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護犢子
天徹底暗下來了，四處的燈籠被點燃，看起來星星點點，雖不似白天那般亮，但卻別有風味。
房車所停的位置相對人煙稀少，偶爾可見一兩個人經過，不少人是聽說這兒有個會算命的活神仙，關鍵長得極好，不少年輕女子皆慕名而來，究竟是為看相還是為看人就不得而知了。
安靜的街道上依稀可以聽到一兩聲腳步聲，但也隻是一閃而過，這個時間大多數人已然歸家，在外麵走動的相當少，除非遇到什麽節日人會多一點。
收了攤子，蘇卿辭瞅了眼天，拿著看相的姑娘家送他的點心啃著，時不時望一眼月色，估算著時間，不一會兒就聽到一聲哭喊聲傳來，那聲音簡直相隔十裏都能聽到，他微微抬眸就看到一個黑影兒自暗處衝來，一股腦的紮進了他懷中，手中點心沫沫落了她一頭。
蘇卿辭抬著手，微微一愣不解的問：“怎麽了？有人欺負你？”
“就他，就那個老頭，他騙我，害得我給人洗了一個多時辰的碗不夠，第二天還得給人洗一天！”
她哇哇大叫，心裏極為苦澀，千不該萬不該以為他個糟老頭子有錢，居然跟著人去白吃白喝，這下完了吧，當時她還不信以為冷和在騙自己，畢竟鬧得不算太愉快，誰知道付賬的時候他是真沒錢，渾身上下翻了一遍連個銅子兒都沒有，隻能聳著肩尷尬一笑，那笑一看就不是在騙人，她欲哭無淚，老板夫妻兩破口大罵，各種難聽的話都有，她隻覺得麵子上過不去，可身上又沒錢隻得跟人賠禮，承諾幫著洗碗才罷休，關鍵是她承諾洗碗也就罷了，冷和居然趁其不備逃之夭夭，那速度簡直就像是被鬼差追著一樣，一股風就沒人影了，於是留下她一個人傻站在那聽著人大罵並把責任推到了她身上，洗，兩個人的份都得洗了才行。
事情經過疏了一遍後，蘇卿辭挑著眉頭看著自家徒弟差點沒忍住笑出了聲，氣的蘇汐南鼓著腮幫子大罵他無情，這哪裏是他無情，純粹沒想到她這麽傻而已，於是用手點著她的腦袋瓜瓜略微有些擔憂，“徒弟，你這麽傻為師如何放心的下你。”
“我哪裏傻？”她可不是傻，但既然吃了人家的東西總不能也跟著冷和似的腳底抹油溜了吧，這就很不負責任了，再怎麽樣該還的還是要還才行。
蘇卿辭不答，隻是笑著取出兩枚銅板兒往她手裏一放，“去給人還上。”
“那不行，我怎麽能靠師父養呢，說好的我發家致富養師父一輩子呢。”
“一輩子？”蘇卿辭笑著說：“你有幾個一輩子？”
不懂他為何這麽問，她略微有些驚訝，繼而道：“自然是一個啊，難道一個人還能有好幾輩子不成？”
這不就是投胎轉世的說法嘛，她反正不信這個。
“徒弟，一輩子可不夠哦。”
誰知蘇卿辭竟然這般說，她不禁眼前一亮，感覺像是在跟她告白，都說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一輩子都嫌短，所以師父這是覺得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夠嘛，果然他是在意自己的，於是立馬道：“不夠那就幾輩子，生生世世。”
他淺笑，眉眼彎彎，眼裏星星點點，恍惚間她竟然看到幾許意味不明的落寞來，她不懂，大概是自己看錯了，怎麽也不該是落寞才對，他肯定是被自己感動了。
沒有錢是最痛苦的事，他們現在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隻能窩在房車中，裏麵的存糧也不多了，蘇汐南隻能挑挑揀揀計劃著後麵該怎麽辦，若是真的要盤下醉來，那麽廣靠賺錢肯定是不夠的，一天幾文錢怕是得十幾年，她哪有那個時間去耗啊，看來得另辟蹊徑才行。
想到這裏，她從腰間取下月華，看著這把小匕首頓時有了念頭，或許可以試上一試？
月色沉沉，有幾朵烏雲漸漸飄來，本就不太亮的夜晚暗了下來，五層樓閣之上，一黑色的影子踩著琉璃瓦，俯視著下方架在樹上的人，眉眼淡漠淩厲逼人，目光讓人害怕。
樹上的人抽了抽嘴角，手攥著樹枝痛苦不已，額頭邊兒上冷汗直流，臉上掛著一抹苦笑，“我隻是騙你徒弟一碗湯圓，至於這麽護犢子嗎？”
“所以我也隻是讓你摔了一跤而已。”
蘇卿辭居高臨下，儼然一副睥睨眾生之姿，讓人莫名生了一股寒意，冷和不覺汗顏，“這叫隻是摔了一跤？你怕不是要我的老命吧，我可已七十有二，老骨頭經不起折騰。”
“那就收拾收拾早些入土為安吧。”
“你說你這個人……”
隻見樓頂之人翩然而去，冷和隻得搖頭，護犢子還是一如既往。
打更的聲音從巷陌處傳來，聲音沙啞而又綿長，吵得人睡不著覺，蘇汐南翻來覆去害的這上下床“菇滋菇滋”直作響，許是吵到了蘇卿辭，他用力的踹了一腳床板，差點沒把蘇汐南踹地上去，嚇得她趕忙僵直了身體動也不敢動，這老人家的起床氣不是蓋的，還是小心為妙。
時間漸漸流逝，好不容易等到公雞打鳴，蘇汐南掀開被子匆匆下床，隨便抹了一把臉拿著匕首直奔當鋪。
月華自然不是俗物，但凡識貨的一眼便能看出，幾十兩銀子不在話下，隻是她到底有些不舍，又擔心這東西會引起不必要的紛爭，可此刻她別無他法，要在此地生存下去首先得立住腳跟才行，她要賭上一賭，不然錯過了這個機會下回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年輕她自然敢搏一把。
一大早當鋪連門都沒開，她愣是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人開門，剛一打開門她一腳就踏了進去，看的其他人目瞪口呆，掌櫃的瞧了眼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狐疑的問：“這麽大清早的來幹嘛？奔喪啊。”
當鋪的人自然看不起窮人，而蘇汐南的穿著可謂是窮人中的窮人，他更是一點麵子都不給，出口就傷人，氣的蘇汐南衝過去手伸過屏風空隙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強行將他拽到自己麵前，掌櫃的嚇了一跳，臉死死的貼在屏風上硌得他臉疼不已。
“怎麽說話呢，我是來當東西的不是讓你數落的，要是做生意都是你這樣，就等著倒閉吧。”
蘇汐南冷聲道，沒見過這樣出口傷人的，關鍵她還是他的顧客，總不能看她穿的不好就覺得這人好糊弄吧，一聽這話掌櫃的也不是吃素的他直哼哼，“你有什麽東西當？”
“自然是這個。”蘇汐南將匕首放他眼前晃了晃，頓時掌櫃的眼睛一亮，立馬有了興趣，忙點頭，“我，我這就幫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