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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月寒草

  「月寒草?這種草藥不是早已絕跡了嗎?」僕從驚疑不定道。


  小大夫解釋道:「好在我的祖輩有將此草藥流傳下來,雖此一株,卻可以救了你家主子的性命。」


  古籍記載:「月寒」為疾症,染之如墜冰窖,經久不治體寒而亡。因被絮生蟲而存,入人體內而染。根治唯有「月寒草」,其形如枝,生六瓣藍花,葉蔥翠,多生於荒漠。


  「多謝先生!先生您真是華佗再世,菩薩心腸!」僕從感激不已,對著小先生直直跪下去,眼看著就要磕頭。


  小先生眼疾手快將人扶住:「不必如此,能救人一命,比什麼都來得珍貴。」


  他知道僕從為什麼如此激動,只因為月寒草確實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經絕跡了。眼下他願意將如此珍貴的藥草拿出來,給曾經瞧不起他的這個僕從的主子看病,僕從應當除了感激之外還對他心懷愧疚。


  只是他既然以懸壺濟世為己任,不管多名貴珍惜的藥材,到了救人之時便絕不會吝嗇。


  僕從擦掉眼角的淚水,站起身來對著小大夫深深一拜道:「先生大恩大德,我和我家少爺定當銘記於心。」


  說罷,他又取下自己腰間的荷包,竟是要將裡面的銀兩全部交給小大夫。


  小大夫擺擺手並不去接:「這太多了。」


  僕從卻固執道:「先生,您不僅妙手回春,還拿了那麼珍貴的月寒草給我家少爺用,這麼些銀兩,怕是連半株月寒草都買不到,您就收下吧。」


  小大夫也知道現如今月寒草已經到了千金難求的地步,可是就他個人而看,他只不過是恰好有一株月寒草而已。


  在月寒草還未絕跡之前,這一袋銀兩足夠買百來株月寒草了。


  他剛想繼續拒絕,不曾想男子也突然開口道:「先生,您還是收下吧。如若不是您,只怕我已經成了一具屍體,這只是我的小小心意,還請您莫要再拒絕。」


  小大夫實在是拗不過他們主僕二人,所以也只能勉強收下沉甸甸的一袋銀兩。


  眼下見男子已經醒來,他也準備回自己的醫館了。僕從見他要走,趕忙要去送他。


  臨出門前,男子叫住他道:「先生,若您日後遇到什麼麻煩,盡可來徐國怡王府尋我,我叫徐岩真。」


  子書墨聽了半天,這才了解到「月寒」此病的可怕之處。只是他也聽明白了老大夫說這是「活受罪」的意思,現在月寒草早已絕跡,那就說明,柳漾已經無葯可醫。


  「怎麼會……」子書墨扶著柳漾肩膀的手有些顫抖,顯然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


  他有些僵硬去看柳漾,卻見柳漾面上一派淡然,好像此事根本與自己無關。


  「黎玄,別擔心,我沒事。」柳漾輕拍子書墨的手,想要讓他暫時安下心來。


  可是子書墨怎麼可能不擔心,柳漾得的可是「月寒」啊……現在這種病,與絕症無異,如果柳漾得不到醫治……怎麼可能是一句輕飄飄的沒事就可以敷衍了之的!

  子書墨赫然想起老大夫說的,月寒草是他家祖輩傳下來的,那是不是代表著,也可能會有別的人擁有月寒草?


  只要他們能找到擁有月寒草的人……對,找擁有月寒草的人……月寒草……


  柳漾聽著子書墨低聲絮語,軟著語氣安撫道:「黎玄,你聽我說。過幾天就是『舉齊盛典』,在這個時候,我不想讓更多的人為我擔心。所以,你千萬不要告訴會凌,可以嗎?」


  子書墨緊緊握住柳漾的手承諾道:「好……」


  眼下季執雲還在將軍府里等著他們過去,柳漾突然患了「月寒」,確實不太適合在這個時候與他人說。


  子書墨忽然想起老大夫剛才所說的,古籍中記載為什麼會得此病的原因:因被絮生蟲而存,被絮生蟲……


  「先生,您遇到的那對主僕住得是哪家客棧?」柳漾得病不可能無緣無故,如果這就是得「月寒」的唯一原因,他必須要去清理一下「蛀蟲」。


  老大夫細細回想了一陣方才答道:「我記得……應該是叫同心客棧。」


  果然就是這家客棧!子書墨與柳漾昨夜所住的,也是同心客棧。


  當時他們在這附近尋了別的客棧,可是很不巧,因為舉齊盛典的到來,許多客棧都已經沒有空房了。所以他們只能住進一家看起來有些落敗,但是還有空房的客棧。


  現在他算是知道為什麼這家客棧會落敗了,原來是這客棧里的被絮有問題!看來,這裡以前應該有過不好的傳聞,只是時隔多年顯少有人提起,所以他們才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住了進去。


  恐怕此時,得了「月寒」此病的不止柳漾一個人。


  不對!子書墨忽然反應過來。


  時隔這麼多年,老大夫見過得了這種病的卻只有幾個人,難道這些年以來再也沒有人住進同心客棧嗎?如果有人住進去過,又為什麼沒有傳出染病的消息。


  而且為什麼有的人會得病,有的人卻不會?比如說老大夫第一次遇到的主僕二人,得病的卻只有主子,僕從跟著他的主子住了那麼久,卻沒生出一點事端。


  現如今他和柳漾同事入住同心客棧,柳漾病了,他卻沒有,所以難道說得此病還有別的原因?

