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密林戰
密林之中,幾道身影策馬飛馳。
當中為首的兩名青年,一人身著暗紫色勁裝,正是季家二少爺季執雲。另一人身披青衫,乃是柳家獨子柳漾。
他們身後還跟四個隨從打扮的人,皆是腰配利劍臂帶銀腕,光看身形也知必是習武多年,推測身份應是季家和柳家請來保護兩位少爺的人。
小道旁的草叢中趴伏著另一隊人馬,少說也有十幾個人,各個是滿面胡腮手提大刀,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爛不堪,簡直就是標準的土匪打扮。
「林哥,有人來了!」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面帶興奮,沖著他身旁一個魁梧的男人喊道。
「我還沒聾,不用這麼大聲。」被稱作林哥的人在壯碩男人腦後拍下一個巴掌,帶著身旁的人一起壓低了身子,目光如炬緊盯著視野內逐漸接近的六人。
騎在馬上的柳漾不知怎麼突然感覺到一陣發怵,再看看旁邊的季執雲,又靜下心神來,覺得或許是自己過於敏感了。
突然前方道路異象陡生,一個果子一般大的東西骨碌滾到幾人前方,還不等他們看清楚就見那東西驀的炸裂開來,緊接著幾人的視線均被白色煙霧所遮擋。
不等季執雲關心他人安危,突然覺察到面前有寒意襲來,下意識側身避過的同時身後長槍已動,抬手打去果然聽見兵器交接之聲。
「你是何人?」面對突襲,季執雲提起幾分戒備,聲音帶著些冷意開口道。
只是對方並不答話,又是一擊直朝季執雲面門襲來。
這回季執雲在濃煙中看清了那人的武器——一把長刀。
只聽「噔」的一聲,季執雲再次翻轉手腕用長槍將那人的攻擊攔下,不等那人扯手便抵著那人的刀鋒迎刃而上,槍桿滑過對方鋒刃帶著鐵器交磨之聲。
原來季執雲所執長槍竟是全體鐵質!
濃煙被兩人動作打散,待季執雲貼近看去,只見對方衣著打扮完全就是土匪模樣。
對方顯然沒料到這麼快就被人發現蹤影,不過短暫頓身後,又很快做出最有效的判斷,再次提刀砍向季執雲。
一時間兩人誰都顧不得其它,只專心尋找對方的破綻。
季執雲在接下對方一刀后,明顯分辨出除了他們外,還有另外一些嘈雜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也是正在交鋒。
大抵是兩人實力平齊,已經打了不下十招卻仍是難分勝負。不多時兩人周身的白煙都隨著打鬥四散開來,這一散倒是讓季執雲看見了不遠處的柳漾。
此時柳漾被兩名隨從保護在中間,而對手明顯和與季執雲交手的人同屬一夥。只不過那邊對方的人數過多,粗略看來至少有六、七個人,正包圍住柳漾他們三人。
季執雲顧及柳漾等人自然分了心神,這一下卻露出了不小的破綻。待到小臂的刺痛迫使他回了神,只見鮮血爭先恐後的從傷口處往外冒。
這時柳漾終於發現了季執雲,趕忙招招手示意自己這邊需要援助。
季執雲看見了柳漾的動作,對方自然也看見了。見季執雲似乎想要脫身離去,大刀揮舞的愈發兇狠凌厲。
這樣一來季執雲不但顧不得柳漾,就連他自己手臂上的傷也無暇顧及。當季執雲再次接下對方一刀時,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半臂衣袖。
與季執雲等人對戰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埋伏在路邊草叢中的幾人。
眼下季執雲的對手,就是被稱作林哥的男人。
林哥牽絆住季執雲想要脫身去救援的腳步,硬是將人逼迫的節節倒退。然而季執雲也不是什麼泛泛之輩,趁對方從上方掃刀時當即立判,俯身躲過人的一擊同時長槍掃地。
來不及躲閃的林哥被絆倒在地,季執雲也趁機脫離這邊的打鬥,轉而投身於另一邊的戰場。
柳漾見人終於脫身,歡喜之情溢於言表,只不過剛想說些什麼表達喜悅,下一秒卻瞧見了季執雲被血浸濕的衣袖。
「你這傷……」經柳漾這麼一提,季執雲這才反應過來手臂上還有傷,再定睛一看,原來不大不小的傷口居然變得更加猙獰了。想來是在打鬥過程中又加重了傷勢,導致傷口裂的更開了。
只是眼下實在不是處理傷口的好時機,還有不少敵人對他們虎視眈眈。
季執雲搖了搖頭示意柳漾無須擔心,餘光正好瞥見與他交手的人又重新翻身而起,當下明了,對方怕是要同他一樣加入這邊的戰場之中,立馬做出防備姿態。
也不知這白煙是由什麼製成,即使多方打鬥擾亂氣流,也足足有一刻鐘才散的乾乾淨淨。
這下另外兩名的隨從也顯出身影,同樣是被幾人圍住,雙方戰力均衡也因此膠著不已。
正當季執雲想著怎樣才能攻其不備,剛才與他交手的人卻主動退讓起來。
