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酬
謝銘站起身,和胡靜四目相對。他無聲的吐出一個名字:「厲驁?」
胡靜渾身顫抖起來,她的聲音尖銳又無助:「我不知道!別問我!」
謝銘的心頓時沉了一沉。他是個孤兒,八歲那年的自然災害令他無親無掛。這麼多年來,唯一被他放在心上,也將他視為唯一的,就只有厲驁。
除了厲驁,謝銘也想不到他的這條命還能威脅到誰。
可是厲驁怎麼會和妖怪扯上關係?謝銘回想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沒有半點異常。或許厲驁才是那個無意間捲入了什麼是非之中的人.……所以才有了他這次的無妄之災。
但是……還有一些地方說不通。
謝銘還想再問,門卻突然打開了。
「科長說差不多了,胡靜現在這樣,也問不出什麼。」趙略撓撓頭,他在門外也聽到了胡靜的尖叫,這謝銘看著斯文俊逸,手段可真厲害!
昨晚他們問了一夜,胡靜根本就沒有半點反應。可今天謝銘進去不到十分鐘,就把胡靜逼成了這樣子。
謝銘點點頭走出房間,沒有半點遲疑。事關厲驁他不敢輕忽半分,超刑科的人他也信不過。
「胡靜的嘴可比蚌殼緊多了,你問了什麼她反應那麼大?」趙略咋舌不已,好奇的追問道。
「沒問什麼。」謝銘冷著臉,不多言。
趙略一臉可惜,卻也不再追問。
回到會客室,張科長同樣疑惑,「胡靜這是怎麼回事?小謝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謝銘搖頭,皺著眉亦是一臉不解,「那顆妖丹應該是有人交給她,至於胡靜……我不清楚。」
「我也因為那顆妖丹,懷疑這案子可能還有隱情。」張科長沉吟片刻,才嘆口氣對謝銘道:「超刑科應該會在這裡調查一段時間,你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過來。」
謝銘點頭應了。
互相道別後,謝銘走出這幢小洋樓,開車回家。他的身後,趙略撓撓下巴頜,奇怪道:「我總覺得這個謝總從地下室出來后怪怪的,他不會隱瞞什麼吧?」
「我奇怪的是,他為什麼隱瞞?」張科長眉間擰起疙瘩,謝銘突然的不配合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出於歉疚以及信任,他並沒有當面挑明這一點。
「他還真的隱瞞了!」趙略叫了一聲,轉身就往門外走,「我這就去抓他回來!」
「你才給我回來!」張科長氣道,「謝銘也是受害者,還是這案子唯一的受害者,難道他還能給妖怪卧底嗎?」
喘了口氣,張科長吩咐趙略:「現在咱們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這兩天你讓王志州先跟著謝銘,別讓他出事。」
「.……哦。」趙略不怎麼情願的蹭過來,「我這就給師兄打電話。」
張科長斜睨了他一眼,問他:「那隻黃鼠狼呢?你查了嗎?有印沒有?」
他問的有沒有印,是看有沒有主。
通常有主人的妖怪身上會留有主人的印記。一般是在印堂,需要用一道符打出來查驗。而法力高深者,則是能直接從印堂看到印記。
「還沒查呢。這不是太高興了嘛,前兩年不是定下規定,簽一隻妖怪給半年的份例!」趙略喜笑顏開地說。
張科長沒好氣的教訓他:「要是有印,你得給人還回去.……主人要是脾氣大本事也大,你還得登門致歉!」
趙略垮了一張臉,「不是吧,還得道歉?還回去不就行了嗎?」
「在山上待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張科長舉手抽他,催促道:「趕緊給我去看!」
趙略連連應聲,跑去查驗,張科長不放心,想了想也跟了過去。一張符籙打下去,黃鼠狼的腦門上緩緩浮起一個金色的印記。張科長和趙略面面相覷.……
「這個印記.……是誰家的?」趙略撓撓頭,「真有個性。」
這隻黃鼠狼是有主的,他的份例也就泡了湯。但趙略少年心性,也不是只想著從中得利。看到眼前這奇怪的印記,反倒更加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那金色的印記上不帶任何紋飾徽記,只簡單兩句。
