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借刀殺人
本是知道她嘴裡的話必定是不能相信的，可是偏偏又不能剋制的往心裡去。
「你少在這裡妖言惑眾！說！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你們想要置我於死地？沒那麼容易！我們今日就來好好清算從前的爛賬！」說著，她腳下步子嫻熟的移動著，靠近了一旁的燭台，手中的小剪子靈巧的一轉動，便剪去了跳躍的火苗，一時間，無數銀針齊齊發射，上官璇眉頭一皺，只好旋轉著身子躲著那力道強勁的銀針。
霍素染那邊仍然不休止的緊追不捨，這屋子李本就暗沉，唯一的一盞燭火還被剪滅了，一時間無法辨認環境。
「只要你死了！一切的一切都會回到最初的模樣，顧豈就還是我的！哈哈哈！」黑暗中霍素染的聲音像是索命的陰差讓人不寒而慄。
屋子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點上了熏香，這香詭異的很，問在鼻息之間，竟然讓她的太陽穴一陣亂跳。上官璇看著門框，便要一鼓作氣衝出去，此地實在是不宜久留，也不知道檀香那個丫頭有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去通知了顧豈。
一陣激烈的響動，上官璇被什麼東西纏繞在了腳踝上，黑暗之中難以看的清晰，她一個失重便狠狠地摔趴在了地上。
上官璇捲縮著趴在地上，小腹因為摔打，有些陣痛。
「上官璇！你受死吧！」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身後的霍素染已經高舉了匕首撲了上來，眼看著鋒利的刀尖就要刺下來，緊閉著的門框忽然被人從外面狠狠的踹了開來，顧豈一身水青色的衣袍微微閃過，便踢飛了下手的霍素染。
直叫她趴在地上，深深吐出去了一口老血。
他彎腰攙扶起地上的上官璇，看她因為陣痛面上含著辛苦，他的眸子也瞬間冷凝，眉間的那抹硃砂變得暴虐的鮮紅。
「顧豈！顧豈……你來了！我終於又見到你了！」地上癱軟的霍素染絲毫沒有介意剛剛是顧豈一腳將她踹飛的，反倒一臉的開心，攀爬著，想要靠的近一些。
「戴罪之身，現在滿城士兵都在尋你，你既然有那機緣可以逃出來，何不快些離開帝都，逃得越遠越好，也好保得一生平安。」若是那樣，他即便是睜隻眼閉隻眼，饒她一人性命也不是不可，可是偏偏她不肯就此了事，竟然還想著來找上官璇的麻煩！
「顧豈！你還記得嗎？你小的時候，就是我在千丈雪崖找到你的！要不然的話，要不然你還在冰雪中埋著呢！是我救了你呀！」也正是從那個時候起，顧豈便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中了！
「本世子正是念在你曾經的恩情，這才容忍了好多年。」這些年，霍素染仗著這件事，便覺得自己同他的關係不凡，大肆的在帝都中宣揚，他們兩人天造地設的傳言，他都裝作不聞不問，可是她現在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變本加厲，更是要傷害他喜歡的人！
「不！這不夠！這麼多年了！我對你的情義，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是那麼的愛你，愛到卑微到了骨子裡，我希望能配得上你，便拚命的學著生澀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我爭取著樣樣拔尖，費儘力多少心血才換得了「天下第一才女」的稱號？為的就是自己能夠配得上你，能夠有資格跟你並肩。這麼多年，我都是為了你啊！」淚水模糊了視線，就像是一場大雨，沖刷著她從前的所有女兒家嬌羞心思。因為現在什麼都沒了，她沒了霍家沒了爹爹；她也沒了容貌變成了一個醜八怪。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本世子從未說過要你做這些……」即便是面對著霍素染的滿腔深情，顧豈的臉色仍然冷若冰霜，他似乎很多次都給過她忠告，叫她不要將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但是一念執著，一路黑到底的卻還是她。
