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東雨載著莫念來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那個咖啡廳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家烤魚店，生意變得紅火。


  兩人排了個隊，才進去坐下。


  周圍形形色色的男女，對著熱氣騰騰的魚鍋，有說有笑。


  「突然想喝杯酒。」莫念說。


  東雨搖搖頭，「不行，你現在有傷，不能喝酒。」


  「有關係嗎？」莫念眨巴著雙眼問。


  「反正就是不行！」


  「哦……」莫念蔫蔫的看著別桌的人開懷暢飲，好生羨慕。「這裡真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嗎？那咱們曾經也是這樣坐在這裡，像他們一樣，喝酒聊天？」


  東雨到底還是沒有完全說實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莫念突然笑了起來，舉起茶杯，對東雨說：「那我們今天就以茶代酒吧，紀念我們這麼多年以後，還能一起坐在這裡。如果我能記得以前的一切，應該會更有感覺。」


  東雨低下頭，看著杯中的茶水，眼睛有些氤氳。「對不起……」


  莫念一愣：「你對不起什麼啊？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來，碰個杯吧！」


  東雨抬頭，看著莫念舉在半空的水杯，趕緊端起自己的杯子，上前碰了一下。兩人相視而笑。


  「你知道嗎？你笑起來很很看，以前你在這裡做服務生的時候，我就經常傻傻的坐在這裡，看你忙來忙去的。那時候的你，很少笑，但卻是我見過最珍貴的笑容……」


  莫念一邊吃魚，一邊靜靜地聽著東雨講著他們的故事，彷彿他口中的是另一對幸福的情侶。


  東雨告訴她，那時候她只會對他一個人笑，他們經常白天一起去圖書館看書，晚上一起跑步。她脾氣很倔，什麼都要求自己做得完美，所以他們也經常會有矛盾，但是那並不會改變他們之間的感情，反而每一次爭吵之後，他們都會格外珍惜對方。


  說起她的怪癖，莫念笑得合不攏嘴，覺得自己真是個怪胎。她喜歡喝珍珠奶茶，但是會先讓他把珍珠挑出來。吃芝心披薩，只會把芝心吃掉，常常剩一堆麵疙瘩給東雨吃……


  吃完飯，莫念表示想在周圍散散步，因為吃的太飽，也需要消化消化。


  出了店門，莫念在前面走，心情好像很不錯。東雨跟著後面，靜靜的聽她一些碎碎念。


  烤魚店旁邊有一家麵館，還有一家小花店。東雨趁莫念不注意，溜進去買了一支白玫瑰給她。


  「為什麼是白玫瑰？我以前喜歡這種嗎？」莫念接過花，輕輕聞了聞。


  「嗯，以前的你只喜歡這麼素靜的顏色，簡單，不張揚。」


  「很好看，可惜，現在的我也會喜歡紅玫瑰。」


  「這都沒關係，喜好會變，容貌也會變，但是我還是會喜歡你。」東雨深情的注視著莫念，眼睛里是滿滿的的溫柔。


  燈光、鮮花、情話，一切烘托著整個氣氛，是那麼的唯美。她感覺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也感覺到對方的呼吸離自己越來越近。她的小腦袋裡還在運轉，是不是要退後一步，還是故意假裝鞋帶開了低下頭去，東雨的嘴唇已經觸碰到了她的。


  軟軟的，是熟悉的味道，腦子裡閃過一些溫暖的畫面，兩張幸福洋溢的笑臉，他們牽著手，擁抱著，親吻著……然後，他們在爭吵，在拉扯，還有一些擁抱著挨打的畫面不斷的湧現。


  她的頭嗡嗡的，像是掉進了一個深淵，如果再不清醒過來，就會越陷越深。


  她突然用力推開了他。


  「怎麼了？」東雨不解的看著她。


  莫念後退兩步，搖了搖頭，「對不起……」


  東雨看出了她的不適，上前拉住她的手慌張的問道：「怎麼了？是頭疼了嗎？還是腿疼了？」


  「東雨，我剛剛腦子裡出現了很多畫面，好像都是我們……」


  東雨一驚，擔心莫念真的會想起什麼。「你……想到了什麼？」


  「很多畫面，很亂，啊……我頭疼……」莫念蹲下去，捂著腦袋，痛苦的叫著。


  東雨趕緊抱過她的頭，輕輕的拍打著：「乖，莫念，不要想，不要想那些，我們想點開心的事，比如你說的想看的那部電影，我們周末去看好不好？莫念……你不要抓自己的頭髮，給你我的手臂，不要抓自己的頭髮……」


  看見莫念這麼痛苦，東雨真的心疼，在他面前一向驕傲堅強的莫雨凡，如今卻總是這副柔弱的模樣，甚至一再被痛苦折磨。他還沒有任何辦法去幫她消除這種折磨。


  「我頭疼，真的很疼，為什麼每次想起這些，都會這麼痛苦？你不是說我們以前很幸福的嗎？為什麼我的記憶里，你生氣的面孔那麼可怕？我不要想起來，不要想起來……」


  「好好好，我們不想了，不要想起那些該死的記憶了，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相信我，往後的記憶，我們都會是幸福的，不會爭吵，也不會分開，相信我。」


  東雨不斷的說著這些，想要平復她的心情，緩解一下疼痛。


  過了一會兒，莫念抓著他的手漸漸不再用力，而是趴在他的懷裡迷迷糊糊，喃喃自語。


  「東南……我頭疼……東南……」


  「你……」


  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心跳也像停止了一般安靜。


  「東南……抱緊我，我好冷，你抱緊我……東南……」


  東雨心一緊，慢慢鬆開了她。


  他站起了身，靜靜的看著她。


  脫離了東雨的撫慰，她抓不到其他可以讓她安靜的東西，便又開始痛苦的胡亂抓著自己的頭髮。


  看著她幾乎瘋狂，卻還在輕輕喚著東南的名字，聲淚俱下的樣子，他的心被撕扯著。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是莫雨凡啊，她這麼可以愛上別人呢？而那個人為什麼又偏偏是東南？他不敢相信，他怎麼可以輸給東南……


  他眼睜睜的看著她，卻不願意靠近，冷冷的對她說：「你不是我的莫雨凡。」


  「我不是莫雨凡，我也不要當莫雨凡，我是莫念……」


  疼痛讓她失去了理智，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所以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