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 造孽，食其果
音落，除了皇後瘋瘋癲癲地抱著蕭鸞的屍體哭哭啼啼，再無其他其他聲音。
皇帝似乎隨時都可能昏闕過去，一俱殘軀抖得曆害，顫顫巍巍地想要下床，無奈撐了好幾下都脫力，隻是用那雙幾近死氣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遠處的蕭衍。
慕容瑾能感受到蕭衍周身氣息的變化，變得不安，焦躁，透著一絲不確定，她反手緊緊地握著蕭衍的手。
蕭衍有所察覺地垂下眼眸，對上慕容瑾眼中的堅定與安慰，扯了扯嘴角。
一旁的平陽長公主猛地跌坐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著蕭衍。
淩希剛剛的話雖說的隱晦，但此時在場除了蕭衍，實在沒有第二個符合身份的人了。
蕭懿本因淩希口出狂言而憤怒不已，如今被這驚天消息轟得忘了去扶平陽長公主，隻是呆呆地看著蕭衍那眉頭緊皺的神情，脫口而出問：
“三……三皇兄，他在說什麽？”
淩希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到了，可是為什麽，連起來，他卻聽不懂了呢？
蕭衍垂下眼眸，並沒有回答蕭懿的話。
反而淩希，似乎對此番情形頗為滿意，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對著伏在床邊的皇帝，不緩不急地開口：
“不錯，當年你誤打誤撞，殺了隱去身份躲在安昭寺的淩帝，如願以償地將淩氏趕盡殺絕，卻也錯手地養大了他的遺腹子。”
他替蕭衍回答了，給了在場所有人一個明確的答複——蕭衍就是淩璟的兒子，大淩皇室的血脈！
皇帝一雙眼珠迅速轉了起來，似乎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想要找尋能反駁淩希的證據，可轉了一圈，卻發現當年雲妃，也就是淩後答應得那麽幹脆，蕭衍早產.……
這一切，都在證明淩希所言不差。
淩希看到皇帝像被抽幹了力氣一樣，一下子跌落在床上，像一隻老狗一樣，讓他看得渾身舒爽，十分痛快。
於是忍不住走近了一步，出口譏諷：
“這叫天道輪回，還是自食其果啊？哈哈——”
蕭遠怒極攻心，腥甜湧上心頭，指著笑得猙獰的淩希，“你……噗——”
一口老血再也抑製不住，噴了出來。
平陽長公主終於在飄渺中找到自己的意識，她抱著一絲希冀看著蕭衍：
“衍兒，這.……”
而蕭衍依舊垂首不語，一旁的蕭懿見狀連連往後退了幾步，嘴裏不斷地否定：
“不可能！不可能……”
此時能夠坦然接受這個事實的，大概就隻有痛失愛子的皇後了，蕭鸞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將自己的一生都寄托在蕭鸞身上，可是他如今卻死了。
這無異於是要了她的命，於是此時的她，像一個置身事外的瘋婆子一樣，忽然就笑了起來：
“哈哈，我就說他是那個妖女生下的能孽種吧？現在好了，養大了一頭狼，反咬你一口。把仇家的兒子當親生養.……啊——”
她這番話說的大概不錯，可惜再不對的場合說出來，就免不了要受到教訓。
平陽長公主大概是將全身的力氣都匯集與那巴掌上，伴隨著一聲“住嘴！”，扇得皇後眼冒金星。
被打得歪到在地的皇後似乎不覺得疼，反而“咯咯”地笑了起來，憑白地給這寢宮增添了幾分詭異。
那一巴掌雖然用盡了全力，可同時也讓平陽長公主跟著清醒過來，她坐在地上抬頭，定定地看著蕭衍，似乎在抑製著什麽，艱難地開口：
“衍兒，你說！”
蕭衍聽到這個稱呼，一時加重了手中的力度，薄唇抿得更緊。
慕容瑾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蕭衍緊握的手一樣，隻要他稍微一用力，她就會疼得曆害。
說好的要一同麵對，蕭衍做到了，那麽她也不能落後才是。
於是她心下呼了一口氣，決心要替蕭衍開口，“長公主，你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如何，你最清楚不過。”
音落，蕭衍有些動容地偏頭看著慕容瑾，那曾充滿暴戾，殺氣，冰霜的眸子，如今卻不由地紅了，蒙上一層水汽。
縱使天下人都與他作對，不相信他，但還有慕容瑾站在他身邊，陪著她。
平陽長公主見蕭衍不肯開口，心中一涼，蓄滿淚水地看著蕭衍，似是喃喃自語，又似是不甘地說著：
“不錯，我清楚，我太清楚了！就是因為太清楚了，我才不敢相信，你.……”
一旁的淩希見狀不由地露出諷刺的笑容，這就是他們蕭家人的信任與情誼，別人的三言兩語，就能輕易破碎，真真是脆弱得很！
“蕭衍，你別怪我，是你自己要摻和進來的！”
他本不想讓蕭衍參與此事，等所有一切都塵埃落定，他自會輔佐蕭衍登基。
屆時，絕不會有人敢說半點閑言閑語，他會讓蕭衍，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坐上那把龍椅，繼承複興大淩朝的！
可是蕭衍卻不肯老實待著，非要來攪局，既然這樣，那就別怪他替他劃清界限了！
原本，蕭懿隻是猜測，如今聽到淩希這話，他不得不懷疑，這一切，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的？
一時之間，他分不清真假，隻得不依不饒地想要從蕭衍那裏得到一個答複：
“這不是真的！三皇……你說話啊！”
從蕭衍緊繃的側臉可知，他此時咬緊了牙關，他本就不想辯解也不想說什麽的，事實就是事實，說再多又有何用？
可當他聽到蕭懿這般追問，又覺得心中有一團火在燃燒著，他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要我說什麽？我身上確實流著淩氏的血，我也確實是……是用‘蕭衍’的身份活到現在……”
蕭衍自己都沒發覺，他說這話的時候，身子微微顫抖。
慕容瑾秀美緊蹙，猛地攥緊了蕭衍的手。
與此同時，剛剛還奄奄一息的皇帝，回光返照似的忽然撐起身子，紅著一雙眼咬牙切齒道：
“造孽，造孽啊——竟然是我造的孽，那就讓我親自解決！”
音落，寢宮裏憑空出現了十幾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