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開端
「唔……」柳漾緊緊攥著自己胸前的衣服,痛苦的嗚咽聲直直鑽進子書墨的耳朵里。
子書墨滿懷愧疚,趕忙將柳漾扶起來,心急如焚問道:「柳兄!柳兄你怎麼樣了?」
齊槿俞詫異地看著柳漾倒在地上,又看見子書墨這樣焦急的神情,眸色微沉讓人看不透他心底的想法。柳漾現在這副模樣明顯有問題,可是這與他無關,所以他除了冷眼相看之外,並未做出任何舉動。
「我……冷……」柳漾緊閉雙眸,兩隻手不停的在空中亂揮,最終像是抓住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猛的將子書墨一把抱住,語氣可憐不難讓人聽出他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黎玄……抱、抱我回去……」
子書墨看著齊瑾俞冰冷的眼神,心中自知現在他的舉動怕是讓齊瑾俞對他產生了懷疑。可以柳漾也是他的摯友,現在柳漾身染「月寒」,能夠醫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無法因為齊瑾俞的利益,而做到對摯友的痛苦視而不見。
「好,沒事我在,我這就抱著你回去。」子書墨將柳漾直接打橫抱起,任由柳漾的十指在他背上緊摳,這樣的疼痛,他已經全然不在意了。
柳的話語將他思緒全部擾亂,他只知道柳漾冷,他要抱柳漾回家。
齊槿俞冷哼一聲,拂袖便走。既然子書墨已經知道柳漾現在是與他對立的人,卻還要如此心急柳漾,看來他選擇讓子書墨對付柳漾,是個非常不妙的選擇。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子書墨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辦事利落乾淨,而且非常會看人的臉色行事。他本來有意提拔子書墨為鷹角軍的下一任總領,可是現在,他得再仔細思量一下,子書墨對他的忠心到底值不值得他如此信任子書墨。
「屬下……恭送皇上。」子書墨低伏著頭,看齊瑾俞慢慢走出他的視野。他能感覺得到,齊槿俞在生氣,那一下凌冽的揮袖差點打在他的臉上。繞是如此,他仍舊選擇了柳漾,就算柳漾投身宮月鈴又有何妨?對他來說,柳漾是他的摯友,僅此而已。
他堅定不移的抱著柳漾往將軍府走去,儘管路上有行人指指點點,但這次他是真的全都聽不到了。柳漾的體溫隔著幾層衣服,他也能感覺到那種冰涼刺骨。他只想把柳漾抱緊一點,抱得再緊一點,他想將自己體溫的熱度傳遞給柳漾。
一路步行,等兩人到達將軍府的時候,明月已經高懸。門口的僕從見到兩人,急急忙忙迎上來道:「兩位少爺,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我們家的大少爺和小少爺可一直在心急如焚地等著你們呢。哎呦……柳少爺這是怎麼了?」
「啊?」聽到僕從的最後幾句話,子書墨才回過神來,抱著柳漾的手臂不自覺緊了緊道:「他……他就是喝的太多了,喝醉了。我這就帶他進屋休息。」
他剛才一直在擔心著柳漾的情況,竟然連有人靠近都沒能發現。
僕從雖然有些疑惑,不過他又想不出來是哪裡有問題,只能點點頭道:「那就趕緊去吧,我去給我們家的大少爺和小少爺通報一聲,就說你們已經回來了。」
子書墨道了聲謝,便抱著柳漾快步向卧房走去。因為已經到了夜深人靜的時辰,除了剛才守在門口的僕人之外,一路上他們再沒有遇到任何人。
這也正好給子書墨省去不少力氣,少一個人看到現在的情況,就少一分會被季執雲等人察覺到異常的可能。既然是柳漾主動要求他不把病情告訴季執雲,他就不能違背承諾,必須幫著柳漾一起想方設法隱瞞季執雲。
他本想帶柳漾找個客棧住下,可是柳漾提醒他這樣做可能會讓季執雲起疑,所以他只能將柳漾帶回將軍府。雖然柳漾因為寒症發作有些神志不清,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依舊記得不能讓季執雲發現,可見他想要對季執雲隱瞞病情的執念有多麼深沉。
柳漾如此為季執雲考慮,他怎麼能因為一次柳漾與宮月鈴手下之人的見面,就懷疑柳漾對季執雲有加害之心?僅憑單文孤證就妄下結論,這實在是有失偏頗。
無論如何,在沒有真臟實證之前,他不想再懷疑柳漾。
柳漾雖然一直緊閉雙眼,但是徹骨的寒意卻根本無法讓他入睡。待子書墨將他放在床上之後,他才微睜雙眸看向子書墨道:「黎玄……多謝。」
