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相隔山海

  三天過去了，方士的法事也作完了，蔡嬸捧著小石頭生前所穿的衣物站在火堆旁。


  她雙眼通紅甚至有些腫脹，眼中的紅血絲看起來觸目驚心，三天來她沒有一天是睡好的，腦袋裏麵總是止不住的會想到小石頭，有時候自言自語叨念的太過，嚇得別人以為她瘋了。


  “小石頭……”蔡嬸張了張嘴，麵無血色，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沒有任何知覺，她木訥的說:“是為娘沒保護好你，你還那麽小，如果可以換我寧願死的是自己……你……你在下邊要好好的，需要什麽跟我說……”


  說這些的時候她幾近哽咽，最終顫抖著手將衣物丟在了火中，火瞬間燃燒了起來，一點一點的將那些衣物吞噬。


  “小石頭啊……我真的……”蔡嬸捂住自己的嘴，可依舊無法抵擋內心的酸楚，她跪在了地上痛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大喊：“把我的小石頭還給我……還給我……”


  突然，她瘋狂的開始尋找什麽，整個在跪趴在地上眼珠子快速的轉動著，錢媽媽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了她，“你這是在幹什麽啊，小石頭已經不在了，你要節哀啊，別讓活著的人為你難受，三天了，也差不多了。”


  “不，為什麽死的是小石頭，為什麽不是他！”


  她狂吼了出來，手指定定的指著眼前的人，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站在那的正是蘇卿辭。


  村裏人都是自發來送小石頭的，當然不是所有人都來了，有些覺得小石頭的死很詭異怕沾染上不幹淨的東西便躲得遠遠的，而蘇卿辭卻還是帶著幾個徒弟到了現場。


  蘇汐南下意識的抓住了蘇卿辭的衣角，目光落在蔡嬸身上時刻盯著她，生怕她會做出什麽事來。


  而她並沒有做什麽過激的舉動，隻是一遍又一遍的控訴，吼到聲音都跟著沙啞了起來，“還給我……你把他還給我……為什麽不是你，明明就該是你的……”


  蔡嬸在哭鬧，其他人則是靜靜的看著無一人發聲，蘇汐南覺得不公平，難道活下來的人就該被這樣對待嗎？誰不想活著？活著有錯嗎？更何況當時的情況並不是蘇卿辭能左右的，他不過隻是運氣比別人好了那麽一點而已，可他也差點就死了啊，不能因為他活著就無視這些。


  她抬眸看向自己的師父，發現他正看著蔡嬸，他沒有辯解，也沒有生氣，隻是平靜的走到蔡嬸麵前，蹲了下去，聲音冷清而又淡然，他說:“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死的是我。”


  他嘴角帶著笑意，眼神平靜如水不起一絲波瀾，卻讓快要奔潰的蔡嬸愣在了原地，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卻什麽也沒說。


  那一瞬蘇汐南看著師父的背影竟覺得相隔如此之遠，他那句話像是在安撫蔡嬸可又不像，總覺得他更像是在說另外一件事，一件她不曾知道的事。


  明明他們離得很近，但卻感覺隔了山海，那時她才意識到原來她跟他師父的距離竟是這般遙遠。


  後來蔡嬸也沒在哭鬧，小石頭的送行也就那麽草草結束了，回去的途中蘇汐南竟下意識的跟蘇卿辭保持距離，隻怪她心裏的那道坎還過不去。


  “師妹這是怎麽了？感覺怪怪的。”


  何什第一個看出來蘇汐南有問題，他歪著頭很是不解的問。


  聞言司徒熵答：“吃多了吧，撐的。”


  “師妹吃什麽了？”


  “不知道啊。”


  “那你還說。”


  “我瞎說的你也信？”


  “……”


  聽著身後兩人拌嘴，蘇汐南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想要甩開他們，還有沒有良心了，沒看到她正難受嘛，不安慰也就罷了居然打趣，簡直太過分了！

  剛走了幾步她的後衣領子突然被拽住了，自個兒在地上撲騰了兩下，沒用，隻好作罷，這時便聽聞蘇卿辭的聲音在背後傳來，“後坡那邊的野李子應該熟了，要去摘嗎？”


  “要！”蘇汐南立馬答，整個人都精神抖擻起來，什麽生氣煩悶通通拋在腦後。


  “我們也……”司徒熵跟何什異口同聲，卻被身後的淩十染捂住了嘴，完全不給他們任何開口的機會，隻能眼巴巴的看著他二人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