「都停手吧。」開后說話之人正是林哥。
想來林哥應該是一隊人中最為尊敬的,他一開口其他幾人當真停下手中動作,後退數步與林哥站在一起。
不等季執雲他們想明白林哥這一隊人這麼做的原因,林哥又再次開口道:「眾位不必擔心,我等並非土匪強盜,這隻不過是一道考驗而已。」
林哥說著從衣內取出一枚暗金色令牌,想著季執雲等人怕是看不清楚,便朝著季執雲丟去。
季執雲沒有受傷的手臂揚起接了令牌,正面朝上攤開,上面赫然刻著四個大字——「天盛軍令」。
見這令牌,柳漾神色頗有些怪異,盯了半響才將視線轉向林哥悠悠道:「這就是說,你們是負責這次參軍考核的考核軍官?」
「不錯。」林哥穩聲答道。
季執雲一邊觀察著兩人,一邊為自己包紮起了傷口。畢竟是從小習武,沒點獨自處理傷口的本事,還真說不過去。
聽聞人的回答柳漾不但沒有半分鬆懈,反而蹙眉欲再度問聲。
不待柳漾開口,處理好傷口的季執雲便提槍上前一步搶聲問道:「你們如何證明,這令牌不是你們搶來的?」
季執雲和柳漾乃是一對發小,幼時便相伴長大。多年來兩人練就的默契,有時只需一句話,一個表情,便可得知對方想說些什麼。
從剛才拿到這個令牌起,季執雲就見柳漾聲色凝重,心中早已暗自設防。這時經柳漾這麼一說,立即明白了對方的顧慮。
懷疑這令牌有假。
林哥似乎是沒想到會被人這麼問,一時間神情竟有些尷尬。
反倒是站在他身旁的林陳,被季執雲這一問氣的直接開口罵道:「呸!什麼玩意兒。爺爺說是考核那就絕對做不了假,你們兩個毛頭小子算什……」
「林陳,住嘴。你該把你這隨口髒話的毛病改一改了。」聽見林陳出聲林哥才反應過來,立馬出口制止了林陳想要繼續罵人的行為。
季執雲和柳漾對視一眼,互相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戒備和疑惑。
可能是林哥他們自己沒注意到,一群壯漢身穿破爛滿面胡腮,光看起來就是窮凶極惡之徒,這會突然說自己不是土匪而是官兵,這前後落差很難令人信服。
見季執雲來回打量著自己,林哥這才反應過來現在自己是什麼造型。
林哥悶咳一聲掩飾住自己的尷尬,接著揪住臉上鬍子的一角,將胡腮從自己臉上扯了下來。其他人見他動作,也不由得反應過來現在這情形,當即如林哥一樣揭下臉上的裝扮。
除了林陳。
林陳這鬍子不同他人一樣是貼上去的,而是實打實長在他臉上的。
怎麼說呢。季執雲感覺很頭疼。
你說你好好的官兵不當,非要扮什麼土匪?!
當然,這話季執雲只敢在心裡腹誹。不過這也勉強能說的通,畢竟人家是考核軍官,想怎麼來還不是看人家心情。而且這樣也能解釋的通,為什麼要規定前來參軍的考生們的進京路線了。
想明白了這層關係,季執雲也就將令牌還給對方。
林哥接過令牌后再度開口:「想必幾位都已經相信了我等的身份。先恭喜幾位,已經通過基礎考核,接下來請隨我等上山去進行下一輪考核。」
「等會。雖然可以初步確信你們的確是考核軍官,但是能不能解釋一下『基礎考核』是什麼意思?而且為什麼要去山上?」柳漾作為「提問小能手」,再次盡職盡責的詢問出聲。
聽完前面的話林哥還面色如常,但是一聽到最後的問題,面色很是微妙,似乎是羞愧中參雜著多種情緒。
深吸幾口氣后,林哥規規矩矩答道:「所謂『基礎考核』,就是對你們最基本的試探,也是考核過程中最為簡單的一項。『基礎考核』過後,還會有另外兩輪考核,三項考核全部通過者,進入軍隊便可記錄五等軍功,並且會有一定獎勵;若只通過了兩項考核,可以進入軍隊,但不會記錄軍功也不會有任何獎勵;若只通過一項考核,則不能算作通過過關,自然也就不能進入軍隊。」
說完這些林哥再次深吸一口氣,語氣中滿是羞愧地開口。
「……實不相瞞,我等打扮成土匪,就是為了帶幾位去山上參加第二輪考核。這第二輪考核有些特殊,需要提前準備些東西,所以乾脆提前在山上設置了考點。」
說到這季執雲和柳漾也明白了對方的行事原因,只不過對方可能從未與前來參軍的考生打成平手或者戰敗,所以剛才的那番話才會讓林哥覺得羞愧難當。
正是應了兩人的猜想,林哥等人向來都是將考生直接綁上山,繼續以「土匪」的身份逼迫他們進行下一輪考核。他們哪敢相信,從未上過戰場的人會不敗在他們手上。
思及前後,以假身份考核考生,確實要比光明正大的暴露身份好上許多。
季執雲本想對林哥拱手抱拳,只是剛一抬手就牽動了手臂上的傷勢,於是只好改為頷首道:「既然如此,就有勞各位軍官帶路了。」
林哥點點頭道:「我叫林申,還沒問過幾位小友姓名。」
季執雲答道:「貴安季家季執雲。」
一旁柳漾也頷首道:「貴安柳家柳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