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筆下走龍蛇
自從上次被韓老主任叮囑不能暴露自己高級顧問的身份,秦風對公務人員的條條框框有了新的認識,換著以前給准岳父送禮,秦風指不定會送出什麼金牛金馬之類的俗氣玩意呢,這回秦風長了知識,知道給領導送禮不能亂送了,可偏偏想了半天又不知道該送什麼好!
想了一會,秦風也不費那個腦子了,他掏出電話本,在路邊找了一個公用電話:「喂,劉叔啊,我是秦風,呵呵,打擾了,想問一下給葉市長送禮的話,有沒有什麼講究?」
「送禮?」電話那頭的劉宏偉明顯一個大愣神,他捂住話筒,好笑的看看坐在辦公室里的葉閑雲和丁同書,低聲道:「是秦風,正琢磨著給老葉你送禮呢。」
「字畫……」葉閑雲簡單的說。
丁同書在一邊低聲囑咐:「記住叫他不要超額。」
劉宏偉點點頭:「喂,那個,送字畫吧,記得不能買太貴的,否則可就算是行賄了。什麼?多少錢算太貴的?一萬元以下!」
劉宏偉氣鼓鼓的放下話筒:「秦風這小子好大的口氣,好像幾萬塊錢的禮物對他來說都不算什麼貴重的。」
葉閑雲難得露出笑容:「給自家岳父送禮,自然不能小氣了。宏偉,好像秦風每次去你那兒,從來沒想著帶點啥禮物?」
「人家是給我看病,要什麼禮物?」
丁同書在一邊笑著插嘴道:「誰說醫生不會給病人送禮?我記得你那個頭痛病去市第一醫院治療的時候,那個院長不是死活不肯要你的醫療費還奉送補品一堆嗎?」
劉宏偉瞪眼道:「那幫蒙古大夫沒治好我,自然要賠禮道歉。」
想了想,劉宏偉也樂了:「不過秦風這小子要是拿著禮物給我,或者沒事就找我套近乎什麼的,沒準我還真會生氣。嘿嘿,說來好笑,多少人指望著能跟我攀上交情,可這小子卻好,每次準時來治病,治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人,別說禮物了,奉承話都沒有幾句,唉。」
葉閑雲斜眼看著劉宏偉:「問題是你老劉不就喜歡這個做派?」
「那倒是,他要是跟著我後面溜須拍馬,我早一腳把他踢飛了。」劉宏偉笑道:「老葉,還是你了得啊,秦風第一次登門就要送重禮,老子都有點嫉妒你有個好女兒了。」
葉閑雲看看丁同書:「老丁不是也有女兒?可惜犬子無能,只好在挑女婿這方面用點心思了。」
丁同書面對葉閑雲頗具挑釁意味的目光呵呵一笑:「你女兒雖好,卻遠在天邊,呵呵,多虧了咱們可靜妹子,要不是她把小婉兒送到米國去留學,可就真沒我老丁什麼事情了。」
聽丁同書說起自己那個看似精明實則狹隘無知的妻子,葉閑雲眉頭微皺,他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心想秦風這傢伙晚上會送什麼禮物給我?
字畫?電話這頭的秦風放下話筒,一邊皺眉思索著一邊付錢給看守公用電話的大媽,完全沒注意到對方已經嚇傻了:給葉市長送禮?三萬塊錢算不算行賄?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好可怕啊!
秦風在大街上找交警問了一下,得知柳市的步行街里有幾家字畫店,便找了輛計程車來到名為厚德巷的地方。進了步行街,裡面賣的各類禮品果然不少:名瓷、玉器、工藝品,自然少不了字畫和油畫。
秦風進了一家名為『墨寶齋』的字畫店,裡面一老一少兩個人坐著喝茶。年輕的那個看起來是店員,他瞧見秦風進來,沒有起身相迎只是笑著向秦風點點頭,還攤了攤右手示意秦風隨便看,完全沒有普通商店店員的殷勤卑微。
秦風在心裡存了好感,但走上前一看那些字畫,不禁皺起眉頭。店裡中間是一個『回』字形玻璃櫃檯,賣各種筆墨紙硯,四壁掛著近三十幅大大小小的字畫,有四尺到八尺不等的橫豎條幅,也有《溪山行旅圖》、《山路松聲圖》、《八駿圖》等畫卷,當然,無一例外都是贗品……
「老闆,沒有真跡嗎?」
坐在那裡喝茶的店員被秦風一句話逗樂了,他走過來指著秦風面前的一幅字,下面有個小小的標籤寫著價格:「先生,賣書畫真跡那是古董店的事兒,您看這一幅八尺垂幅才賣三千六百八,當然不可能是草聖的真跡,不過這是咱們柳市書法協會副會長鍾漢山的作品,賣這個價可是真心不貴啊。」
秦風一臉不可思議:「書法協會副會長就這水平?匠氣太重了吧?」
店員一聽臉上表情精彩之極:這小夥子留著長頭髮有點兒藝術家的做派,只是這口氣,實在狂的沒有邊了。
