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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前朝往事(一)

  宋琉鳶的太奶奶,無兆太皇太後司徒嫣,如今已年過九十,算是高壽,她一生浮沉飽受風霜,落下一身病根,卻一直堅持到現在,隻因她心有執念多年都不曾放下。


  司徒嫣,司徒家長女,一支赤炎鞭在手,紅衣羅裙天下一絕。


  那時的司徒家敗落,需要依附權勢得以延緩,便將其長女嫁給了當時的倡王之子宋舒毅,也就是後來的北兆開國皇帝,慶淩帝,他一生征戰沙場戰無不勝一舉滅周淵西林兩國,建立了自己的王國無兆,使其在短短三年內與東離、璿璣三足鼎立。


  慶淩帝好戰,曾發兵北上直討東離,而那一戰卻慘敗,成為他一生唯一的敗筆,此後回國再無征討之心。


  司徒嫣十五歲嫁給慶淩帝,那時他還隻是不受寵愛的三公子,他是側妃所出,從小便受盡冷眼,兩人草草完婚第二年便開始征戰,當時倡王叛出西林自立門戶,前憂後患幸得司徒家支持方才有錢招兵買馬,誰都知道司徒家是在押寶,若此番能祝倡王一舉拿下西林,那麽司徒家日後必將平步青雲,反之也隻是犧牲一個女兒而已,司徒家最不怕的便是犧牲。


  與司徒嫣成婚三年,宋舒毅卻從未碰她,多年無子嗣司徒嫣在倡王府受盡冷眼與折磨,二十歲那年宋舒毅征戰遇到埋伏,其護衛回城請求增援,卻被攔在城門口無人放他進去,隻得送信至司徒嫣求助,那時她便猜到宋舒毅功高震主已然被倡王忌憚,此次無疑是想殺雞儆猴,他要權位,那麽宋舒毅必不可留,當時她一襲紅衣騎著紅棗馬揚鞭深入敵軍拚死將其救下,自那後宋舒毅對她態度有所轉變,亦擔心她留在府邸會被陷害於是便讓她伴在左右。


  他們一同征戰多年,形影不離,可司徒嫣知道宋舒毅對她從來沒有女兒之情,她與軍中兄弟無異,後來她才知宋舒毅心有所屬,隻可惜那女子已經香消玉殞,而害死她的人正是倡王,所以他征戰一生為的隻是替她討回公道。


  二十二歲那年司徒嫣有了身孕,宋舒毅不忍她跟在自己身邊受苦便讓她回到了王府,卻因此將她推入到另一個地獄,倡王與倡王妃因忌憚宋舒毅便將怒火發泄在了司徒嫣身上,為保住孩子她受了不少折磨,直到臨盆那日倡王妃有意想害死腹中胎兒便讓穩婆稍緩,司徒嫣難產,穩婆不到母子皆有危險,那一日整個王府難得安靜,根本不像世子妃臨盆。


  司徒嫣自知無人可以救她,竟偷偷讓丫鬟為其變裝從後門溜走,她在馬車中忍著痛一路沿著城東而去,出了東側門她卻已經再無力氣,身下一片血紅險些嚇暈了丫鬟,她深知此時再無回天乏術,可即便是死她也不死在王府。


  她以為那一次自己死定了,卻不想司徒嫣遇到一個人,她並未看清他究竟是誰,當時已經陷入昏迷狀態,唯有一抹背影在腦海中不甚至清晰,醒來後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湖邊的竹樓中,身旁躺著的是自己的孩子,那竹樓中再無他人,而她隱約看到的那一人也不複存在,可她清楚自己是被人救下的。


  後來她抱著孩子去軍營找宋舒毅,那時她意外聽到宋舒毅與其軍師的對話,方才知她不過隻是一顆棋子,宋舒毅以她在王府臨盆危急為由,竟直接帶兵闖入,目的不是為了救她這個臨盆難產的夫人,而是一舉拿下倡王夫婦,接替了倡王的位置。


  司徒嫣痛苦不堪,卻未拆穿,而是乖乖回到王府等著被人發現,她要保住這個孩子,到底是宋舒毅唯一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她想他至少會讓他安穩長大。


  從那之後他們之間卻莫名的開始升溫,也不知是因為大仇得報還是因為孩子的原因,以往從不曾關心她的宋舒毅竟難得溫柔起來。


  又三年後,宋舒毅一舉滅兩國建立了無兆,成為了慶淩帝,而她也名正言順的成了當朝皇後,統領後宮事宜,宋舒毅登帝三個月後,周邊小國邯溪為慶賀其等登帝獻上一美人名夙淵,自那後宋舒毅再不去皇後寢宮。


  有傳言那夙淵與慶淩帝逝去的心儀之人所差無幾,因而聖寵不斷,朝廷大臣皆諫言,此女子禍亂朝綱應打入冷宮不得複出,慶淩帝一怒之下將那位大臣誅殺,此後再無人敢提。


  夙淵確實妖言惑眾,三年來不少後宮側妃死於她手,可她獨獨不碰司徒嫣,甚至有人謠傳夙淵是司徒家放入後宮專門為司徒嫣掃清障礙的,所以她絕不害她;慶淩帝寵幸夙淵聽她之言竟領兵直上東離,卻不慎敗北,那一戰可謂驚險,若不是司徒嫣伴在身側救他一命,慶淩帝很可能慘死對方將領之手,而也就是那一次讓司徒嫣一生留下執念,她見到了一個人,那背影便是昔日救她那人,也因此得以生還。


  也許是敗北打擊太大,慶淩帝失去了北征的心思,回都城後百官覲見皆要求其處死寵妃夙淵,難得慶淩帝再未發火,顯然已經默認,可他並未自己動手,而是交給了後宮之主皇後,那時司徒嫣帶著人闖入夙淵宮中,卻發現她竟然坐在鏡前梳妝,紅衣墨發美的不可方物,司徒嫣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確實極美,難怪能迷惑人。


  司徒嫣賜夙淵一杯毒酒,讓她自我了結,夙淵竟不反抗而是端起酒杯將其一飲而盡,放下酒杯的那一刻她笑了,傾國傾城九州動蕩,她說:“你將永遠被困在這囚籠中,一生不得複出。”說完後,她轉身自她的淩淵閣一躍而下,徒留一抹紅影。


  夙淵死後,慶淩帝不舍,終日飲酒麻痹自己,同時將她之死怪在司徒嫣的身上,廢黜其子太子之位,一夜間司徒嫣失勢,可她卻毫無感覺,慶淩帝不知道,東離那一戰她本有孕在身,為救他失去了這個孩子,此後她一生將無法再孕。


  七年後慶淩帝逝世,司徒嫣修改詔書令其子登位,從此退出政權不問世事,後來她再次踏進淩淵閣時無意間發現一幅畫,一瞬間瘋了一般的開始打探畫中人,甚至追查夙淵身世十年之久卻無所獲,就連邯溪國主都不知其身份,隻知是一位來曆不明的美人兒,她與畫中人有何淵源更不得而知。


  為尋人,司徒嫣連東離都安插了眼線,可那人卻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再未出現。


  三年又三年,一次回司徒家,她竟見到那人,一眼此後半生皆為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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