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莫雲麗回到上海，在醫院又辛苦照顧了小瑞一周，病情反反覆復，不見好轉。許是那天哭得太久、太累，自打回到上海之後，他再也不哭鬧，也不吵著要媽媽了。


  只是，醫生再給他打針輸液，他也不哭鬧，給什麼葯就乖乖的吃下去，也不說話，也沒表情。


  這樣的小瑞更讓莫雲麗感到憂心。


  她突然想起那天遇見的男人，好像跟小瑞比較投緣，後來小瑞還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他也很耐心的陪他說話，說不定他能讓小瑞重新振作起來。


  於是，莫雲麗從小瑞的背包里找出了東南的名片，打了個電話過去。


  「麻煩你，有時間的話，能不能過來看看這個孩子？」


  「您把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就過去。」


  掛了電話，東南就直接讓助理取消了今天的全部行程，駕車來到小瑞住著的醫院。


  雖然住的是vip病房，但是依然掩蓋不住消毒藥水的味道，這麼小的孩子，在這裡面住那麼多天，就算好好的，估計也得憋出病來。


  想到這，東南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他推開病房的門，小瑞正躺在病床上，獃獃的看著天花板。


  「小瑞！」東南走進去，坐在了小瑞的病床前，跟他打了個招呼，還把給他買的玩具拿出來給他看。


  但是這次，小瑞看見他並沒有表現出高興，甚至對喜愛的玩具都無動於衷。


  「小瑞？你怎麼了？這可是你最喜歡的大黃蜂啊，限量版的哦！你上次電話里不是跟我說很想有一個嗎？你看看。」


  東南把玩具舉到他的面前，晃了晃，想以此引起他的興趣。


  他卻只是淡淡的看了東南一眼，然後別過頭去看向窗外。


  東南放下玩具，拉住小瑞的手問道：「小瑞……你怎麼啦？」


  「小瑞，怎麼不搭理哥哥呢？哥哥特意來看你的啊！不能這麼沒禮貌的。」莫雲麗故作生氣的說。


  東南笑著搖搖頭，「沒事的，小瑞一定是有事要單獨跟我說。您先出去休息會吧，我跟他聊聊。」


  莫雲麗滿面愁容，無奈的點點頭，關上門出去了。


  東南輕輕將小瑞抱起，在他背後墊高了枕頭，再輕輕將他放下，半躺在床上。


  「這樣……舒服一點嗎？」東南問。


  知道小瑞不會理他，便又問：「小瑞是不是在這裡呆煩了，想出去走走？是不是想去找媽媽？」


  果然，小瑞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又很快的暗淡下去。但是這樣可以看出，他是因為媽媽才這樣的。


  「之前我不是說過嗎？我會替你去看看你媽媽的。我去看了，你媽媽說等她身邊好一點，她就來接你回去。」


  「你騙人！」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小瑞說的第一句話。之前莫雲麗在電話里說小瑞已經很多天沒有說過一句話了，他每天就像個布娃娃一樣躺在那裡，完全沒有生氣。東南問她，她又始終不說是為什麼。


  「我哪裡騙你了？」東南繼續追問。


  小瑞恨恨的等著他。


  「就是，我媽媽明明好好的，我看見她了，但是她不理我，她也聽不見我喊她。她就是不要我了！」


  小瑞說的話，很用力，這確實很傷他的心，所以他才憤怒。


  東南拉住他的小手，緊緊的握著，想給他一些安全感和溫暖。?「小瑞，你不能這樣想的。媽媽是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她不可能不要你的。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這麼做的。」


  「那她有什麼苦衷？」


  「也許她真的病的很重，但是又不能讓你知道，怕你擔心。也許她比你還要難過，還要想你，但是不能來看你。你要相信，失去自己的孩子，最痛苦的……是媽媽。」


  「真的嗎？」


  小瑞似乎有些相信，慚愧的低下了頭，眨巴著眼睛，流下了淚水。


  東南抱住小瑞，輕輕的揉了揉他的頭髮。「不哭啦，你要是生病了，媽媽會更心疼的，那樣她的病就不能好了。小瑞是男子漢是不是？男子漢的話就要保護媽媽，就不能讓媽媽為你擔心。知道嗎？」


  「知道了，大黃蜂叔叔！」小瑞抹了抹眼淚，笑了起來。


  東南撅著嘴巴問他：「這麼又喊叔叔了，不是喊哥哥嗎？超人哥哥！」


  小瑞抱起大黃蜂，說：「你更像他！」


  「那叫哥哥好不好？大黃蜂哥哥？你看我那麼帥，叔叔老了很多。」


  「不，我不能允許你這麼自戀下去了。你就是叔叔！」


  東南氣急敗壞，伸手使勁的撓小瑞的痒痒，逗得他扔下大黃蜂，在病床上滾來滾去，咯咯的笑個不停。


  「叫不叫哥哥？叫不叫？」東南一邊抓他，一邊威脅著。


  小瑞才不吃這一套，明明癢的非常受不了，也絕不改口，氣的東南不停的加快手上的動作。


  莫雲麗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聽見病房裡傳來的歡笑聲，心裡總算鬆了口氣，愁容才得以舒展開來。


  陪小瑞玩了一會兒，東南哄他睡下。出門的時候看見莫雲麗仰著頭靠在椅子上睡著了。想必這些日子太辛苦，累的癱在哪都能睡著。


  東南從屋裡拿出一件外套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


  莫雲麗突然被驚醒，看見身上蓋著的衣服，和面前的東南，不好意思的坐直了身體。


  「小瑞……」


  「他睡著了。」


  「啊，好啊，謝謝你了！」莫雲麗道謝。


  東南坐在了她的身邊。


  「小瑞的媽媽不要他了嗎？」


  莫雲麗搖搖頭，說道：「沒有。但是現在她不能跟小瑞在一起，可能以後也不能。」


  「為什麼？」他不解，既然不能陪伴，不就是拋棄嗎？


  「唉……那個孩子也命苦，確實是病了，失憶了，也不記得小瑞了。所以……」


  「……怎麼會這樣？」東南不敢相信，這種老套的電視劇的情節，現實生活中怎麼可能會有人說失憶就失憶？

  「所以小瑞才會傷心，他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媽媽走了，他以為他媽媽不要他了……」


  「那她的失憶還能好起來嗎？還能記得小瑞嗎？你們為什麼不直接把小瑞帶到她身邊，就算她不記得了，但是至少能慢慢接受小瑞啊。」


  「……」莫雲麗沉默。


  東南轉頭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沉沉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