「柳兄無需跟我客氣。」子書墨仔細替柳漾掖緊了被子,兩指齊並去探子書墨額間的溫度。
不知是何原因,明明柳漾周身皆如冰塊般寒冷,唯有額頭卻燙的嚇人。
子書墨只當這是「月寒」發作的癥狀,微微探過之後便又收了手道:「柳兄打算何時再將你的病症說與季兄?」
柳漾勉強勾了勾唇算是向子書墨道謝,躺在床上令他得以放鬆許多,體內的寒冷也好像微微消退了些,阻撓他思緒的疼痛感也自然而然淡了許多。
聽到子書墨的問題,他后短暫沉默片刻,方才悠悠開口道:「能瞞幾時是幾時。」
「不行!」子書墨態度強硬道:「什麼叫能瞞幾時是幾時,屆時我去孤輪大漠替你尋葯,你一個人要如何瞞得住這麼多人?季兄早晚會察覺到的,你又何必對他苦苦隱瞞。」
柳漾輕抿著嘴不再答話,子書墨說的也是實情,只憑他一個人根本無法瞞住季執雲多久,所以與其這樣苦苦相瞞,不如早日講他的病情告知於季執雲。
但是眼下明日過後便是「舉齊盛典」,他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徒生事端。盛典五年才舉行一次他若是現在將染了重病的事告訴季執雲,以他對季執雲的了解,季執雲斷然不會再有心參加盛典。更何況,他有不得不對季執雲隱瞞的理由。
也不是不能將他的病情告訴季執雲,但不是現在。
照他所想,柳漾擔心的無非就是擾了季執雲參與盛典的興緻。當初他之所以能跟季執雲一見如故,也是因為季執雲的性格與他有七分相像。他在知道柳漾得了「月寒」,而醫治這種病的月寒草只能去孤輪大漠朋友運氣的時候,他毅然決然決定替柳漾前去大漠尋葯。
若是現在就將柳漾的病情告訴季執雲,季執雲多半也會同他一樣心急如焚,更有可能為了柳漾的病連盛典都不參與,而是立馬動身前往孤輪大漠。這種結果柳漾不希望見到,他自然也不希望季執雲因為柳漾而再次錯過這一場盛典。
這也是他為什麼願意讓步,只讓柳漾在盛典結束之後再將所有病情全盤托出的原因。
柳漾心下一番計較后,略有些疲憊點了點頭。他若是不答應,估計子書墨還要繼續在這件事上跟他耗費時間。
子書墨沒想到只是說了兩句,柳漾就真的被他說服,便忍不住喜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只要盛典一過,你就不可再繼續隱瞞。」
柳漾輕聲應道:「嗯。」
子書墨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想起來另一件事:「元先生給你的葯,你可有按時服用?」
當日元生確定柳漾所得之病是「月寒」后,便給了柳漾一瓶藥丸。這葯是多重藥材一同碾磨製成的,經元生解釋道,這瓶丹藥是在他醫治上一個得了「月寒」的病人時研製出來的。雖然時隔多年,但是這葯的藥效他還是能保證的,是緩解寒症發作的癥狀一濟良方。
元生囑咐此葯每日兩服,早晚各食一粒。這個葯是在柳漾手裡拿著的,眼下柳漾寒症發作的如此厲害,難不成是因為他沒有按時服藥,亦或是元生的葯不管用?
比起質疑神醫,還是柳漾沒有按時服藥的可能性大一些。
柳漾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子書墨有些看不懂他這是什麼意思:「是吃了還是沒吃?」
「只吃了早晨的。」柳漾如實答道。
他們出去吃飯,卻到現在才回來,晚上的葯他的確是忘了吃。
子書墨想了想也明白柳漾為何只吃了早晨的,幸好他剛才突然想了起來,不然現在柳漾豈不是就要漏掉晚上的葯不吃了?
「你現在,可還如剛才一般難受?」子書墨意識到柳漾似乎不再如之前那般痛苦,於是試探性問道:「可是元先生的葯起了作用?」
經子書墨這麼一提,柳漾這才注意到,他體內的寒冷確實不如在大街上那般肆虐了。現在他只感覺到體內似乎有一股熱流,緩慢遊走在他的身體各處,正在為他化解那種冰涼刺骨的寒症。這麼說來,似乎還真是元生的葯起了作用。
柳漾帶著些喜悅答道:「確實好了許多,看來元先生神醫之稱果真名不虛傳。」
子書墨也心服口服道:「不錯。既然如此,你便把晚上的葯吃了吧,也好早些入睡。」
柳漾依言服下一粒藥丸,便又將藥瓶小心翼翼壓在了自己枕頭底下。
恰在這時,有敲門聲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季執雲語氣擔憂的聲音:「子書兄、澤芝,你們歇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