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有事,衝我來
六月的第一天,平陽長公主怎麽也不會想到,這一天會成為她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天。
在此之前,她最難忘的一天是容國公向蕭遠請旨,說他願意放棄一切功名官職,成為她的駙馬。
當時的她受寵若驚,感動得哭了。
容國公年輕時不善言辭,自己對他示好他也經常沒有眼力見地理會不到。
原以為他不喜歡自己,沒想到他竟願意舍棄他自己掙來的軍銜官位,做一個遠離朝政的駙馬。
那時候她便知道,自己沒有愛錯人!
所以當她看著蕭衍慢慢長大,性子愈發冰冷,與容國公年輕時有幾分相似,她就不自覺地想要給他找個能夠理解他,與他心意相通之人作伴。
起初她是極力反對慕容瑾嫁給蕭衍的,可沒想到二人成親後,蕭衍性情變得明朗了不少,兩口子恩愛有加,便覺得欣慰。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卷入了皇位之爭。
她是從小看著蕭衍長大的,也知道在眾多皇子中,再沒有人必他更適合那個位子了。
可是蕭遠似乎不是這麽想,雖然他對蕭衍有許多恩寵,但也有許多不像話的嚴苛要求。
作為一個母親,平陽長公主直覺蕭遠對蕭衍的感情是矛盾的,明明欣賞他的才華,卻偏偏對蕭鸞等其他皇子更加寬容。
直到立遺詔的那天,平陽長公主才知道自己的隻覺沒錯。
她甚至當場就提出了自己的不滿與疑惑,可蕭遠態度強硬得很,想來這大概是他久居高位的直覺吧。
否則今日得知蕭衍的真實身份,豈不諷刺?
平陽長公主聽到蕭衍是大淩朝淩氏皇家遺孤時,當即就否定了,這世上怎的還有如此荒唐之事?
可蕭衍不予以置否的態度,卻讓她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當初她進宮,是想讓慕容瑾救蕭遠,怎麽就演變成今日這副情形呢?
平陽長公主想不通也亂得很,直到皇帝被涼妃殺了,她才猛地驚醒過來。
而後發生了什麽,隻記得被人拉出了寢宮,然後聽到了丈夫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劇痛,讓她清醒了幾分。
可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丈夫卻已經死滿身是血地躺在了自己懷裏。
平陽長公主仰天長嘯,她從未感受到這般心痛,就連蕭遠死的時候,她也是悲傷至極,心裏難受,並沒有像此時一般,撕心裂肺一樣地疼,疼得她想要拿刀割自己來緩解心裏觸碰不到的痛。
欄台上的人都停頓了,不隻是因為平陽長公主的舉動,也因為一直以來都沒有反應的蕭衍,忽然揮劍殺了欲要傷害蕭懿和平陽長公主的淩衛。
雙方皆對蕭衍突然的行為而怔住了。
隻見蕭衍提著的落日劍此時還沾有淩衛的血,順著劍尖往下低落,給劍身平添了幾分戾氣。
他站在平陽長公主以及容國公的屍首前,冷冷開口:
“有什麽事情,衝著我來!”
這是蕭衍在入宮之後,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眾人皆是一怔。
淩希聽到他如此堅決強硬的態度,恨鐵不成鋼地衝著他喊:
“蕭衍!事已至此,你還執迷不悟嗎?”
如今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許無人他毫發無損,但等那些人反應過來,必定會對他產生懷疑。
更何況平陽長公主和蕭懿知曉內情,如今容國公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因他而死的,若是他們之前對蕭衍還尚有一絲情誼,如今容國公一死,便是將這絲情誼斬斷了!
蕭衍聞言卻不為所動,隻是用那雙沒有一絲情感的眸子看著他,冷漠地回答:
“執迷不悟的人,是你。”
話已至此,淩希覺得蕭衍已經是無可救藥了,氣得咳了起來。
而此時,一個身受重傷的淩衛匆匆感來,對淩希匯報:
“公子!兄弟們損失慘重,外麵先護送您離開吧?”
淩希又是吐了一口血,青河欲要上前攙扶卻被他製止,嘴角的殷紅與他慘白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死死地盯著蕭衍,不甘心地拒絕了青城的提議:
“不!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要親手殺了我!”
蕭衍並無作答,隻是眼神如晦地與之對視。
然而一旁的慕容瑾卻出聲替他回答了:
“他不會親手殺你的,但我可以代勞!”
淩希聞言回頭看著慕容瑾,咬牙切齒地警告:
“慕容瑾!”
慕容瑾自然不會把一個虛弱到需要被人扶著的人的要挾放在心上,她微微笑了笑,無悲無傷地開口:
“如今皇宮已被後發部隊團團圍住,想要逃出也難,不如死在我的手上,倒也不會折辱了你。”
說到最後一句,她還一副“我多替你著想”的模樣,把淩希氣得又生生地吐了一口血。
淩希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咬緊了後槽牙,眼裏陡生殺氣,“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音落,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陰冷氣襲來,教人在這六月天裏,不由地想要縮起脖子。
即使不回頭,眾人也能推測蕭衍此時的申請有多難看,畢竟他散發出來的殺氣那麽強烈,無法忽略。
然而慕容瑾聽到淩希的話,不怒反笑,彎起眼睛擺手道:
“我可沒有這麽認為過,你對我下的手還少嗎?我今日殺了你,頂多就是以牙還牙,出一口氣。”
這話著實將淩希噎住了,在不知蕭衍真實身份之前,他確實千方百計地想要除掉慕容瑾。
如今被她一說出來,他覺得蕭衍方向的的冷意似乎又重了些,不由地露出了一絲苦笑。
就在此時,地下不知誰喊了一句:
“援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