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伴同行
子書墨呆愣愣的任由柳漾動作,直至他聽見柳漾的話,感受到來自柳漾心臟的熱情跳動,他的思緒就忽然亂作一團了。
柳漾這是什麼意思,是在向他表白嗎?可是柳漾並沒有直說喜歡他啊,只是送他一個玉佩而已,但是玉佩又很珍貴,還是柳漾最喜愛的東西……不對,柳漾現在最喜愛的已經變成了一個人。是誰,是他嗎?
混亂的思緒之中,子書墨彷彿聽見一個聲音對他說:「抱緊柳漾,千萬不要鬆手。」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遵從了那句話,他的雙手正緊緊環住柳漾的腰肢,下巴就擱在柳漾的發頂,隱約還能問道一股淡淡的花香。
柳漾先是一愣,接著也回手抱住子書墨,將臉深深埋在子書墨的胸膛之上笑道:「黎玄這是答應我了嗎?」
聲音悶在子書墨的懷裡,卻也讓子書墨感受到一股異樣的,令他舒服的感覺。彷彿溫潤熱氣已經透過他的衣裳,打在他的身體之上,接著這股溫熱穿透進他的心臟,促使他止不住的熱血沸騰。
「撲通——撲通——」強烈而有序的心跳聲似乎就在子書墨的耳邊響起,他分辨不清這心跳到底是柳漾的,還是他自己的。
他這是答應柳漾了嗎?答應柳漾什麼,柳漾的告白嗎?
這一刻,子書墨也說不清楚他是怎麼想的,只是他覺得此時此刻意外的美好,甚至讓他不捨得鬆開懷抱。
「我……」子書墨一出聲,才發覺他的嗓音居然有些沙啞:「柳兄你是……認真的嗎?你是在同我告白嗎?」
他不敢直接答應,他怕他自己理解錯了柳漾的意思,最終只能收到空歡喜一場。等等……歡喜?原來他是渴望柳漾對他告白的,他其實也對柳漾……
聞言,柳漾抬起頭來認真注視著子書墨一雙深邃眼眸,那其中平日里包含萬物,此刻卻只剩下他一個人:「是的,黎玄,我喜歡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儘管這不被世人所接受,但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在乎。」
柳漾的眼裡滿是真誠與喜愛,那是人世間最為純粹的,不摻雜任何雜物的喜愛,是能讓子書墨呼吸一滯,緊接著低頭吻住柳漾唇瓣的喜愛。
最原始的悸動,引發最真摯的愛意。
子書墨也說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時喜歡上柳漾的,也許是在得知柳漾重病的時候,對柳漾泛出疼惜之情;亦或是在他們被婦人造謠非議的時候,他為柳漾挺身而出;再或者就是剛才,柳漾說喜歡他的那一刻,那一瞬間柳漾的眼眸,是他從不曾見過的最美好的純凈。
其實,什麼時候喜歡上柳漾的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現在柳漾就安睡在他的身邊,就這樣以一個毫無防備的姿態埋在他的懷裡。
只要他愛柳漾,柳漾愛他,這便足夠了。
人世間沒有解開的疑問太多,情愛之事本就是這其中最為難解的一種。兩個情投意合之人的感情,也許就開始在於一個眼神,一次碰撞,一場鬧劇……誰先愛上誰,何時愛上誰,不過只是緣分的安排。重要的是現在的這份愛意,而不是愛意的起因。
夜色漸濃,夏風捲起幾片落葉送入湖中。季執雲接過面前之人遞來的信封,唇角不自覺勾勒出淺笑。
信上沒有署名,季執雲卻能憑藉字跡一眼就認出這封信是誰寫給他的——齊槿俞。
說來他離宮已經一個多月,這段時間以來,他和齊槿俞還沒有見過一次面,每次就只有喜鵲代替齊槿俞送來書信,他也會將提前寫好的書信交由喜鵲帶回去給齊槿俞。
如此來來往往,他這裡保存著的書信已經有十封了。以往每一次,齊槿俞寫給他的書信都只是說一說最近在宮裡發生的事,再說一說對他的思念有多麼入骨。可是今天這一封書信卻讓季執雲心潮澎湃,只因為再過半個時辰,他就能見到日思夜想的齊槿俞。
今日是盛典的第一天,按照慣例,今夜會有開放的遊園會供所有人參加。只不過今年做了些改動,以往這個時候,人們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就是在今天夜裡去湖中放花燈祈福。每當湖中有各式百樣的花燈靜靜漂浮時,總會形成一副盛美畫面。
因此,遊園會改為賞湖燈,也就是說在今晚人們將乘坐或大或小的船隻,順著各個河流匯聚到平京之內最寬廣的「星湖」,一同在湖面之上欣賞這一千萬花燈的盛世美景。