「呵呵呵，上官璇她有什麼好的？為什麼你要她不要我？呵呵呵……不就是因為她神似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兒嗎！」這麼多年來，之所以沒有人能夠接近顧豈，別人不知道，只當他生性冷淡，但是她確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這麼多年來，顧豈的心中一直住著一個女孩兒，她雖然知道的清楚，卻並不因此難過，因為她知道，當年的那個女孩兒已經不再這個世界上了，一個死人，即便是顧豈的心中再有她，她也終歸是搶不了的。到最後顧豈還是她霍素染的。
只是沒想到，她一直翹首等待顧豈的心回意轉，最後等來的卻是這個長相酷似當年那個小女孩兒的上官璇……
哈哈哈哈……還真是天意弄人！
顧豈濃眉緊皺，卻只是抿著唇不曾開口說話，一旁的顧豈見他這幅樣子，心中也是涼了半截。
「顧豈！你看在我那麼愛你的份上，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這個女人長得再像，她也不可能就是！只有我是最了解你的！只有我是最愛你！你再選一次好不好？」她像是自己欺騙自己，又像是誆哄著顧豈，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衣袖，卻在快要觸及的那一個瞬間，被顧豈一揚水袖掀到在地。
「胡言亂語！本世子不稀罕報官抓你，你若是清醒，就儘快離開，或許還有這一條生路……」說著他便護住上官璇的腰，想要拉著她離開這昏暗的屋子。被再次掀到在地的霍素染，看著顧豈緊緊摟住上官璇腰肢的手，眼睛中像是一下子就長出來了許許多多的紅血絲。
她嘴角是詭異的笑容，看著二人想要離開的身影，再也不加掩飾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都不要走了！」
言罷，她從地上猛然翻身，屋角的最後一盞燭火被她抓在手中，滿屋子的奇怪熏香在一瞬間先是火焰的導火索，一下子就燃了起來，霍素染凄厲的笑聲在火光之中顯得格外具有穿透力：「那就一起死吧！陰曹地府也要你們不得安寧！」
想要擺脫她？顧豈！這輩子都休想！
屋中的火焰火勢迅猛，像是滔天的猛獸一下子就能吞噬所有，加上空氣中氤氳的香薰更是火上澆油。
顧豈眉頭深皺一把將上官璇護在懷裡，避免灼熱的火焰灼傷她絲毫。
已經到了門框的邊緣，顧豈剛想用內力震碎，拼出一條路來，只聽外面人聲鼎沸，一改之前的笙歌連連，此刻竟是變得滿是驚叫和奔逃的聲音。
「這屋內之人就是在逃的要犯！來人！不必滅火！給我往裡面射箭！」夜清煥帶著一路人馬站在天香閣的外面看著裡面火勢兇猛，不但阻止了要救火的人，還下令要治裡面的人於死地。
上官璇在屋內聽出來了夜清煥的聲音，只消微微一想，便能清楚，這其中的貓膩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霍素染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是不可能憑著一己之力逃出天牢的，試問整個霍家都未曾幸免於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會去救她？
只剩下了，夜清煥。只是夜清煥也算是個懂謀略有心計的人，不可能將霍素染徹底踹開了之後還心生憐憫，想來就是救出了霍素染，也只是為了利用她。而他真正的目的是——借刀殺人。
他真正想要除掉的是顧豈……
萬箭齊發，直接將已經快要破門而出的顧豈給逼了回來，他為了躲那些箭雨，卻又得防著身後的濃濃焰火，一時間應接不暇，只好騰著輕功起身。
一掌擊在了天花板之上，直直鑽破了一個大大的窟窿。
外面圍觀的眾人皆是被眼前這一幕給驚艷了，一身水青色長衫在夜空中映著滔天的火光，像是神祗降臨一般。
他懷中緊緊擁住的那個鵝黃色衣裙的女孩兒，更是嬌小的依偎在他的身邊，二人從高處降臨，活像是一對神仙眷侶。
夜清煥見兩人直接破頂而出，竟然能夠生著出來，一時握著馬韁的手掌緊緊的攥住，眼中是憤恨還有驚訝，這顧豈的內力……回來了？
