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紈絝痴
「你說什麼?」祁群的聲音太小,趙漂沒能聽清,但是祁群一臉失落算是怎麼回事:「還有,你這是什麼表情,好像很不願意見到我的樣子。」
為什麼他和子書墨同樣都誇讚了祁群做出的菜肴很美味,祁群對待他們的態度卻截然不同??難道……是祁群對他的英俊外表羨慕嫉妒恨了?
祁群忙收斂神色恢復掛著抹淡笑的模樣道:「沒什麼,不過是無聊的自言自語而已。趙公子你誤會了,我只是錯把你當成了一個故人……作為道歉,我就免費給趙公子做上一碗紫魚花生粥如何?」
趙漂一聽能有免費的東西吃,當即笑逐顏開道:「可以可以,祁公子也是有心了。啊,對了……」
說到這兒,趙漂忽然想起來他還有個重要的問題沒問:「祁公子是從何處得來的蚌貝?」
蚌貝早都已經滅絕,按理來說祁群是斷然不可能做出「珍珠蚌貝」這道菜的。但是祁群偏就出乎人的意料,竟然真的能做出蚌貝。思來想去,他只能想到兩種可能。要麼是祁群再蚌貝滅絕之前私養了一些,要麼就是那根本不是蚌貝。
祁群頓住轉身欲走的腳步,眉峰輕挑反問道:「趙公子又是如何得知『珍珠蚌貝』這道菜的呢?」
這道百年之前就已經不再流傳下來的菜式,應當只有他和那個人知曉。這也是為什麼在趙漂報出「珍珠蚌貝」這道菜的時候,他會下意識認為趙漂就是他這麼久以來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
但是趙漂卻完全不認得他,喜悅瞬間變為失落,就好似他的心再一次被人撕裂,讓他痛苦至極。
趙漂用審視的目光看向祁群,似乎是想要從祁群臉上讀出什麼別樣的情緒。半晌之後,面對祁群一成不變的神色,他只能如實答道:「這道菜是我的太爺爺流傳下來的,同時傳下來的還有一本食譜,上面就記載了『珍珠蚌貝』這道菜,旁邊還特意畫了蚌貝長什麼樣子。」
說來奇怪,趙家和別的家族不同,世代傳承的不是什麼祖先規訓,反而只有一道菜肴和一本食譜。趙漂還曾借著這件事給他的貪吃找了借口:說不定他們趙家從很早以前就是吃貨呢?他不過是延續了家族傳統而已。
雖然,後來他因為這番話挨了一頓打。
作為一個無吃不歡的人,趙漂很自覺的就找趙家當家要來了時代流傳的食譜,等他把食譜全部翻看完畢之後,菜名沒記住幾個,倒是饞的他半夜睡著了都在流口水。
大概趙棟年也是見他實在貪吃,秉著與其讓他拿家裡的錢去外面胡吃海喝,還不如讓他吃自己家的良好信念,才開了名為「桃花源」的酒樓。
等他長大了之後回想起來,能記得的,也就只有食譜上唯一畫了圖案的「珍珠蚌貝」。
他也曾問過家裡長輩,為什麼只有「珍珠蚌貝」這道菜如此特殊,難道是因為太過好吃嗎?然後他時隔多年後,再一次遭受到了臀部幾天不能沾床的痛苦。
這個疑惑也就因此不了了之,直至今日,他才恍然記起還有這麼一道菜肴。
祁群的眼裡閃過錯愕,而後一把扶住趙漂的肩頭,神情無比激動問道:「你是說,這是你的太爺爺流傳下來的?你的太爺爺姓甚名誰,又於何日逝世?」
看著突然就像是發瘋一般的祁群,季執雲和子書墨先是一愣,緊接著便趕忙上前架著祁群的胳膊,將祁群從趙漂身邊拉開。
「祁公子?!你冷靜一點!」季執雲湊近祁群的耳朵大聲吼道。
剛才人還好好的,怎麼聽完趙漂說的話之後,突然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那模樣動作,讓季執雲懷疑如果再晚一點拉開祁群,趙漂會不會被祁群直接生吞活剝。
祁群被耳邊的吼聲震得腦袋發懵,過了好一會才找回神智,似乎是因為季執雲的這一聲大吼重新恢復了正常。但他的眼光卻一直定在趙漂身上,眸中似乎含有萬千情愫,讓人與其對上一眼就忍不住心驚。
趙漂還沒從祁群突然轉變態度之中回過神來,就又措不及防撞進了祁群含情脈脈的眼眸中。只是驚鴻一眼,就讓他自甘沉淪。
季執雲負責看護著祁群,以防祁群再突然發瘋。子書墨本是負責守著趙漂,卻見趙漂忽然就和祁群深情對視起來。這一幕怎麼看怎麼詭異,讓他不由自主的用手指在趙漂眼前晃了一晃。
趙漂眨了眨眼睛,這才回過神來,一臉茫然轉頭看著子書墨道:「怎麼了?」
說完,他再次愣了愣神,方才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入他的腦中。連帶著的,還有那些令他分不清楚真實還是虛幻的場景。
