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返遊船
至於剩下在遊船之上的人,就更不需要齊槿俞擔心了。能置辦得起遊船的人家,哪一個不是大富大貴,又何必為了這些個蠅頭小利就跳船去搶。
剛才的飛鳥盤旋就是為了再度吸引眾人目光,畢竟煙花已經放過一次了,再用這個法子難免有失新意,加上金羽毛從天空落下,更能吸引眾人目光。
這場計劃,當然是齊槿俞一早就策劃好的。那些飛鳥是由他的暗衛從各個地方抓回來的,鳥兒什麼時候鬆開爪子,也是在這幾天之內臨時訓練好的。為的就是今夜能夠替他和季執雲各自返回遊船而拖延時間。
鳥兒自他和季執雲坐上小木舟返回開始被放出,這樣完全可以達到和煙花一樣吸引人目光的效果;鳥兒又在他們各自回到船上之後鬆開爪子,這樣可以留出他重新套上那身袞衣綉裳的時間。等他再次出現在船頭,正好是那些身在岸邊的侍衛發揮作用的時候。
所有計劃環環相扣,只要稍有延誤,他和季執雲私自會面的事情就有可能被眾人發現。所幸今夜見面,他們二人並沒有出任何差錯,否則季執雲很可能就會直接引火上身。
現在宮月鈴雖然還和他維持著表面的和睦關係,但是他已經明顯察覺到,宮月鈴已經要忍不住出手了。也是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讓季執雲和他會面的事情暴露在大眾視野之內。
可是齊槿俞沒有預料到,宮月鈴出手的時間比他想象中還要早上一些。
角落裡,一個人影悄無聲息退入黑暗,就彷彿他從未出現過一般,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他也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季執雲剛剛爬上季家的遊船,就直直撞入一雙眼眸,險些嚇得他鬆了抓著繩梯的手掉入湖中:「你……你怎麼在這?」
趙漂明明是在笑著,眼裡卻無一絲笑意道:「怎麼了,堂弟在害怕嗎?」
從季執雲失蹤的那一刻起,他就心慌無比在遊船上四處找尋季執雲的身影。可是季執雲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任由他將遊船里裡外外都翻了個遍,也沒能找到季執雲的蹤跡。
突然他想起來還有一個一直忽略的地方,就是遊船下方。雖然一般人不會閑的沒事就跑到遊船下面去,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決定下去找尋試一試。但是有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在他眼前,他根本不知道季家遊船上通往船艙的入口到底修在哪裡。
如果他貿然去問季家的人,他們一定會追問他為什麼要下到船艙之中去。屆時他要如何回答,難道還能直接說「你們家的小少爺不見了,我要下去找找看。」不成?
當然不能如實相告,否則季執雲失蹤的事情,不出半柱香定會鬧得整個季家的人都知曉。若事情真的鬧到這種地步,先不說季家尋人會鬧出多大的動靜,光說假如季執雲是去辦不想被別人知道私事,結果事情卻因為他的一句話給鬧大了,那麼等季執雲回來,定是不會放過他的。
想清楚他詢問季家之人如何下到船艙的後果之後,趙漂也只能默不作聲獨自一人在遊船上尋找起進入船艙的暗門來。
通常這種暗門不會修建在遊船的屋舍內,趙漂便把目光鎖定在了屋舍外的甲板之上。這次找起來暗門顯然就輕鬆許多了,雖然最後他沒能找到暗門,但是卻讓他找見了另一樣更可疑的東西。
就是季執雲用來潛逃下船的繩梯。趙漂到繩梯的時候,繩梯依舊原封不動的用兩支三爪勾掛在遊船邊緣之上,由此,他猜測等一會季執雲還要順著這條繩梯再重新回到遊船之上。
果然,等到千鳥盤旋之時,趙漂看見一支小木舟穩穩噹噹駛向季家的遊船。為了不打草驚蛇,他特意借著船上木欄隱藏起來,只期盼著小木舟上的人就是季執雲。
喧鬧之聲過於嘈雜,他只聽見船身下方傳來話語生,具體說了什麼卻讓人聽不真切。有人牽動繩梯,似乎是在小心翼翼向上攀爬,這時趙漂才終於探出頭來,目光定在攀爬繩梯之人的發頂上,等著對方慢慢爬上來。
當他觸及到季執雲眼底的驚詫和慌張之時,他明明是生氣的,但是不知為何,嘴角卻不自覺勾起一抹弧度。
季執雲是在害怕他的出現,他能看得出來。
「哪裡……」季執雲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爬上了遊船,但他的手卻因為緊張而不自覺握緊。
他是千算萬算也沒能算到,在這種時候,趙漂竟然沒有同所有人一樣看著天上的飛鳥,反而是就像專門在這裡等他一樣。難不成他自以為無人察覺下了遊船的時候,就已經被趙漂看見了?