顧豈托著上官璇穩穩的落地，衣衫上因著剛剛從火海逃出來，所以帶著些塵灰，卻分毫不顯狼狽。
「顧……世子？」夜清煥裝出一副很是驚訝的樣子，從馬背上翻身而下。
「沒事吧！本皇子也是實在沒想到顧世子跟輝蓮郡主竟然也在裡面！只因著朝廷要犯霍素染藏身於此，這才放箭想要就地處決。沒有傷到二位吧？」他裝腔作勢出一副懊惱痛心的模樣。
「三皇子，即便是朝廷要犯就地處決，想來也是要留一個完屍的好，這大火再繼續燒下去，讓了百姓安寧不說，只怕這屍身燒了個面目全非，殿下也不好回去交差……」顧豈聲音清冷，聽不出喜怒。
「是！三皇子說的是！來人！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救火！」夜清煥尷尬輕咳了一聲，傳令了下去。
底下的士兵忙張羅著去挑水來救火。
夜清煥的一雙狐狸眼睛落在了上官璇的身上，見她表情獃滯，想來是被嚇得不輕，這樣一來，相信她也就不會亂說什麼了吧？
上官璇最後是被顧豈抱回晨曦院的，派人去前廳報了信，他便沒有守著規矩，直接翻了牆進了晨曦院。這樣一來也就不會有人知道他也在。
將上官璇仔細的放到了床上，他轉身去擰了溫熱的帕子幫她擦洗這臉上的灰塵。
上官璇就像是一個布娃娃一樣，任由他擺布，不哭不鬧不說話，甚至也沒有表情，像是完全沒了生氣，獃滯的很。
「璇兒，不要嚇我……」顧豈的聲音像是終於從寒冰中解凍，帶著一絲渴望。
「她說的可都是真的？我只是……我只是個替身而已？」說出這話的時候，喉嚨處竟然是一股生痛，這股痛直直的戳進了她的心窩窩。
「不是的，你就是你，從來就是不可替代的。」他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心中卻嘆息著，傻丫頭！那個女孩兒，就是你啊！
只是這些話，他卻不能說……
因為她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可是她知道那麼多，她那麼早就出現在了你的生命中，我對你的了解卻只是淺淺的表皮。什麼千丈雪崖，我什麼都不知道！」他雖然說著只愛她一個人，她們互相交心，彼此相愛，可是……他卻從來不肯告訴他的過往，甚至是刻意的隱瞞。
愛人之間不應該是這樣的！到了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對他一無所知。
「不重要！我們從新開始，過去的那些都不重要。」他正是不想過去的那些影響到她，所以情願隻字不提的。過去的那些事情於她而言只是忘而不及的噩夢。
「可是我……」她緊緊的環住顧豈的腰際，她只是沒有安全感，她覺得自己總是容不到他的世界，就好像自己本就是外來的人，甚至連這副軀殼都是貪圖來的！
「相信我……」只是這樣蒼白的一句話，落在上官璇的耳朵里，卻是格外的沉重，信……相信……
她知道自己應該相信他的，可是為什麼心中還是那麼的不安呢。她拉起被子將自己緊緊的裹住，縮在床腳，像是一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貓兒。
「我累了，你回去吧。」或許他們都需要空間，好好的靜一靜，清醒一下。
顧豈看著她獃滯憔悴的模樣，欲言又止，在床前徘徊躊躇了許久，終是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顧豈走後，上官璇望著昏暗的室內，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她本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但是因著前世就沒有得到過真正的愛情，加上自己有事孤兒，天生缺愛，在娛樂圈那樣的地方更是見多了人情冷暖，所以……
一直到現在，都是雖然表面光鮮，實際內心脆弱極了。
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上官璇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她夢見了皚皚的白雪，比起之前在城外山上和李毓朗對飲時的那天更加的厚重，漫山遍野連綿不斷。
高峰巍峨盡數隱沒在了風雪之中，她清晰的看見了石壁上的四個字——千丈雪崖。