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乾兒子
齊槿俞是一國之君,統領齊國上上下下。如果他硬要把季執雲留在宮裡,也不是不做不到。可是要想把季執雲留在宮裡這麼長時間,還要保證季執雲不會私自與外界取得聯繫,那便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季執雲有把柄落在了齊槿俞的手上,要麼是季執雲心甘情願留在宮裡。趙漂害怕季執雲告訴他,自己是自願的。
趙漂本以為當季家兒子這個幻想,此生再也沒有機會實現了,卻不料竟是由季家的人主動提起。這個轉變來的太過突然,讓他興奮的差點就要跳起來。
季執雲的反應相較另外兩人來說就平淡了許多,他只是稍微驚訝了一下,就默默認同意了季父季母做的這個決定。
雖然他不明白這是什麼原因,但這既然是季父季母的安排,他自然也不會反對。
季鴻毅見季執雲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只覺得他是真心喜歡趙漂,在為自己的弟弟喜歡男人而感到痛心的時候,他又莫名有養了許久的兒子就要出嫁的感覺。
被自己想法驚到的季鴻毅,瘋狂用眼神詢問季父這是怎麼回事?他是給季父說了趙漂喜歡季執雲,卻沒說季執雲也喜歡趙漂啊。
他本以為季父季母不會贊同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卻沒想到僅僅一個早晨,就完全接受了趙漂,甚至還有直接讓他們兩個在一起的念頭。
季鴻毅有些不敢相信,季父季母什麼時候已經豁達到了這種地步?
昨夜季執雲的話突然迴響在季鴻毅的腦海之中,季執雲聲聲悲切問著:有錯嗎?竟然讓他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質疑。
有錯嗎?兩個男人相愛真的有錯嗎?
趙漂興奮答道:「我願意!」
季父欣慰的點了點頭,和季母相互對視一眼,臉上的笑意怎麼也掩蓋不住。自從他知道趙漂喜歡季執雲后,就一直在想怎麼樣才能讓兩個人合情合理的分開。
季鴻毅沒告訴他季執雲的對趙漂的態度,他卻得防患於未然。
季母聽說了后卻一語將他點醒:「被迫分開兩人不是長久之計,還不如讓他們自覺不能在一起。」
於是兩個人商量著,乾脆就認趙漂為乾兒子,這樣一來他和季執雲就成了兄弟。有這層關係在裡面,想來他們兩個人之間也無法再有什麼進展。
季父鼓了鼓掌,大笑道:「好好好,你年歲比鴻毅小,卻又比執雲大。那麼從今往後,你就是鴻毅的弟弟,執雲的兄長了!」
嗯?趙漂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他要的當季家的兒子,不是指這種兒子啊!
季鴻毅鬆了口大氣,這才發覺是自己想偏了。他就知道季父季母不會同意趙漂和季執雲在一起,因此才會把這件事告訴季父。
他還以為季父季母的思想比他還要豁達,現在看來只是他一個人太豁達了而已。
季執雲對著趙漂躬身道:「見過兄長了。」
他沒有季鴻毅和趙漂想的那麼偏,知道季父季母說的只是單純的讓趙漂當季家的兒子而已。眼下趙漂同意了,他也自然該改口稱呼一聲。
季母突然提出說要認趙漂當乾兒子,他還以為趙漂不會同意呢。畢竟他知道趙漂曾經喜歡過他,他只是一直未曾給予回應。眼下趙漂同意當季家的兒子,是不是也就說明他已經放下了。
趙漂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季家的兒子,真的是兒子那種。他聽見季執雲喊他一聲兄長,毫無半點欣喜反而覺得有人拿了把刀在他心上劃過。
季父季母見大計已成,命人匆匆忙忙準備了一個小型家宴,這次是為慶賀趙漂成了季家的乾兒子所辦的。
趙漂心中空落落的,美酒佳肴對他來說根本食不知髓。這場為他所辦的宴席,他卻是唯一一個感覺不到愉快的人。
季父問道:「漂兒,你可見過你的家人?」
現在趙漂已經成了他的乾兒子,稱呼自然就親密了許多。
趙漂搖頭道:「還未曾見過。」
季母關切道:「那你打算何時見一見他們?都說兒行千里母擔憂,你消失了那麼久,他們一定感到悲痛不已。」
趙漂認真想了想季母的話,覺得她說的很對。儘管他現在唯一的親人就只有他的舅舅了,他也覺得應該跟趙棟年報聲平安。
只是他現在情況特殊,不適合出門,更何況還是去到定陽。
季執雲隨著趙漂一起見過趙棟年,從心底里覺得這個人很親切。況且他生平第一次入宮,還是趙棟年帶他進去的,他也有些想念這個人了。