他在祁群的眼中,似乎看見了另一個人的故事。
初雪夾雜著一絲小雨飄落在泥濘地板之上,濺起塵土飛揚。
一白衣少年手持玉蕭挺立於風雪之中,渾然不管身上被雨雪打濕的地方,只徒自吹奏著一曲無名之調。蕭聲嗚咽婉轉,一提一降皆扣人心弦。
「阿章,你怎麼在外面站著?快進來吧,小心凍著身體。」在白衣男子身後的不遠處,另一名墨衣男子站在屋檐之下叫著白衣男子,眉目之間儘是擔憂。
白衣男子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般,頭也不回,繼續豎蕭於唇前吹奏小曲。雨雪並未因他的身形蕭索而躲避開來,一陣風過,反而更加肆無忌憚的打落在他身上。
墨衣男子悠悠嘆出一口氣,步入風雪之中,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搭在白衣男子身上,順勢將人摟緊懷裡道:「阿章,你這又是何苦?他明明……算了,不提也罷。程如章,乖,跟我進屋去吧。」
程如章緩緩放下唇邊的玉蕭,眼中滿是哀戚。他的雙手已然凍得通紅,繞是如此,在墨衣男子抱住他的時候,他還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其推開。
墨衣男子驚愕道:「阿章……」
「別管我。」程如章語氣的語氣凜冽冰寒,好似萬年霜雪都凝在他微微蹙起的眉間。
墨衣男子苦笑一聲,不得不道出程如章最不願被人提及的往事:「你明知道他不愛你,和你在一起只不過是虛情假意而已,你又何必讓自己陷入這般萬劫不復之地?」
他喜歡的男人,程如章,卻喜歡著另一個紈絝子弟。程如章為了那個紈絝子弟,將自己最為珍視的東西交付出去,卻換來了一個花自飄零水自流的結果。
程如章大怒轉身對著墨衣男子以蕭相向,但他持蕭的手卻止不住的顫抖:「閉嘴!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評頭論足。」
這件事,他一輩子都不想再提及。但是他越想忘記,記憶反而越來越深刻。就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刺入他的胸膛,白刃穿透他的心臟,在他背後露出被鮮血染紅的刀刃。
當那個紈絝子弟說要同程如章在一起的時候,起初程如章並不願意。奈何那個紈絝子弟苦苦相追足有一月之久,從未體驗過人間情愛的程如章,不出意外淪陷在了那紈絝子弟編製的情網當中。
一夜夢起,聲聲不息。
誰曾想到第二日早晨程如章起床之時,身邊卻已經空無一人。入手是冰涼的床畔,甚至沒有一絲餘溫。
程如章去紈絝子弟的府邸尋人,卻被人攔在門外不得入內。他還當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惹得那紈絝子弟不高興了,整整三天,他都守在紈絝子弟的府邸門前不曾離開半步。
直到墨衣男子滿身疲憊的找到程如章時,程如章已經昏倒在了紈絝子弟的府邸之前。過往來路行人,皆側目而看,卻無一人伸出援手。只因有傳言道,程如章是個妄想被大家公子包養的賤倌兒。
程如章不知道他是何時失去的意識,只是到他醒來的地方是在一間布置溫馨的房內。
墨衣男子一手端著玉碗,一手推開屋門,見程如章已經坐起身來,忙坐到床邊扶住程如章的胳膊關切道:「你怎麼樣,身體可還感到不適?」
程如章的眼神似乎有些空洞,好半晌后才將目光投到墨衣男子的身上:「你是……誰?」話一出口,他才察覺到自己的聲音多麼沙啞。
墨衣男子並未回答,只是把手裡的玉碗遞到程如章手上道:「睡了這麼久,你一定餓了吧。來嘗嘗,這是我剛做出來的紫魚花生粥。」
程如章的肚子適時發出代表飢餓的聲響,他接過玉碗,剛喝下一大口粥后,就又把玉碗還給了墨衣男子,而後看了看自己身上煥然一新的衣裳問道:「我的衣裳,是怎麼回事?」
「這個?」墨衣男子指了指程如章身上穿的衣裳,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淡笑道:「是我幫你換的。」
當天他把程如章抱會自己家中后,先是找了大夫來為程如章診治,接著便親力親為,脫了程如章衣裳,還替程如章仔細清洗了身體。
程如章的身體倏然一震,聲音不住顫抖道:「所以我身上的那些……你也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