坐著喝茶的另一個有些年紀的男子站起來自嘲的說:「這幅字我想著模仿草聖的書意,只是一心想著模仿,倒把率意帖最重要的『率意』兩字給丟了,讓這位小兄弟見笑了。」
秦風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還算不錯,這一屋子仿製品,就算你的筆力最深厚了。」
鍾漢山臉色發苦,心想自己一個五十來歲的職業書家,居然被這個毛頭小夥子笑話,真是丟人到家了。好在他生性豁達,還不至於跟秦風慪氣,只是在那裡暗自苦笑。
鍾漢山不生氣,不代表其他人不生氣,那個店員不服氣的說:「這位先生看起來也是個懂書法的,不如您直接在我們店裡買幾張檀溪宣紙,現場給我們開開眼界。」
店員這麼一說,存心便是要這個眼高手低的傢伙出醜。果然,秦風皺眉道:「我今天傍晚就要拿著字畫去送人,現在寫哪裡來得及裝裱?」
店員在心裡冷笑,臉上卻一片陽光燦爛:「沒事沒事,本店有準備好的捲軸,我去給您拿出來看看。」
鍾漢山見自己這個開店的朋友眼光淡漠,知道他一心想要秦風出醜,連忙阻止他:「小梅,別開玩笑了,裝裱好的捲軸寫錯了,豈不是要引起糾紛?」
姓梅的店員知道鍾老師又心軟了,他嘆了口氣準備作罷,沒想到那個狂妄小子一臉詫異的說:「怎麼會寫錯?去拿去拿,正好我有好些天沒有畫符……哦,不是,是好些天沒有寫字了。」
店員一跺腳,心想你自己要出醜,卻須怪不得我心黑。他從柜子里拿出幾個裝裱好的空白捲軸:「先生您看,這空白捲軸價格倒也不貴,五十多塊錢一副,用的是上好的紅木,紙張是正宗徽宣,您要是有信心,現場揮毫書寫一副送給別人,豈不是倍有面子?」
鍾漢山背後冒汗,心想成本四塊錢的空白捲軸你居然敢賣五十塊,果然是奸商啊奸商。
秦風皺眉道:「送禮送自己寫的字,應該沒問題吧?」
店員心底暗暗冷笑,心想這小子果然怯場了:「放心吧先生,送自己寫的條幅更顯心意和水平啊。」
鍾漢山心想話這麼說是沒錯,可問題是如果寫的不好,那顯得什麼水平啊?臭水平才對吧?沒想到那個小夥子居然點點頭說:「好,這紙張和裝裱手藝都不錯,我就自己寫吧。」
鍾漢山和店員啞然:這位是狂妄自大還是身懷絕技?難道說他的書法水平能比柳市的知名書法家還要強?不信邪的店員拿來毛筆和硯台,注入墨汁,等著秦風揮毫。
秦風提起筆,蘸了墨汁后在硯台里試了試筆尖,點頭道:「好筆!不過我寫點什麼好呢?」
鍾漢山忍不住問道:「小兄弟你要送這幅字給誰?他是什麼身份?」
秦風看了看這個和氣而熱心的大叔,笑著答道:「是我岳父,跟您差不多年紀,是公務員,有職務的那種。」
「那送主璽詩詞吧,公務員都喜歡這個。比如沁園春·雪什麼的。」
秦風搖搖頭:「那個太霸氣,不好不好,我還是寫《沁園春·長沙》吧。」
店員在一邊忍不住插嘴:「主璽詩詞可不好模仿,我看你還是換個難度係數低的吧。」
秦風還是搖頭:「為什麼要模仿,我只借用詩詞,字還是我的。」
提著筆,秦風計算了一下條幅的大小和詩詞的字數,懸著肘彎在條幅上寫下「獨立寒秋,湘江北去」八個字,在邊上圍觀的鐘漢山和店員都是識貨的人,不約而同的「咦」了一聲。
「好字好字!」鍾漢山忍不住鼓掌,「這八個字雖然不是主璽的字體,但是神韻卻非常相似,小兄弟你果然不簡單啊。」
店員也看得傻了,這個長頭髮的青年還真是有兩下子,這八個字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而且人家根本沒有看詩詞的範本,說明人家不但把主璽詩詞背的滾瓜爛熟,而且還記得繁體字的寫法,這在年輕人中可不多見了。
秦風微低著頭,沒有時間搭理這兩個驚嘆中的人,他一路筆走龍蛇,沉浸在汪洋恣意的詩詞意境當中:「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攜來百侶曾游,憶往昔崢嶸歲月稠。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秦風一氣呵成的寫完,店員小梅已經傻了——這特么也真是太兇殘了,不用打格子或者豎線,一百多個字分配的整整齊齊,不見絲毫歪斜或者出格。這書法洋洋洒洒如仙人漫步,十足十的靈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