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回季家
趙漂身體的恢復速度比李太醫預計的要快上一些,那些李太醫自發研製出來的藥方,也可以暫時停用了。
季執雲出宮之前,原本還擔心趙漂要作何安排,現在知道趙漂恢復不錯,乾脆就同齊槿俞說想要帶趙漂一同出宮。
縱使齊槿俞心裡有一萬個不樂意,奈何他也知道,讓趙漂一直待在宮裡不是萬全之策。那次宮月鈴夜訪後宮之後,他就已經在考慮趙漂的去處了。
趙漂「死而復生」這件事,只有金國的人和他們兩個知道。想來想去,也只能把趙漂安排在季執雲那裡。
有侍衛牽著一輛馬車從齊槿俞的後方出來,車上坐的正是趙漂。
昨夜季執雲與齊槿俞商量了許久,最終決定把趙漂放在馬車上,「光明正大」的讓季執雲帶出宮。
當然,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輛空馬車。
季家的人來接季執雲,勢必回準備上一匹馬或者是一輛馬車。
如果他們讓季執雲騎馬,齊槿俞就以季執雲大病初癒為由,讓齊槿俞順理成章的坐上他準備好的馬車。
如果他們讓季執雲坐馬車,齊槿俞就說季執雲的身體不易受涼,再說自己準備的馬車早已經燃了暖爐,這麼說一樣可以讓人毫無疑心。
季鴻毅也考慮到了季執雲是大病初癒,所以特意帶著人拉了一輛空馬車過來。
季執雲在心底里對著季鴻毅說了聲抱歉,接著就裝聾作啞,任由齊槿俞在那裡「信口開河」。
齊槿俞畢竟是一國之君,他說的話自然沒幾個人敢懷疑的,很輕而易舉就讓季父落入了他的計劃之中。
季執雲剛準備坐上裝著趙漂的馬車,卻不想季鴻毅橫叉一腳,居然也想要跟季執雲一同上車。
好在季父及時攔住了季鴻毅,這才讓季執雲和齊槿俞的計劃得以順利進行。
季執雲跨步上了馬車,和趙漂對上視線,情不自禁露出個了笑來。
「好久不見。」季執雲與趙漂並排坐下,用著懷念的語氣道:「你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現在趙漂的手筋腳筋都恢復的不錯,對基本生活完全沒有影響。
趙漂極快出手勾住季執雲的肩膀往自己身邊拉了一下,大有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行了,兩個月前才見過,別跟你趙爺我這麼你濃我依的裝情懷。」
季執雲措不及防被拉向趙漂,差點沒控制住就要撲進趙漂懷裡,好在他及時扶了車窗一把,拍掉趙漂的手沒好氣道:「你說話怎麼還是這麼欠揍。」
「嘿嘿。」趙漂甩了甩被季執雲狠狠拍過的手,心底暗道一聲可惜,面上做出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來:「我不一隻都這樣嗎,你總說我欠揍,哪一次真的揍過我?」
季執雲單手握拳高高舉起,作勢要打趙漂:「行,那我這回就成全你。」
趙漂忙往旁邊躲,嘴上嬉笑著道:「你堂堂一個大將軍,可不能欺負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平民啊。」
聞言,季執雲面色一凝,有些頹然的放下了手,低聲道:「……抱歉。」
直到現在,他還不能釋懷。趙漂之所以「手無縛雞之力」,都是因為他。
如果當年趙漂不答應敵方的條件,不用自己去換解藥,那麼現在,他不會只是一個小小的平民。
看著季執雲瞬間灰敗的臉色,趙漂這才意識到剛才的話季執雲聽了會有多難受。他雖然已經不介意了,可是卻有人替他承擔起了這份沉重的心情。
暗罵過自己嘴賤,趙漂故意用勁在季執雲的身上打了一拳,笑著道:「說什麼抱歉呢,我最煩有人給我說這兩個字了。」
可惜他這一拳比起以前來說,著實不算多重。季執雲也不是沒有和趙漂打鬧過,這樣輕的一拳,已經足夠說明趙漂所經歷過的黑暗有多麼殘忍。
季執雲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索性就乾脆閉嘴不談。趙漂一拳打出去也不禁有些尷尬,馬車上,兩人共同沉默了下來。
半響后,有家僕道:「季少爺,將軍府到了。」
另一個人訓斥道:「叫什麼少爺呢!該叫季將軍了。」
季執雲挑開帘子一角,只露一張臉和半邊身子,把馬車裡面擋的嚴嚴實實,輕笑一聲道:「就叫少爺吧,我愛聽。」
那家僕連連道是,給季執雲拿來了下馬車踩的墊腳凳,準備攙著季執雲下車。
季執雲往馬車裡面縮了縮,拒絕了家僕的動作:「直接馬車引到後院去,我從後門進。」
趙漂還在車上坐著,他可不敢現在就下馬車,還是和馬車一起從後門進去來的穩妥。
家僕撓了撓頭,雖然不明白季執雲的用意,卻也按照他的吩咐牽著馬從將軍府後門進去了。
等季執雲揮退了所有僕從,趙漂才鬆了口大氣,跟在季執雲的後面跳下馬車,一邊打量著周圍環境一邊抱怨道:「怎麼出宮比待在宮裡還累啊。」
季執雲瞥了眼趙漂,佯裝生氣道:「那你現在就回宮裡頭去。」
趙漂不但不收斂,反而像個狗皮膏藥一般貼在季執雲的身上,模仿著嬌弱女子的聲音:「執雲怎麼忍心讓我回去呢~」
