蘇汐南發覺柳丹並未有異常,師父的舉動實在讓她好奇,為了防止蘇卿辭再出手,她偷偷的將柳丹送走並再三道歉,柳丹也沒計較,隻道:“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還是放不下而已,如果我當時相信他,或許我們就不會帶著誤會天人相隔了。”
“你信你丈夫?”
“起初不信,後來信不信都沒意義了。”
她身上帶著沉重的傷痛,每一次抬眸都能從那雙眼睛中清晰察覺,蘇汐南目送她離去後微微鬆了口氣,或許是因為醉酒的緣故她似乎並不知道有人攻擊了自己,隻是覺得胸口有些悶,為此蘇汐南還專門送了她一些治療內傷的藥,並找了一堆理由讓她收下,柳丹茫然的抱著一堆藥出了飛雲閣。
回到一葉知秋,蘇卿辭已經與阿一下起了棋,十步之內阿一毫無勝算,隻得認輸,“先生果然棋藝高超,阿一自歎不如。”
“再來。”他說的恭維之言蘇卿辭壓根不理會,手執起一顆白子輕笑著落下,聲音清冷不容拒絕。
阿一苦著臉求饒,“先生就放過阿一吧,就算再來幾遍結果也是一樣。”
“師父今日之棋可真是殺伐果決,不留一絲餘地。”
何什在一旁看著,不禁笑道,聞言,蘇卿辭抬眼看向他,“不如你來試試?”
什麽都好可唯獨下棋何什是真的一竅不通,小時候蘇卿辭下棋他就躲得遠遠的,一般都是司徒熵陪著下,要不就是自己跟自己下,他一心在木頭大師兄淩十染又一心癡迷劍術,即便蘇卿辭棋藝再好他們也未學到一點皮毛,何什笑著搖頭,“師父又不是不知徒兒最不會的就是下棋,若您真想找人陪您下,這帝都還尋不到人?”
“你們在下棋啊。”蘇汐南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他們在討論,於是詫異的走過去瞧了眼,她不懂下棋,看著就頭痛,阿一見到她就仿佛見到希望一樣一個勁的給她使眼色,蘇汐南權當沒看到默默的退到一旁,“你們繼續。”
“你把人送回去了?”
轉頭何什開口就問,蘇汐南一聽這話忙衝著他使眼色,何什卻不依,繼續說:“師父那一掌倒是收了力度的,否則柳丹必死無疑。”
“師兄!”蘇汐南忍不住阻止,聲音稍稍大了點,何什訕訕一笑,就沒再多言,蘇卿辭見阿一實在不願下棋,便丟掉了棋子笑著說:“這兒修的確實去千機樓很是相似,不過千機樓建於兩座峭壁之間,相對要險峻些,飛雲閣主要應該是地下,不過帝都的地底下怕是魚龍混雜。”
“這點師父不用擔心,飛雲閣已經建成兩年,兩年來從未出過任何事。”
何什直言不諱,意思不就是說兩年他未參與結果也不該憑說,蘇汐南覺得這二人一不小心就會爭執起來,於是拉著蘇卿辭去了三層,“我帶師父去逛逛,師兄,這裏交給你了。”
“好。”何什點頭微笑,待人走後他眼神才稍有變化,整個人都冷了下來。
說是去三層逛逛,但一路上蘇汐南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想的太過出神差點被樓梯絆倒幸好蘇卿辭扶住了她,“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沒。”她慌忙搖頭,在對上蘇卿辭那雙眼睛時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蘇卿辭輕笑起來,“你是不是在想為師剛剛為何動手?”
蘇汐南一愣,隨即說:“師父果然料事如神。”
“她有問題,但為師說不上來。”
“說不上來?”蘇汐南狐疑,“所以你剛剛殺她是憑直覺?”
若殺錯了呢?那可也是一條命,更何況柳丹一直都是他們的客人,真有問題早就該暴露了不必等到這時。
她心中一片悵然,蘇卿辭忽而湊近,一雙澄澈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讓她的心不住的跳了起來,他問:“徒弟不相信為師?”
如何談到信任問題了呢?她拚命的搖頭,“不是,怎麽會,我當然相信師父……”
“那你為何又會懷疑為師說的話?”
“因為柳丹並沒有任何問題,她一直都是飛雲閣的顧客,我對她很了解。”
“有多了解?”
蘇卿辭這麽問後她張了張嘴不知怎麽回答,下意識的垂下了眸子,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她又怎麽肯定能去完全相信一個人。
她不開口蘇卿辭又問:“你們相識多久?”
“三,三個月,怎麽了?”蘇汐南歪頭,一臉疑惑,蘇卿辭淡淡一笑,“那徒弟與為師相識多久?”
蘇汐南一愣,繼而肯定的回:“十七年,可……”
說了這麽多她總算明白師父的意思了,可信任不是建立在時間長短的,更何況她也不是不信任蘇卿辭,隻是……
“行了,想不通就不要再去想了,你隻需要記住一點。”說著,他頓了頓,繼而溫柔一笑,“我不會騙你。”
那一瞬間她莫名紅了眼眶,淚花都在眼裏打轉,他用的是我而非為師,此時此刻他說隻是蘇卿辭與蘇汐南,是他們兩人,蘇汐南一把抓住他的手抬頭看著他哽咽道:“你會不會很失望?”
“失望什麽?”
“我不信你。”
從小到大她一直在他的庇護下長大,他們相識十幾載,她竟然會動搖,會在拿一瞬間不相信他,她失望是對自己的失望,失而複得的人她難道不該將她放在心底深處好生護著嗎?
想到這,蘇汐南心痛不已,緊緊抓著他的手,本想開口道歉蘇卿辭卻伸出手抵住了她的嘴唇,“行了,人不宜憂思過重,還有。”蘇卿辭湊到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徒弟,你哭起來可真醜。”
蘇汐南當場石化,哪裏還想去思考別的,反應過來時當事人早已溜之大吉,她忙拍拍自己的臉,腦中一片空白。
真的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