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驟涼
子書墨不動聲色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飛快夾起一塊牛肉吃進嘴裡。
柳漾覺得子書墨這副模樣像極了個貪吃的小孩子,沒忍住笑道:「黎玄你慢點吃,又沒有人和你搶。」
子書墨含糊不清道:「快吃快吃,這『客來香』的菜,真是好吃到讓人無法用語言去形容。」
季鴻毅看著只顧著吃的子書墨略帶嫌棄道:「不就是一道菜嗎,至於你吃的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似的?」
「季大哥,你這個話可就說的不太對。」子書墨辯駁道:「人生四大樂事,乃吃喝嫖賭是也。你看,這『吃』就排在第一位,我這是在享受這個『吃』的樂趣。」
季執雲一巴掌拍在子書墨的背上好笑道:「這是哪來的歪理,你還是別說話了。」
見狀,季鴻毅大笑兩聲道:「執雲,小墨說的挺對,你這一下可是打錯了。」說罷,他剛想伸筷子去夾子書墨讚不絕口的那盤牛肉,卻不想一夾夾了個空。
趙漂暫時放下筷子點頭稱讚道:「不錯不錯,牛肉確實好吃,一不留神就全都吃光了。」
季鴻毅一聽趙漂說話這欠揍的語氣,當即扔下筷子沒好氣道:「我看你就是故意不想讓我們吃。」
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事,最近他總覺得趙漂在有意無意針對他。這種針對又不是什麼惡毒的手段,反而都顯得那麼……幼稚。沒錯,就是幼稚。
昨天,趙漂在他作畫的時候湊上來看了兩眼,故意尖著嗓音嘲諷道:「誒呦喂,你這水平還沒堂弟的水平好呢。」說完,趙漂還故意朝他做了個鬼臉,就像是個喜歡惡作劇的小孩一般,著實欠打。
前天,他在後院里對著一棵大樹愣神,結果趙漂欠打的聲音再次在他耳邊響起:「堂兄,你在這裝什麼深沉呢?難不成還想對著這棵長相與你頗為相像的大叔,吟詩作對不成?」
當天下午,他就讓人把那棵樹給連根拔除了。
大前天,趙漂告訴他在他的卧房裡有好東西,而且保證他能用的上。他就還真信了趙漂的話,結果進到卧房一看,哪裡有什麼他能用的上的好東西,只有他的床上放了幾件女子的裙裳。
這個時候,趙漂又陰魂不散出現在他的卧房門口笑道:「堂兄,你看看這些裙裳還和你的胃口嗎?那天出去你不是說自己也想試一試嗎,我就特意給你買了幾件回來。」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為什麼趙漂要憑空捏造事實,而且還故意吧那段話說的那麼大聲,結果當天晚上他睡覺之前,聽見有兩個僕從小聲議論著,說他有喜歡穿女裝的特殊癖好。
他這才知道趙漂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讓他坐實有著「喜歡穿女裝」的特殊癖好這件事。
更久之前的,還有很多,他現在想起來都是氣的牙痒痒。不過他當然也沒有坐以待斃,趙漂怎麼樣對他「耍手段」,他也自然會變本加厲還回去。
趙漂說他喜歡穿女裝?那他就把那些裙裳趁著夜色漆黑,全都用幾根棍子掛在了趙漂的卧房門口。後來聽下人們議論說,原來趙漂是在暗戀他,所以才會把那麼些裙裳送給他,而且還有人說他們堂兄弟之間很有愛什麼的……不過他拒絕了趙漂,所以那些裙裳又被送還給了趙漂。
不知道那些下人們是怎麼想的,怎麼能腦補出一個這麼奇奇怪怪的故事。季鴻毅感覺這個舉動,頗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架勢,當真是他成為將軍以來最失敗的一次謀略。
趙漂說那棵長得歪七扭八的大樹像他,那他就找人修剪一棵和趙漂長得神似的樹。他讓人把那棵大樹連根挖出來后,就又栽進去了一棵人形纖細穿著裙裳的大樹,這個形狀是他特意讓人模仿女子修剪而成的,就是為了讓趙漂記住他穿裙裳的時候。
而且這次為了不讓下人們誤會,再傳出什麼奇奇怪怪的風言風語。他還特意在樹榦上刻下了「趙漂」二字,字體之大非常的醒目。
他叫人請趙漂來看這棵大樹,趙漂看到之後果然神色驟變,面容微微扭曲,竟是捂著嘴轉身就走。看來他的這個傑作還是很有效果的,能噁心到趙漂他很滿足了。
趙漂不說他作畫連季執雲都比不過嗎?那他就畫上個幾十張,全都畫趙漂穿裙裳的樣子,悉數送給趙漂,讓趙漂永生難忘。