  子書墨沒學過治病救人,自然也不懂得這其中的道理,於是便問道:「先生,被絮生的是何蟲?又怎麼會如人體內?」


  難不成這個蟲子還會挑人不成?

  老大夫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解釋道:「後來我才發現,這種被絮生的蟲子是肉色,形狀細長,大概只比髮絲粗上一點,這種蟲子鑽入人體內人不會感覺到。後來我又查閱了各種典籍,終於找到了關於這種蟲子的記載,它名為『月蟲』。至於月蟲如人體內的原因……」


  子書墨翹首以盼,希望老大夫能給出他想要的答案。


  「小友。」老大夫看向柳漾道:「你可曾食過龜肉?」


  柳漾想了想應道:「的確食過。」


  老大夫道:「這就對了。龜雖壽,其肉大補,卻也多積毒。此病並非人人都能染,月蟲能染的人也只有食過龜肉的人。」


  子書墨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只因為他沒有吃過龜肉,所以才不會染病。


  「先生,還未請教您尊姓大名。」子書墨對著老大夫行了一禮道。


  老大夫謙虛道:「免尊姓元,名生。」


  聽到這個名字,子書墨和柳漾皆驚道:「原來您就是元先生,久仰大名!」


  元生這個名字,在數十年前因醫術高明被眾人所知曉。世人皆道元生先妙手回春,卻沒幾個人知道他的行蹤。


  且聽見過元生的人說,這個人很和善,明明已經被貫上了「妙手神醫」的稱號,卻仍是按照市井上的診費來來收錢,從不會多要病人們一分一毫。


  沒想到他們這麼幸運,只是隨便找了家醫館,竟然就是元生所開的!


  也難怪「月寒」這種他們從未聽說過的病,眼前的這個老大夫會知道這麼多。妙手神醫,果然是名不虛傳。


  元生擺手道:「什麼明不明的,都是空話。我只是以救人為己任,隨心而為。」


  隨心而為嗎……柳漾閉上眸子,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


  子書墨沒有注意到柳漾的變化,先是給元生付了診費,這才詢問道:「先生,您可知還有什麼辦法能找到月寒草?」


  冷靜下來之後,他忽然意識到,就算別人手上有月寒草,也不一定願意拿出來救人。他們是可以廣撒網,重金求葯,可是多久才能求到這個葯,沒人能說得准。


  元生猶豫再三道:「此葯絕跡之前生於荒漠,或許你們可以去『孤倫大漠』試一試。」


  「孤倫大漠」就是現如今人們所知道的最大的荒漠,雖不在齊國境內,卻也不歸任何一國管轄。如果去孤倫大漠碰碰運氣,說不定這個病還能有一線轉機。


  子書墨和柳漾滿是誠懇道:「多謝元先生提點!」


  元生想起來這孤倫大漠離徐國稍近一些,再想想他曾經救過的第一位患有「月寒」的病人,他好像就說過自己是徐國的一位王爺……


  「還請兩位小友幫我一點忙。」元生狀似無意道:「我有一位朋友就在徐國怡王府內,名叫徐岩真。你們若見到他,就請幫我帶聲好。」


  子書墨知道這是元生在幫他們。剛才元生的回憶里提到過,他救過那對主僕中,那位主子好像就是徐國怡王——徐岩真。


  現在元生如此隱晦的幫助他們,子書墨和柳漾只覺得心中有萬千暖流涌過,忙應聲道:「謝過元先生。」


  既然現在已經知道柳漾得了什麼病,他們也從元生這裡知道了治病的方法,便同元生告辭,轉而前往將軍府。


  子書墨一直擔心著柳漾的身體吃不消,所以特意雇了一輛馬車慢行,等他們到達將軍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


  兩個人心照不宣的隱瞞了這件事,只同季執雲解釋他們是去挑禮物了。好在柳漾之前買下了不少東西,現在正好能充當一個借口。


  季執雲並未起疑,熱情招呼兩人進了將軍府。


  子書墨現在一心為柳漾的病情擔憂,哪裡還顧得上懷疑柳漾。直至日後他才想起,今日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柳漾染病是在昨夜,而柳漾說自己不舒服卻是在入住同心客棧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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