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傳聖旨
子書墨心中一番計較過後,面上佯裝無事道:「柳兄可還記得,季兄離宮前曾應允過我們什麼?」
柳漾淺笑答道:「自然記得,會凌他說要請我們去平京最大的酒樓好好吃上一頓。」
「不錯不錯。」子書墨不著痕迹觀測著柳漾的神情變化,似是無心提議道:「季兄已經離宮多日,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尋他兌現承諾如何?」
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柳漾與宮月鈴在密謀些什麼,不過這樣至少可以試探出柳漾是否對季執雲包藏禍心。
當初宮月鈴夜訪後宮時,已經與季執雲有過一次短暫的交鋒。如宮月鈴那般心狠手辣,又怎麼會容忍季執雲這樣一個能夠威脅到她的隱患存留於世。
後來季執雲身藏後宮之事暴露,又引來了無數人的試探,偏偏在那個時候柳漾進宮,現在回想起來的確讓人生疑。
齊槿俞的話他仍歷歷在耳,那其中的堤防之意不言而喻。但凡柳漾有一點點對季執雲不利的心思,他必定不會袖手旁觀。
除此之外,他還可以暫時讓柳漾這邊被迫與宮月鈴的人斷了聯繫,畢竟他現在就在柳漾的身邊,柳漾斷然不敢再輕舉妄動。
柳漾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而後卻又喜笑顏開道:「自然是可以的。」
這個回答有些出乎子書墨的預料,卻又讓他暗自鬆了口氣。
子書墨答應前去,那是不是就代表他暫時不會加害於季執雲?不過剛才他臉上的神情……子書墨搖了搖頭,暫時不願細想。
兩人定好了出發的時間,第二日卯時剛過,子書墨便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動身去找柳漾。
昨夜他歇在離柳漾住處不遠的客房裡,為了以防萬一,他還特意留心了會柳漾那邊的動靜。果然如他所料一般,柳漾安安分分沒有再與宮月鈴聯繫。
他們一路騎馬前行,速度自然要比子書墨牽著鴿子步行來的要快,不過一個時辰便已經接近將軍府了。
路上柳漾看見了個模樣獨特的牽線木偶,銀箍束髮劍眉高挑,一身紫衣如夢如幻,甚至袖口還點綴著閃爍星光,如此英姿華髮的模樣,簡直像極了季執雲。
柳漾便索性買下了這個牽線木偶,意作送給季執雲的禮物。
子書墨也瞧著這個木偶煞是好看,不由得讚歎起柳漾一雙慧眼,竟能在行路中發現這個與季執雲有著七八分相像的牽線木偶。
柳漾只是淡淡笑著,並未應聲。
兩人沒有直接去將軍府找季執雲,而是在將軍府的附近尋了處客棧住下。
說起來這還是柳漾的提議,他說自己騎馬趕路略有不適,想要先行歇息一陣再去將軍府登門拜訪。
子書墨見他確實面色不甚好看,一張臉隱隱有些蒼白,便同意下來,只待柳漾休息好了再去找季執雲。
只是他沒想到,柳漾這一休息竟直接到了晚上。
其中他多次去看望柳漾,柳漾都是一副面色慘白的模樣,這讓他心中生疑。可是現在他就在柳漾的身邊,以柳漾這等聰明絕頂之人,決計不會以身犯險。
明月逐漸攀升至夜空正中,子書墨見柳漾一直都在熟睡,就趁機先行來到了這將軍府找尋季執雲。
季執雲低著頭若有所思,他還是不太願意相信柳漾會對他不利。
早在柳漾入宮找他的時候,齊槿俞就曾提醒過他柳漾目的不純,只是他和柳漾多年發小,他實在不願相信柳漾有背板他的心思。
眼下子書墨又同他說柳漾與宮月鈴有秘密聯繫,這一點已經足夠讓人懷疑。
湖州旱災一事,柳漾應當已經初步了解到,在這朝廷中有人與齊槿俞分庭抗衡。以柳漾的敏銳,說不定他已經猜到了與齊槿俞敵對的就是宮月鈴。
就算柳漾未能想到,可他現如今能與宮月鈴有所聯繫,相必是已經清楚了齊槿俞與宮月鈴的關係。那麼他投靠宮月鈴,又是意欲何為?
若只是想要尋求庇護,季執雲無話可說。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抉擇,他可以站在齊槿俞這邊,那麼柳漾也同樣可以站在宮月鈴的那邊,他們只是選擇不同罷了。
可是,選擇也有對錯之分。齊國延續幾百年,他們季家世世代代都在守衛齊國。現如今宮月鈴野心磅礴,竟想借著齊槿俞的名義獨攬齊國大權,這豈不就是妄圖獨佔齊國?
