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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北境

  一夜過去,笙簫宴結束,滿城又恢複如初。


  而那日劉二的死似乎一下子被笙簫宴的熱鬧蓋了過去,幾乎無人再提此事,關於他的傳聞也消失無蹤,蘇汐南甚至覺得這笙簫宴來的蹊蹺說不定就是雲夢閣為轉移視線故意提前的,不然為何偏偏選在這幾日。


  很多真相被埋藏起來,漸漸枯朽,隨著時間流逝,健忘的人們便不會再提起,等到所有人都淡忘後那麽便永遠無法知道所謂的真相是什麽。


  清晨,醉來的客人又滿了,新款的甜品很受歡迎,不少人為此專門大老遠趕來,生意日漸紅火本應該讓蘇汐南感到滿足才對,可不知為何她竟莫名覺得空虛,也許是在為劉二的事而難過吧,她本是路人,一切與她無關,隻是心覺不公罷了。


  “掌櫃的,您怎麽了?”


  發現蘇汐南心不在焉,耿正疑惑的問,從來她給他的感覺就是無憂無慮的,很少見她這般不免好奇,這話讓蘇汐南回過神來,她搖了搖頭笑著說:“沒什麽,隻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不提也罷,反正也不是什麽開心的事。”


  “您是在為劉二的事煩心嗎?”


  誰知這看似老實憨厚之人竟能這般洞悉她心之所想,蘇汐南驚訝抬眸,繼而又搖著頭說:“他的事與我何幹,我都不認識他。”


  “是無關,但公道卻關乎所有人。”


  他一言讓蘇汐南不知如何回答,其實這也是她所困擾的原因,她歎了口氣,輕笑了起來,“是這樣,但有關卻也無關,我們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吧。”


  想求個公道何其困難,曾經的周書桐做不到如今的蘇汐南也無法輕易邁開那一步,求人不如求己。


  “你來醉來許久了,我也從不問你出生,隻是好奇你廚藝不錯為何不去更大的酒樓甚至去達官貴人家當個後廚都比在我這強吧。”


  突然想到這事,她好奇的問,耿正這人比起夏媛和四喜來說話很少,平時都隻是默默做事除非她有什麽要問的,不然他能不說話絕不開頭,這人老實做事認真讓人放心,隻要交托給他的事必然能很好的完成,證明他個人能力是非常不錯的,所以他理應選擇更多才對。


  “因為我得罪了一位大人,不得不背井離鄉,途中我找過很多客棧乃至酒樓都無人肯要我,您是唯一一個不嫌棄我之人。”


  看他眼中都會有淚水彌漫了,蘇汐南有些詫異,這麽嚴重嗎?不應該啊,他廚藝如此之好放著這麽個人才不要白不要啊,她狐疑的問:“他們為何嫌棄你?覺得你浪費菜?”這點倒是,一般人可經不起他這樣折騰,還要不要賺錢了?


  這時耿正有些扭捏,他低下頭似有難言之隱,莫不是他有所隱瞞,蘇汐南不免擔心起來,她問:“怎麽了?你可是有事瞞著我?”


  “掌櫃的,我……我殺過人……”


  “哈?”


  蘇汐南震驚的看著眼前這人甚至都些不敢相信,他這般老實之人也會殺人?雖說兔子急了會咬人,可這起碼是要被逼上絕路吧,而他如此坦然的告知她難道就不怕她揭發了去,更何況旁人怎知他殺過人,莫不是有什麽她沒見過的通緝令?這糟糕了,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下收留了一個殺人犯,萬一給她惹出點什麽事或者沒事給人來一下可咋整?


  看著蘇汐南神情變化著實詭異,耿正忙挽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一塊看起來如同燙傷般猙獰的疤痕來,那疤痕周邊呈現放射狀,似有朝著周圍蔓延的趨勢,她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傷疤,不知是怎樣造成的,而且這傷疤又能說明什麽?難道是他殺人的證據?可這傷疤是藏於衣袖中的,旁人如何能看到,這不該成為他被人拒絕的理由才對。


  “這……”蘇汐南咂舌,卻聽他解釋道:“二十歲那年我殺了人,被流放至北境,我在那待了七年,北境地處嚴寒環境惡劣寸草不生,是一個荒蕪之地,多年來沒人能從北境活著出來,您可知是為什麽?”


  他目光定定的看著她,那雙眼睛非常可怕,她從那跳動的高光中看到了不甘和絕望,北境是怎樣的她未曾聽說過,更不知那般被流放到那般煉獄會有怎樣的結果,聽他之言怕是無人生存,可他卻成了例外,因為他出了北境,甚至來到了玉河。


  蘇汐南搖頭,她如何知道,這世間種種有太多事她不曾聽聞,此刻更是震驚不已,她好奇於耿正的經曆也好奇他到底如何活下來的。


  “就是因為這個。”耿正指著手臂上的疤痕苦笑道:“這不是什麽傷疤,而是一種病,一種無藥可醫的病,北境人稱之為奪舍,它就像是在你身體裏寄住著的另一個生命,會慢慢的吸食著你的血肉,等到它蔓延至全身後便會渾身潰爛致死,我親眼看到一個北境人在我眼前死去,他的慘狀以及哀嚎聲我至今都無法忘記。”


  “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她不敢想既如此可怕的病他又如何能活到至今的?而他這途中又經曆了什麽?不知不覺中蘇汐南被他帶入到了自己的情緒中,她竟對他的遭遇感到絕望。


  “我遇到一個貴人,他給我了一種藥可以幫我延緩病情,而我來至玉河便是為尋他而來。”


  “你不是為了工作?”


  她很快抓住了重點,很是詫異,本來以為他是為生活所累現在來看,他來,是為求生,蘇汐南此後讓耿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也是為工作,但主要還是尋人。”


  “可其他人為何拒絕你?你這傷疤有何影響?”


  弄了半天她趕緊自己還是沒搞懂,他說來說去都未說到重點,見狀耿正突然湊近認真的說:“掌櫃的,您仔細看看。”


  “嗯?”她狐疑的將他上下打量一番,若是不看手臂上的疤痕她可是一點異樣都察覺不到,她搖搖頭表示費解,耿正又道:“您看看我的眼睛,仔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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