聽見這聲音,季執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忙把趙漂一把推開道:「別來噁心我。」
「嘁。」趙漂被季執雲推開,頗為不屑道:「趙爺我還不稀罕噁心你呢。」
季執雲沒忍住笑出聲來,道:「是是是,我的趙大爺。你想好等會怎麼跟我家的人解釋了嗎?」
一聽季執雲提起這事,趙漂立馬就成了被霜打的茄子,搖頭扶額道:「我要怎麼解釋啊?」
既然他要在季執雲這裡長住,肯定免不了要見季家的其他人。將軍府一共就這麼大點地方,要想像在皇宮一樣把趙漂這麼個大活人藏起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馬車上,季執雲也和趙漂說過了,等下回到將軍府,他就得跟著季執雲一起去見季家的其他人,還要把來龍去脈解釋清楚。
季執雲一拍趙漂的後背,率先抬步走向主廳:「走了,別讓他們等太久。」
這次季執雲出宮,原本季家的人是想帶他去季鴻毅的將軍府落腳的,可季執雲堅持要回自己的將軍府。無法,一家子人只好順著季執雲的意思到他的將軍府去。
季執雲進宮之前知道自己短時間內出不來,但是這個將軍府,他還是讓人定時清掃,以備著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現在,他回來了。整個將軍府正如他走之前的那般,甚至比他走之前還要整潔到一塵不染。
季執雲只當是這府里的下人勤快,卻不知道這是季鴻毅隔三差五到他將軍府轉一圈的功勞。要不是季鴻毅盯著,下人們哪能這麼久都維持著整個將軍府的整潔。
「父親,母親,兄長,我來了。」季執雲跨進主廳,一一問候過幾人。
幾人剛想招呼著季執雲入座,就見主廳的門口探出了個腦袋,只一瞬間就又縮了回去。
季父問道道:「那是……」
想都不用想,季執雲對著趙漂躲藏的方向大聲喊道:「快點出來。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跟個小姑娘似的。」
趙漂苦著一張臉從一旁走出來,對著季家眾人又立馬變了臉色,笑著鞠了一躬道:「伯父、伯母、兄長好,在下趙漂。」
一聽見這個名字,幾人都驚訝的回不過神來。還沒等幾人說些什麼,季執雲就一巴掌拍在了趙漂的後腦勺上:「瞎叫什麼呢!」
接著,季執雲又轉頭對著幾人道:「他平時就喜歡開玩笑,老大不正經的,你們別多想啊。」
季鴻毅這才回過神來驚聲道:「趙漂?!」
「啊……是他。」季執雲能理解季鴻毅為什麼有這麼大反應。任誰明明已經「去世」,卻又站到了你的面前,你都得這麼狠狠地驚訝一下。
趙漂乖巧答道:「正是。在下見過季鴻毅將軍。」
季鴻毅揉了揉眉心,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情。
當初去支援季執雲所在的虎威軍時,他也見過趙漂本人,對他的印象還算不錯。之後聽說趙漂為了他的弟弟,被金國的人給帶走了,趙漂在他心中的印象分一下子就提到了滿點。
明明所有人都認為趙漂已經死了,結果趙漂卻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又回來了,而且還是跟著他弟弟一起回來了。
季鴻毅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他很想歡迎趙漂回來,卻又覺得氣氛尷尬至極。
季父季母的反應相比季鴻毅來說,就顯得淡定多了。他們只是聽季鴻毅提起過趙漂這個人,還有他為自家兒子所做的事情,並沒有真正見過趙漂。再加上他們怎麼說也是生活閱歷豐富,所以只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季父季母替季鴻毅接話道:「趙小友啊,快請坐。執雲也先坐下,我們一起好好把事情說清楚。」
等兩個人都落了座,季父輕咳兩聲,看向趙漂問道:「趙小友,冒昧問一下,你真的被金國帶走過?」
還不等趙漂開口答話,季執雲就先一步沉聲道:「父親,您的問題有些過分了。」
趙漂安撫般拍了拍季執雲的胳膊,示意自己沒關係,轉頭對著季父歉道:「執雲只是覺得我的遭遇有些凄慘,所以才不願意被人問起。」
季父自知這個問題的確是有些不太好,擺手道:「自己的兒子,我理解。」
趙漂笑道:「果然是知子莫若父,季老將軍真是通情達理。我的那些個遭遇,的確是不太方便講,不過我確實曾被金國的人帶走過。」
季父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和季鴻毅對視一眼,雙方眼中皆有懷疑。
如果趙漂真的被金國的人帶走過,那他是怎麼逃回來的?金國離這裡,少說也有上千公里,如果他真的是自己逃回來的,又怎麼可能不驚動任何人,僅憑自己就從千里迢迢之外回到平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