幾人商議好把趙棟年從定陽請到平京來,給他一個「驚喜」。
趙漂莫名脊背一陣發涼,總覺得有什麼壞事要發生了。
季父季母行動速度很快,直接擬好了一張請柬,讓季鴻毅和季執雲一起給趙棟年送過去。
平京離定陽算不上近,但也不是特別遠。二人清晨出發,等日頭剛落的時候,就已經到達定陽。
季執雲帶著季鴻毅輕車熟路找到趙棟年開的那座酒樓,眼下華燈初亮,大廳牆壁上的桃花竟如同花燈般徐徐發光。
饒是季執雲跟著趙漂來過一次,眼下也被小小的震撼到了一把。他們上次來是白天,他還沒見識過夜晚的「桃花源」呢。
季鴻毅這是頭一回來這,剛一進門就被滿眼桃花深深吸引住了。奈何他們有正事要辦,否則季鴻毅還真想在這「桃花源」里好好喝上一頓美酒。
據趙漂所說,趙棟年幾乎是整天整夜的待在這「桃花源」里。酒樓頂層是他專屬的房間,他們只要說是趙漂的朋友,負責看守樓層的人就會放行。
季執雲和季鴻毅緩步走向最頂層,兩人一邊走,一邊欣賞著每一層樓不同的風光。
這座酒樓建的高,有足足六層。一層大廳以桃園為主,供客人吃飯喝酒。二三層是包間,每一間都有其單獨的風格。四五層是客房,與二三層一樣別具特色,讓人每換一個房間就有種進到了獨一方小天地的奇妙感覺。這第六層,就是趙棟年的住處了。
上來之前,兩人還在期待這第六層會有怎樣的風光,不曾想第六層卻最為普通,有的都是些一般客棧常有的裝飾。
他們剛想問趙棟年具體在哪間房裡,就聽見趙棟年一貫溫和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趙小友?啊,不對,現在應該稱呼你為季將軍。我們可是許久未見了。你旁邊這位是?」
兩人轉過身去,看到的就是一身素衣,面容帶著些許憔悴的趙棟年。許久未見,季執雲竟覺得趙棟年已經蒼老了十幾歲。
季執雲拱手一禮道:「趙叔叔,別調笑我力氣。這位是我的兄長,我們此次來找您,是有要事同您說。」
季鴻毅也跟著抱拳行禮道:「在下季鴻毅。」
趙棟年對著兩人回了一禮笑道:「哪裡是調笑,你現在可不就是季將軍嗎?季鴻毅季大將軍,在下趙棟年,幸會。」
聽季執雲說有正事,趙棟年也不跟兩人過多客套,帶著他們去了平常待客用的房間。
剛一坐下,季執雲就迫不及待拿出季父擬好的請柬遞給趙棟年:「家父想請您到將軍府一敘。」
趙棟年面露疑惑接過請柬道:「季老將軍這是何意?」
比起季家世代將軍,他趙棟年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酒樓老闆,實在犯不著季老將軍千里迢迢,差他的兩個兒子前來送請柬。
季執雲佯裝不知道:「家父並未同我們說過原因,只交代我們定要把請柬親自送到您的手上。」
季鴻毅也裝的有模有樣,兩個人皆是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別問我的表情。
趙棟年快速看過請柬上的內容,有些遲疑道:「現在酒樓事務纏身,我實在不便遠到平京去……」
其實真要說起來,酒樓根本沒有什麼大事是需要他操心的。這家「桃花源」已經開了近十年,到現在為止,一切事物都在妥當進行,他說酒樓事務繁忙,也不過是推辭。
自從趙漂被金國的人帶走之後,他就經常夜不能寐。每當做夢,他都能夢見趙漂在夢裡痛苦的叫喊聲,聲聲泣血。
他也曾多方打聽,趙漂是否已經真的身亡。可是得到的結果總是一模一樣,所有人都在說,趙漂已經死了。
可是儘管如此,趙漂依舊經常出現在他的夢裡。他不願意相信趙漂真的已經死了,他同他的所有朋友說,趙漂還活著,趙漂在託夢給他。
別人都說他這是久思成疾了,讓他儘早找個大夫治一治。
這幾年裡,他也確實找過大夫。安神靜心的葯吃了許多,卻總不見效果。
直到從去年三月份起,他夢裡的趙漂就突然消失了,他這才完全心灰意冷,認為趙漂已經死了,所以才不會再託夢給他。
可是當他確定了趙漂已經死後,精神狀態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日況低下,這將近一年多的時間,已經把他摧殘到即使再怎麼遮掩,也掩藏不住心底里的深深疲憊。
任何與趙漂無關的事情,他都不想再管了。之所以他還願意繼續管理這家酒樓,也是因為趙漂曾經說過,它最喜歡吃這家酒樓里的飯菜。
季鴻毅道:「這個還請趙叔叔放心。家父知道您事物繁忙,特意同我們說了,只請您去一天,不會多耽誤您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