131XXXXXXXX,重酬。
「這不就是尋寵招領嘛。」趙略念一遍那個號碼,嬉笑著去戳那隻黃鼠狼,「你主子怎麼不給你帶個狗牌?那樣不是更保險?」
張科長聽著尾號耳熟,湊近去又看了看那行電話號碼,然後黑了一張臉。
「去打電話.……」他抖了抖手,剋制著沒一掌拍上趙略的後腦勺。
「真打啊,這上面說重酬呢,我們報多少合適?」趙略指指那印記,嘿嘿笑著調侃。
「報個屁!」張科長到底沒能剋制住,一巴掌呼向趙略腦門,「看看那號碼熟不熟?就問你熟不熟!」
「你早上才打過電話!下午就把人養的妖怪抓了,心眼小的怕不是以為我們蓄意報復!還報多少合適?我看把你打包送回山裡最合適!凈添亂!」
趙略抱著頭滿屋亂竄,口中一疊聲的叫:「師伯我錯了!」
被打得滿頭包后,趙略呲牙咧嘴的拿出手機打電話。
……
趁著謝銘不在家的功夫,厲驁鬼鬼祟祟的鑽進書房關上門,還設了一個隔絕靈氣外泄的陣法。
他一身褲衩加背心盤膝往陣中一坐,像個三流的神棍。
厲驁伸手往面前一抹.……地板上出現了三株草藥。
一朵雪蓮是五一黃金周的時候,謝銘公司不放假,他一賭氣跑去西北天山,尋了五六座山頭才找到這麼一支上品。人蔘和靈芝,則是六月中他借口攝影採風去了趟東北,在深山裡扒拉了一周得來的。
如今天地間靈氣稀薄,能找到這麼幾樣他已經心滿意足。而且謝銘的身體現在也受不了太強烈的藥性,這些倒是剛剛好。
將雪蓮、人蔘和靈芝依次煉製一番,厲驁最後只得了三顆指肚般大的液團。這一團白,一團黃,一團紅的,濃縮了整株草藥的精華,個個晶瑩剔透。用來給謝銘燉些湯湯水水的,大概也能撐兩三個月了。
收好液團,擦掉陣法,正要起身去廚房,書桌上的手機叮叮咚咚的響起來,他湊過去一看,上面的號碼正是早上掛掉的那個。
說實話,厲驁有些厭煩。
在人類社會沒有身份就不能和謝銘結婚,超刑科雖然幫了忙可簡直像是牛皮糖,黏上就甩不脫。他願意為了謝銘入世,但半點不想牽涉過多。
鈴聲響個沒完,厲驁皺著眉,還是接了。
一聲沒應,電話那頭已經敘敘說完了來意,厲驁的眉間頓時皺得更緊了。
最近這是和超刑科杠上了還是怎地?
正要掛了電話,那頭又換了一個人。
「厲驁,即使你不想加入我們,這麼多年超刑科也沒有強逼,你不用這麼警惕。」張科長的聲音淡淡的。
「你們倒是試試?」厲驁冷冷哼了聲,心中惡感更甚。
嘆口氣,張科長繼續勸道:「你剛入世那一年,真元未復,法力又失,我們要是想做什麼,只怕你防也防不住。」
「如今時代不同了,我想你也知道,到現在我們都沒有調查過你的蹤跡。這次的事情也是個誤會,你手底下的小妖怪在我們門口探頭探腦,才被誤抓。有空你就過來一趟,以你如今的本事,難道我們還能拿你怎麼樣嗎?」
厲驁眯了眯眼,語氣不屑,「別說得好像我怕了你們。」
掛了電話,厲驁也不收拾,就這麼一身邋裡邋遢的要出門,褲兜里的手機又是一陣叮咚作響。
這次上面顯示的來電是「媳婦」。
臭著臉的厲驁登時換了個模樣,一刻都不耽誤的接了電話。
「喂?你公司事情結束了?終於想起我了?」他的語氣拽得不行,彷彿分分鐘就要分手做渣。可臉色卻全然不是這麼回事,一臉「老子有約,恕不伺候」的傲嬌。
「你在家?」謝銘一邊開車,手機開的外放,聲音聽起來有些飄忽。
「沒啊,我也有事。」厲驁眉毛一挑,說得怪聲怪氣,顯然還在生氣謝銘中午為了公司拋下他。
「那什麼晚上七點,我訂了星海的位子……」謝銘從沒想過十年後,他再約厲驁吃飯會這麼的不自在,「你換身衣服過來,衣櫥左邊那套黑色的定製款。領帶搭配好了,手錶在床頭.……就這樣吧,我開車先掛了。」
手機黑屏,厲驁挑挑眉,不懂謝銘這是要搞什麼幺蛾子。老夫老夫的都過了十年,現在還玩什麼浪漫?想是這麼想的,但是厲驁腳跟一轉,還是回到了卧室,換上了謝銘精心準備的三件套。
扣上了手錶后,他拎著那條深海藍的真絲領帶換鞋出門。作為一個如論如何也打不好溫莎結的男人,這種事本來就是他媳婦的活兒。
現在時間不到六點,去一趟超刑科再赴約時間絕對足夠了。
雖然負責在家貌美如花,但是謝銘也給厲驁配了輛路虎,一腳油門,厲驁開著車駛往坵山路東圳街1335號。
作為超自然形勢偵察科的臨時辦事處,破舊的白色小洋樓迎來了它今天的第二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