宮月鈴的這種想法,包括她的種種行徑,都是站在齊槿俞的對立面,都是錯誤的。
柳漾選擇投靠宮月鈴,那就代表他也站在了齊槿俞的對立面。如果……將來有一天齊槿俞起身反抗宮月鈴,兩房勢力互相爭鬥,勢必只能留下來一個。
屆時宮月鈴就與謀反無異,就是在做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
可這樣的一個人,卻是柳漾所選擇的人。柳漾做出了錯誤的選擇,選擇了錯誤的人,根本就是在錯上加錯。
若柳漾真的已經投靠宮月鈴,他無論如何都要勸柳漾懸崖勒馬。
至於柳漾想要加害於他……他不相信。
「所以你是想說,讓我防備著澤芝?」季執雲知道子書墨是替他著想,可是懷疑自己發小的這種事,他做不到。
子書墨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是有些懷疑柳漾,但柳漾與季執雲又相交多年,再怎麼說柳漾也不應該會害季執雲。
況且現在他只能確信柳漾與宮月鈴有所聯繫,但卻不能斷定柳漾有加害季執雲的心思。
可是他的心裡就是有種不安感,柳漾表現的越是無害,他反而越加懷疑柳漾。
子書墨長嘆一口氣道:「唉……季兄,你多加小心。」
他也不想讓季執雲因此與柳漾決裂,話已至此,剩下的一切只能看季執雲自己的判斷。
趁著天還沒亮,子書墨又悄然回到了客棧。他輕手輕腳將柳漾的房門推開一條縫,見到柳漾如他走之前一般依舊安穩睡在床上,心中不免覺得是自己太過多慮了。
可是子書墨不知道,在他前腳剛邁出客棧的時候,柳漾就自黑暗中睜開了雙眸。
月光雖然微弱,但這並不妨礙柳漾做一些簡單的事情。他將自己早就寫好的紙條塞進小竹筒里,又吹著口哨喚來了專門傳信用的信鴿。
信鴿撲閃著翅膀最終落在窗沿之上,柳漾將小竹筒結結實實綁在信鴿的腿上,用食指輕撫信鴿的腦袋,接著信鴿就又煽動翅膀飛走了。
做完這一切后,柳漾仔細擦拭了一遍鴿子落過的地方,確保上面沒有留下什麼痕迹后,這才回到床上恢復成他之前裝睡的姿勢。
「柳兄,昨夜休息的可好?」子書墨關切問道。
柳漾握手成拳掩在唇邊輕咳一聲道:「一夜無夢,還算安眠。」
子書墨聽得這聲咳嗽,上前兩步扶住柳漾道:「柳兄,可是身體不適?」
昨日趕路之時,他就疑惑柳漾為何會因此感到不適。按理來說柳漾也多少習過一點武功,雖不精湛,強身健體卻是可以。
但是柳漾的身子,卻好似比常人還要虛弱。原先他還懷疑柳漾是要做什麼手腳,現在看來,柳漾卻好像是得了什麼病一般。
柳漾擺手道:「無礙,只是感覺略有些冷。」
現在剛過夏至,怎麼會冷?子書墨趕忙將手探上柳漾的額頭,這一探讓他忍不住喊道:「柳兄,你的額頭很燙!莫不是染了風寒,走,我帶你去醫館瞧瞧。」
柳漾額頭的溫度簡直到了燙手的地步,想來這病應當是昨天就有了的。只是昨天癥狀初現,他們都沒有太過在意。
想到這,子書墨心中懊悔不已。柳漾雖與宮月鈴有所聯繫,但他到底是自己的摯友,自己卻因為三番兩次的懷疑,沒能及時察覺柳漾的病症……
「嗯?」柳漾好像這才發覺自己的癥狀有些不對般,也探手去摸自己的額頭,結果果然如子書墨所說,比正常溫度燙了許多:「黎玄,不必麻煩,還是先去找會凌要緊。」
子書墨強勢架起柳漾,一邊拖著他往客棧外面走。
柳漾渾身沒有太多力氣,拗不過子書墨,只能被半拖半就拉去附近的醫館。
看診的是個留了大巴鬍子的老年人,雖然一把年紀,卻是神采奕奕。子書墨看著此人面目尚可,也就讓柳漾坐在椅子上,叫老大夫過來把脈。
柳漾將手搭在軟墊之上,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眸子。子書墨看在眼裡,只覺得滿是心疼。
老大夫三指搭在柳漾的手腕上,時而抬起一指,靜心感受著柳漾的脈象。半響后,老大夫大驚失色收回手,因為太過激動還帶倒了他身後的椅子。
子書墨看著老大夫這副模樣,大概能猜測道柳漾的病恐怕不止風寒這麼輕。但是他還是隱約抱著一絲希望焦急問道:「老先生,他得的是什麼病?」
「這……這個病老夫行醫多年只見過兩回!」老大夫穩了穩心神,看著柳漾的目光帶了些憐憫道:「這個病叫做『月寒』,極為少見。得此病者,當真是活受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