自然,以往負責帶領眾人遊園的皇上,今夜也應該帶領眾人一同游湖。
季執雲小心翼翼將信紙收回入信封之內,就好像這是天下至寶一般,無比愛惜的藏入胸前衣襟。既然他和齊槿俞不過半個時辰就能見面,那麼他之前寫好的書信也就不必再交由喜鵲帶給齊槿俞了。待到他和齊槿俞見面之時,自然會將那些話說給齊槿俞聽。
上一封信中,齊槿俞告訴他,徐國的六皇子已經在盛典開始之前提前入住皇宮,而且住的還是他離宮之前為他修建的那座寢殿。齊槿俞怕他會因此感到不快,在書信之中滿是愧疚的歉語,還向他解釋了徐國六皇子提前入宮的原因。
原來在數十年前,也就是齊槿俞還未成為皇帝的時候,徐國為求和戰,送來了一位皇子給齊國當人質。那位被送來的皇子,就是徐國最為年幼六皇子——徐客纖。
那個時候齊槿俞還很小,沒有如今這般疑心深重。所以徐客纖來到齊國皇宮的時候,他一眼就被這個面相白白凈凈看似非常柔弱的小男孩給吸引了。
因為齊槿俞得不到父母關愛,所以他非常同情被送來當質子的徐客纖。就好像是兩個「同病相憐」的人互相吸引一般,兩個人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成為了一對親密無間的好朋友。
據徐客纖的講述,那個時候徐客纖絲毫不受徐國國君的重視,他的母妃又在生他的時候就去世了。沒有任何人在背後支持的他,在所有人眼裡看來不過是一個沒人要的小東西,可以任人擺布。
攀高踩底是身在宮中的人都有的常態,所以在徐客纖被徐國國軍徹底冷落之後,就總有一些其他皇子,甚至只是打雜的宮女,都會對他進行辱罵或者是拳打腳踢。皇子們嘲笑他是個沒人要的東西,說他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宮女們罵他是掃把星,說他現在這幅凄慘模樣就是活該。
可是徐客纖不懂,為什麼他要平白無故受此折磨,為什麼以前見了他都會畢恭畢敬的人現在卻恨不得把他踩進地里。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失去了母親,還有原本他以為會一直存在的父愛。
六歲的徐客纖經常蜷縮在自己漏風的小破屋裡,獨自一人處理那些被別人打出來的傷口。他也曾有過反抗,可是他的反抗在別人眼裡看來就是個笑話,他只不過是一個六歲的孩子而已,還能翻出什麼滔天大浪?
可是即便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還是渴望著徐國國君,也就是他的父皇能夠再次愛他。他因為不會討人喜歡,已經失去過了一次父愛,所以當徐國國君時隔許久終於想起他來的時候,他在心中發誓,這一次不論徐國國君要他做什麼,他都會乖乖照做。
他只不過是為了得到那一份遙不可及的父愛而已,殊不知徐國國君只是把他當做一個可以交換利益的東西而已。
大殿之上,他對著徐國國君三拜九叩,口中滿是感激之語。他終於脫下了身上破爛不堪的衣裳,換上了嶄新的華服,宮女們給他束髮抹妝,讓他立馬從一個精神不振的瘦弱小男孩,變成了一個容光煥發的皇子。
他坐上了豪華的馬車,一路從徐國走至齊國。終於在進入平京的時候,他才恍然察覺,原來他對於徐國國君來說只不過是利益交換品而已,徐國國君已經徹底拋棄他了。他哭鬧著想要回去,卻被隨從侍衛的刀柄狠戳腹部,險些要昏厥過去。
他不敢再鬧了,他怕再一次被丟回那間令他心生恐懼的小破屋裡。
馬車到達齊國皇宮的時候,侍衛在他下車之前扯著他的頭髮,逼迫他裝出一副乖巧懂事會討人喜歡的樣子。齊國國君對他似乎很是滿意,當即便給他安排了住處,還派了很多的太監宮女去服侍他。
這種待遇是他已經忘卻了的,自他完全記事以來,他就是在那間小破屋裡生活的。太監宮女們的服侍對他來說新奇又陌生,但是他不敢表現出一絲不習慣,因為侍衛告訴他,他必須要裝出自己來到齊國之前生活很好的樣子。
痛苦積蓄在心底,讓他每日變得愈發陰沉。但是齊國國君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束光,在他孤苦無依的生活中拉起了他的手,他被齊國國君如同親生孩子一般對待,所有皇子有的東西,他都可以向齊國國君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