這麼一想,季執雲更加心虛起來。他下船之前一直站在趙漂的身邊,本以為趙漂要過上還一會才能發現,卻不料趙漂可能是看著他下船的。
如果趙漂真的親眼目睹了他是如何下的遊船,那是不是同時也看見了接他的人是齊槿俞……
趙漂沉思片刻后,終是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拉過季執雲的手,替他擦去上面沾上的塵土嘆息道:「若是下次突然離開,至少告訴我一聲。」
他是真的怕了季執雲突然消失不見,上一次季執雲突然失蹤的時候,他和季鴻毅焦急的模樣,只比他今日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那個時候季鴻毅不願意說,他也就只能裝聾作啞。
今日是他一人發覺季執雲失蹤的,這時他才明白季鴻毅當時為何不願意把心底的焦急說出來,只因為即便是說了,也什麼都改變不了,反而還會讓季執雲背負上愧疚之感。所以他寧願自己承受這份急切的情緒,也不想讓季執雲有所負擔。
突然被趙漂拉住手,季執雲只是一個愣神,便立馬把手抽回來,對著趙漂露出一個勉強笑容道:「我不習慣如此,堂兄還是莫要髒了自己的手罷。」
雖然趙漂的這個舉動是出自好意,但是眼下除了齊槿俞以外,他不想再讓其他人對他做出什麼過分親密的舉動,尤其是趙漂還曾對他表過白,於情於理,他都應該拒絕這種親密。
趙漂的手裡倏然一空,他抬眸看著季執雲面上的神情,不由得苦笑出聲:「堂弟這是怎麼了?我只不過是想要替你擦擦灰而已,臟不臟手又有什麼關係。」
他只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多拉一會季執雲的手而已,即便只是短暫的幸福,也足夠他欣喜若狂,可季執雲卻連這個機會也不願意給他。是不是因為他太過貪心,所以才導致季執雲開始不自覺的和他疏遠起來了?
季執雲自知趙漂的這個動作放在兄弟二人之間本屬正常,可他就是跨不過自己心裡的那道坎,就算是季鴻毅對他這出這番舉動,他也會如同對待趙漂一般,立馬將手抽出。
或許從他決定愛齊槿俞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暗中發過誓,從此以後,他的一切都與齊槿俞有關。因為齊槿俞,他甚至不願意和任何人做出什麼過度親密的動作,愛情在他看來是忠貞不渝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插足,也沒有任何人可以玷污。
若是他還和別人做出什麼過度親密的動作,就好似是他玷污了聖潔愛情一般。正是這種想法,才使得季執雲對趙漂做出如此「薄情寡義」的舉動。
季執雲搖了搖頭,卻沒有再答話,反而主動開口提起了關於他潛逃下船的事情:「堂兄,我剛才不在船上的這件事,除你之外還有多少人知曉?」
正巧趙漂也想問個清楚季執雲剛才不在船上的一些事情,便順著季執雲的話如實答道:「除我以外,再無他人。」
虧得他提季執雲考慮,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現在聽季執雲的語氣,顯然是不想有很多的人知道他潛逃下船這件事的。
其實想想也能明白,如果不是不想被人發現,季執雲又何必趁著煙花掩人耳目之時離開遊船。但是他有一點想不明白,季執雲是如何準確推斷出千鳥盤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金羽毛又是什麼時候才會落下的。
如果說季執雲趁著煙花離開遊船只是臨時起意,但他回到遊船之時,照樣有東西吸引住了眾人的目光。一次是巧合的話,那麼兩次三次就一定是早有預謀。如果季執雲是這個計劃的創始者,這樣做對他來說未免太費周章。
那些鳥兒一看就是訓練過的,季執雲這些時日都和他待在一起,所以季執雲是萬萬沒有機會去訓練這些鳥兒的。但假如這些鳥兒是一早就準備好的,那麼在季執雲和他待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裡,完全可以讓別人去完成訓鳥的任務,他本人只需要深藏掩埋住這個計劃即可。
不過還是有一個最為現實的問題,季執雲的錢財完全不夠支撐他今日這般如此巨大的開銷。再加上剛才趙漂看見過遠道而來的小木舟,當時小木舟上站著的可不只有季執雲一個人。
站在最前面的那一抹身影,不知為何他覺得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