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獲新生
趙漂始終是季執雲心底的一抹傷痛,季執雲很多次叩問自己,如果他當時沒有答應金國的議和……
可惜,如果只能是如果,成不了真的。
就算他當時沒有答應金國的議和,可是齊國眾人呢?他只是個將軍,帶軍打仗守衛國土才是他的分內之事,兩國關係如何,他干涉不了。
看著季執雲陷入深思,子書墨隱隱察覺到了什麼,但又說不上來。
他不知道趙漂這個人到底和季執雲是什麼關係,但是趙漂作為虎威軍的副將軍,即使他之前並不曾接觸過,但也聽說過這個人的名字。
從季執雲讓他在宮裡探聽趙漂消息的時候,他就存了許多疑問。不過他不是什麼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也就沒有多問。
見到趙漂的時候,他狠狠吃了一驚。
怎麼形容那個男人呢,打個比方:有一盆正值花期的牡丹,每一朵花都在爭相開艷。但是有一朵例外,它被遮擋在廣大的綠葉之下,又被其它花朵擠壓。
因此,它無法長成和其它花朵相同的模樣,也無法擁有艷麗的色彩。它的花瓣邊緣發白,它的花莖快要折斷。
趙漂給人第一眼的感覺,就是病入膏肓。
這也難怪,一來趙漂身懷陰毒,難以根治;二來他的手筋腳筋皆被人挑斷,即便已經重新接上,想要恢復也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辦到的事情。
再加上之前趙漂被金國二皇子折磨,經歷了難以啟齒的羞辱,精神上的創傷想要醫治,那更是難上加難。
因此,趙漂才會有子書墨見到的面色蒼白、病入膏肓的樣子。
子書墨初次出現在趙漂面前的時候,趙漂的第一反應是驚恐。自從他被金國二皇子加以羞辱過後,便很是懼怕見到「男人」。
那些人臉上的贅肉,抑或是肚子上的膘,更甚有那麼讓他痛不欲生的手段,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而他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所有人臉上興奮中透露著詭異的笑容。
趙漂見到子書墨,只知道拼了命的往後躲。
子書墨看著手腳皆不方便的趙漂,於心不忍,自行往後退了幾步。趙漂見到子書墨不進反退,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兩人個靜靜對視,誰都沒有率先開口說話的意思。
片刻后,子書墨嘴角輕微上揚道:「在下子書墨,趙兄,幸會。」
趙漂死死盯著子書墨道:「你認識我?有什麼事。」
聽到趙漂的聲音,子書墨微微一愣。趙漂的聲音就像是被風割裂了一般,沙啞無比還帶著點斷斷續續。
不過這並不影響交談,子書墨也毫不在意道:「我雖與趙漂素未謀面,但是虎威軍的趙副將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我此番前來並無惡意,只是受友人所託,幫他打探消息罷了。」
趙漂聽見「虎威軍」三個字的時候,明顯身體一顫,垂下眼帘道:「……虎威軍的趙副將已經死了。」
那個為齊國拋頭顱灑熱血的趙漂,在被齊國二皇子羞辱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個斷了手腳筋的「廢人」,僅此而已。
幾秒沉默過後,趙漂問道:「你是受何人所託?」
子書墨答道:「『天齊將軍』季執雲。」
趙漂身體再次猛地一顫,本是死寂的眼神中,久違的射進了一絲光亮:「季執雲……執雲……原來他還記得我……」
「你!」趙漂朝著子書墨大喊了一聲,接著似乎是想要下床,卻因為太過激動而直接滾到了地上。
趙漂如同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手腳並用想要站起來,卻是怎樣也做不到。子書墨見狀趕忙上前,欲攙扶趙漂,趙漂卻一把抓住了子書墨的手,異常激動道:「執雲,執雲現在在哪裡?!帶我去見他,我要見他……」
大概是由於趙漂的手筋才接上沒多久,根本使不出多大的力氣,子書墨感覺不到一點疼痛,也就任由趙漂抓著他的手,試圖安撫道:「趙兄,你先別激動,我慢慢跟你說。」
說著,子書墨就抱起趙漂重新放回到床上。趙漂也不動了,擺出一副「乖孩子」模樣,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子書墨。
子書墨也不含糊,開始認認真真講述了起來:「季兄現在也住在皇宮裡頭,只是和你里的有些遠。他很憂心你,卻被人限制了自由,所以才特意托我打探你的消息。」
趙漂聽得認真,知道了季執雲現在的情況后,眸色微變卻又轉瞬恢復成映著些光的潭水,平靜道:「多謝告知,還請你幫我給他帶句話,告訴他我定會去尋他,讓他切勿憂心。」
在這之前,趙漂唯一的想法,就是死。
但是他還有捨不得的人,他還沒有跟他們好好做個告別,他還想再見一見那個他喜歡的人。
可以這麼說,季執雲,就相當於趙漂的精神支柱。倘若這根支柱斷了,趙漂就會完全喪失活下去的慾望。
趙漂等了很久,從他醒來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等著季執雲來找他。
那個為他醫治的老太醫似乎說過,他這是心病。趙漂自己也知道,可他就是想見到季執雲,想親口對季執雲表達自己的心意。
日復一日的等待,一成不變的結果。
趙漂等了將近半年,也沒能等來季執雲。支撐著趙漂的那根支柱,在時光的消磨下越來越細,眼看著就快要徹底折斷。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等來了季執雲的消息。儘管不是本人,但他也如同重獲新生一般,想要好好活下去。
李太醫給趙漂看診的時候,覺得有些奇怪。以前他給趙漂醫治的時候,趙漂總是一副了無生趣的表情,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他說給趙漂那些有助於他康復的法子,趙漂一個都沒用過。
今天卻不太一樣了,至少,他還從來沒見趙漂笑過。
趙漂謹遵李太醫的教誨,開始每天做一些小的訓練,以助於他恢復手筋腳筋。
儘管李太醫覺得趙漂的態度轉換有些太大了,但他才不管這些。只要看到趙漂肯繼續活下去,並且願意為康復而努力,他就覺得這是最好的事了。
季執雲對子書墨好一番感激,子書墨笑說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目前趙漂的狀況已經知曉,季執雲自然也就輕鬆了不少。不過齊槿俞遇到了麻煩,他卻又幫不上忙,這讓季執雲再次感受到了壓迫感。
忽然之間,季執雲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或許可以幫到齊槿俞的人。
「子書兄,我還想再托你幫我去傳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