沒想到趙漂居然也給他作了一幅畫,畫上還特意大大寫著「季鴻毅」三個大字。他打開一看,畫上的人面若凶神惡煞,腳邊匯聚著無數白骨,鮮血濺了滿身,簡直像是一個只知道殺戮的怪物。
他毫不留情把畫撕了,並且回信一封道:真丑。
今天知道趙漂也要和他們一起出來的時候,季鴻毅心裡非常的不樂意。但是按照季執雲的話來說,光把趙漂一個人留在將軍府里似乎不太好,他也就只能緘默不語算是默認願意讓趙漂一起出來。
趙漂現在的情況很是特殊,他們當然不可能讓趙漂「輕而易舉」的出府。所以當趙漂再次換上裙裳出現在子書墨和柳漾面前的時候,兩個人明顯獃滯了。
聽到季鴻毅的質問,趙漂聳肩道:「是你自己不吃的,其他人可都吃過了。」說著,他還用眼神示意季鴻毅自己去問。
季鴻毅轉頭看向其餘的人,沒想到他們都配合著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真的吃過了。
氣結之下,季鴻毅只能抱臂於胸前獨自生悶氣。
季執雲瞧著這兩個人又鬧起來了,忍不住嘆氣道:「那晚誰都有錯,你們犯不著一直生氣到現在吧?」
季鴻毅反駁道:「我不是在生氣,我只是覺得趙漂這個人太幼稚了。」他現在真是被氣到連「堂弟」也不想叫了。
季執雲在心裡默默道:你不也幼稚得很嗎,和趙漂也差不了多少。看來真的不能和智商太低的人待在一起,待久了以後,像是季鴻毅這樣的人,也得被趙漂傳染成智障。
趙漂冷哼一聲道:「我看你才幼稚呢,那天不就是我叫了你一聲『夫君』嗎,你犯得著跟我計較到現在?」
不明真相圍觀的子書墨和柳漾一聽到這句話,瞬間瞪大了雙眼,看著季鴻毅和趙漂的眼神也變得高深莫測起來。季鴻毅和趙漂什麼時候都成斷袖了?看來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季鴻毅這麼個看著筆直的男人,也有被趙漂帶偏的的一天……
沒等他們胡思亂想結束,季鴻毅就打破了他們的幻想道:「我看你就是欠打,故意叫我難堪。還叫『夫君』?我可不想被人說成是斷袖。」
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柳漾的眼神瞬間暗淡下來。他本來還在想,若是季鴻毅也有龍陽之好,說不定他還可以和季鴻毅……現在看來,還是除掉季鴻毅最為保險,
季執雲見兩個人的爭執隱隱有加深的趨勢,忙打斷道:「我說你們,都跟對方互相慪什麼氣啊?那天的事只是個巧合,你們何必看得那麼重?」
趙漂眼神閃了閃道:「我沒有。那天的事趙爺我早就不在意了,是你的好兄長非要抓著不放的。」
季執雲挑眉道:「哦?若真的不在意了,堂兄現在又是為什麼要生氣呢?而且,堂兄為什麼一直在想方設法的戲弄兄長,我想應該是你在報什麼仇吧。」
被人戳破了心思,趙漂罕見的說不出來一句反駁的話。他的確是在報復季鴻毅,將他喜歡季執雲的事告訴季父季母,如若不然,他也不會和季執雲再無可能……
可是這樣的原因,對季鴻毅來說是極為不公平的,他怎麼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得口。所以他只能這樣自私的,將這個原因獨自埋藏在心底。
季鴻毅最討厭的,就是趙漂現在這副模樣。趙漂心裡有季執雲,他一直都知道,就算趙漂和季執雲已經成了兄弟,他也經常能從趙漂的眼裡看見某些一閃而過的情緒。
「兄長你呢?」季執雲轉頭問著季鴻毅。
季鴻毅沉默半晌,最終也是一句話都不說,重新拿起筷子開始夾菜往嘴裡送。
「我們不說這個了,大家出來是為了開心,來來來,還是繼續吃飯吧。」子書墨看出現在的氣氛有些怪異,趕忙出來打了個圓場。
幾人這才都各自拿起筷子重新吃了起來。只是現在有人各懷心思,這「客來香」的飯菜吃進嘴裡,也變得有些索然無味了。也就只有季執雲和子書墨是認認真真在品嘗每一道菜,前者是因為心疼流出去的銀子,後者則是完全就為了吃。
一頓飯,幾人從中午一直吃到華燈初上方才結束。平時就熱鬧的大街,此刻因為即將到來的盛典,聚集了更多的人。
柳漾再次感覺到身體開始出現寒冷的癥狀,走著走著漸漸止了步子。子書墨酒足飯飽之後,微微又些腦袋發沉。但是他始終記得柳漾身染「月寒」,時刻都在擔心著柳漾發病。
柳漾的步子越來越慢時,其他幾個人都未曾注意到。子書墨卻是立馬就發現了柳漾的異常,於是他便也裝作喝多了的模樣,故意隨著柳漾一起落後於眾人。
「柳兄,可是寒症發作了?」子書墨關切扶住柳漾,在他耳畔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